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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寶釧冷笑,“后面有路,你也不回來了??!似你這般無情無義,十八載不曾歸家,如今開口回來,就要假作他人,試探于我,與強盜何異!這寒窯如今是我家,你只往別處去吧!若要回來時,只等我死在寒窯前!” 說這話時,她面上做出十分的悲憤激動之色,其實內心里只是想著盡快將薛平貴打發了,好去看自己帶回來的東西。 王寶釧好歹沒有白白去現代走了一遭。 薛平貴亦如劇情中一般,連忙跪在寒窯之外,開口勸說。 大抵是因為王寶釧咄咄逼人的態度,薛平貴似乎也已經忘了跟她一起跑回來的另一個人。袁宵見狀,自然不會出頭,藏身在寒窯之內,聽王寶釧與薛平貴說那段自己早已熟悉的對話。 王寶釧先問,“這十八載做的是什么官?” 薛平貴便道,“進得窯來,不問我‘饑寒’二字,就問我做官,難道吃官穿官不成?” “你進得窯來,也不問妻子‘饑寒’二字?!?/br> “也曾與你留下安家度用?!?/br> “什么度用?” “十擔干柴,八斗老米?!?/br> 饒是袁宵早有預料,聽見薛平貴這番應答,也只能感嘆一聲“好厚的臉皮”!這算是什么安家的用度? 便如王寶釧所言,“這點東西,十八年來,慢說是吃,就是數啊,也把它數完了?!?/br> 薛平貴自是立刻就道該去相府借。 王寶釧登時冷笑,“我夫只怕是忘了,當年與你成親之時,我與父親三擊掌,早已斷絕了父女關系。自從你走后,我不曾進得相府。當日你離家,說是得仙人傳授武藝,要去投軍。我只道你人雖貧窮,志氣不小,此去若能得中,也不枉我王三姐寒窯受苦。原以為三年五載,總能回程,誰想這一去就是十八載光陰?” 她伸手往薛平貴身上一指,“好一個薛平貴,如今可不是滿身榮耀?只可憐我寒窯受苦,十擔干柴八斗米,就度了十八年春秋!” “哦?你不曾進得相府?好有志氣!告辭?!毖ζ劫F說著,轉身要走。 “哪里去?” “相府算糧?!?/br> “相府欠你什么糧?” “自然是欠我這十八載軍糧!” 王寶釧如今已經知曉薛平貴這十八年是在西涼度過,聽他如此理直氣壯,不由怒極反笑,“卻不知我夫這十八載做的什么官,算得多少糧?” 薛平貴支吾不答。 王寶釧咬了咬舌頭,語氣也冷了下來,“我爹爹他病了?!?/br> “他得的什么???” “他是見不得你的病?!?/br> “哦?他見不得我?有日我身登大寶,他與我牽馬墜蹬,呵呵!我還嫌他老呢!”薛平貴登時面露得色。 王寶釧閉了閉眼,直至此刻,似乎才終于死心了。 一折戲能唱很久,唱詞卻不過那么些。王寶釧日夜揣摩,如今早已能背出來了。但她沒有再順著薛平貴的話往下說,引他取出寶印,更不會在薛平貴面前跪下討封—— 那一切,在如今的王寶釧想來,簡直字字屈辱。 她方才與薛平貴說話,故意沒有攙他起來,因而此刻薛平貴仍半跪在寒窯外。王寶釧低頭看著他,輕聲問,“薛郎,這十八年在西涼過得可快活?” 薛平貴聞言頓時大驚,拉著她的手問,“三姐如何得知?”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王寶釧甩開他,高聲罵道,“好個西涼國主!娶了西涼公主,一朝妻榮夫貴,坐銀殿,受朝賀,好不威風!一個公主殿下,奪人夫婿,一個駙馬國主,停妻再娶,恰湊成一雙強盜,吃香喝辣,日子自然快活,哪里還記得苦守寒窯的王三姐,哪里還記得結發妻子待你的情意!” 薛平貴身在西涼,雖然時時念著王寶釧,卻從未提過她半個字。是以西涼國內,竟無人得知他曾娶妻。 這一事,雖然無人提起,但他自己于心有愧,此時聽得王寶釧揭破,不由又羞又惱,七情上面,把個高昂著的頭顱都低下去了。 原本的劇情之中,王寶釧一見王印,便立刻六神無主,跪下拜見請封。薛平貴自然能拿捏身份,抬出代戰公主。到那時,他愿意封王寶釧這位原配妻子為昭陽殿皇后就成了厚道不忘本,王寶釧自是感恩戴德,不敢對代戰公主多一個不字。 如今她先占住了聲勢,將薛平貴藏著的話先一步揭了出來,他反不敢多言了。 見到這樣的局面,王寶釧但覺胸間一口郁氣散了許多。 她忽然明白杜十娘說的“不過如此”是什么意思了。 有些事,真正下定決心去做,走出那一步之后,就會發現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難。她此刻,也終于體會到了杜十娘所說的“一步邁出,海闊天空”。 原本還有些忐忑的心,瞬間安定下來了。 薛平貴又辯駁了幾句什么,王寶釧沒有太聽清,但她慢慢收斂起了面上的冷意,伸手將薛平貴攙扶了起來,口中似是不經意般問道,“只聽聞你做了西涼國主,卻不知有何憑證?” 第24章 金鈴鴿 薛平貴忙道,“龍行自然有寶!” “你那寶可取來一觀?”王寶釧問。 薛平貴如今在王寶釧面前弱了聲氣,自然不敢反抗,也不似劇情中那般又是整氈帽又是抖龍袍,便急忙取出番王之寶,雙手奉上,“三姐請觀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