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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那孫富,包藏禍心,巧言讒說,無事生非,若不回報一二,怎對得起他這番良苦用心?” 說到這里,她才回答袁宵一開始提出來的那個問題,“真要做起來也不難,他們如今只當我已死,只需趁著夜晚現身,叫他們以為冤魂索命便是。這兩個都是無甚膽量之人,必能奏效?!?/br> “這主意不錯!”袁宵不由拍掌贊道。 她本來還想說原著上這倆人的結局也是如此,正好應景,也讓杜十娘出了胸中一口怨氣,忽然想起杜十娘應該還不知道此事,連忙閉嘴。 杜十娘微微一笑,沒說自己之所以想出這個法子,正是受了原著的啟發。 說干就干,兩人當下就買了船,泛舟水上。 袁宵雖然生活在一切都很便利的現代,但她家不在水鄉,反倒沒什么乘船的經驗,只在水上樂園里劃過充氣船,這會兒左顧右盼,十分新鮮。 杜十娘則在跟船家談生意。 瓜洲是南來北往的水運樞紐,每日里往來客船不知凡幾。這幾日風雪阻路,更是人滿為患。 要在這人山人海中找到李甲和孫富二人的船,實在不亞于大海撈針。 但蛇有蛇道,鼠有鼠路,瓜洲養活了無數船家和工人,他們之間自然也建立起了千絲萬縷的聯系,方便互通有無。 對二人而言千難萬難的事,對這些一直在本地cao船為生的人卻不算什么了。 何況杜十娘跳水之后,這件再傳奇不過的異事便已經傳開了,瓜洲無人不知,私底下打探李甲孫富二人的豈止一個兩個?因此他二人的行蹤一直備受關注。 此刻杜十娘才開了口,都沒來得及拿出自己準備的借口,那船家已經自動替她補全了,“二位也是為那投水而死的烈女杜十娘來的吧?可憐一個如花似玉的名姬!” 杜十娘眸光微閃,臉上的神情似喜似悲。 當日場面太亂了,她一心只在自己的悲劇上,雖然有意用百寶箱引人注意,其實卻幾乎沒怎么注意到周遭的環境,更遑論是那些萍水相逢的人。 今日方從旁人口中得知,原來還有那么多人明里暗里替她打抱不平。 原來為此意難平者,非獨她一人! 原來只要稍微將眼光放得遠些,就能知曉公道自在人心。 …… 話說李甲在眾人詈罵追打之下,急急逃開,心中卻是驚震不已??粗袑O富送來的千金,再想及十娘素日溫存體貼之處,不由又愧又悔,終日神思不屬。 那船家雖然接了他的生意,其實心中也鄙薄其為人,因而見李甲鎮日出神,也不理會他,只管自顧安頓。遇著有誠心打探李甲行蹤,欲要替杜十娘出頭者,時時還行個方便,叫他們出一頓氣。 好在這世上看熱鬧的人多,管閑事的人少,真正窮根究底追尋他行蹤的人并沒有幾個。況且李甲如今的情形,也聽不進外人之言,倒也對他沒什么影響。 到了夜間,李甲無心用飯,著船家打了二斤酒水,憑著窗戶,自斟自飲,正愁悶無緒間,忽聽得外間有妙音絕調,聲入霄漢,響入深泉。 只聽那歌詞唱的是,“狀元執盞與嬋娟,滿捧著金杯勸也,厚意殷勤,到此身邊,何異遇神仙。輕輕將袖兒掀,露春纖,盞兒抬,低嬌面也,真個似柳如花,柳和花斗爭妍?!?/br> 恰正是在瓜洲買了船的當夜,杜十娘曾為他高歌之曲! 音詞俱美,婉調動人,竟如杜十娘再世一般。 李甲不由聽得呆了。 《小桃紅》是行院之中的艷曲,李甲后來也曾思量著,恐怕正是這一夜十娘引吭高歌,才叫孫富看出她非是良家之女,遂取豪奪之志??珊匏敃r叫人蒙蔽心智,中心惶惶,才中了那孫富jian計,弄到如今這個地步。 李甲疑心是杜十娘還魂來此,但因為于心有愧,雖然很想開窗探視,卻又不敢見她,心下猶豫踟躕。 半晌,那歌聲漸行漸遠,漸漸已聽不見了。 李甲這才陡然驚醒,霍然起身開窗,連酒壺傾倒亦未察覺。 然而等他打開窗戶,余音已徹底消失,窗外一片空空蕩蕩,并不曾見佳人麗影。 李甲眺望良久,心中茫然若失,不由又悲又喜,癡癡怔怔,一時似乎回到了與杜十娘日夜相守,和樂美滿之日,不由面露微笑;一時又見杜十娘正站在對面,抱著寶匣向江心一跳,唬得變了顏色…… 渾渾噩噩,不知所以。 第二日船夫過來時,才發現他已經醉倒在艙中,就這么開著窗吹了一夜。 冬日里滴水成冰,外間風雪交加,李甲本就郁結于心,再叫冷風一激,已經發起燒來,渾身guntang似火,口中胡言亂語。 第15章 神仙奇遇 杜十娘站在船頭,看著不遠處鬧哄哄被人圍著的船只,沒一會兒就聽說那位李公子昨夜受了風,高熱不退,像是不好了。 冰冷的北風將衣著單薄的杜十娘整個人吹透,身上沒有一點兒熱氣。她朝著那廂看了許久,直到瞧熱鬧的人群都散了,才輕聲道,“其實也不過如此?!?/br> 從前覺得完全無法應對的局面,已經走到絕境的路,原來也不過如此。 現在回想起過去的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場夢,夢里有人把自己的手腳都捆縛住了,動彈不得,只能任人魚rou。 現在她睜開眼睛,夢醒了,輕輕一掙就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