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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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色惆悵,出了一會兒神,碧色雙眸里浮動著淺淺的迷離之色,半晌,回過神,笑了笑,道:“攝政王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他從來不參加乞寒節,啟程的日子已經定下,公主不必為這個為難?!?/br> 瑤英想起侍者提起蘇丹古時瑟瑟發抖的樣子。 對侍者來說,兇神惡煞的攝政王不出席乞寒節,城中百姓才能盡情歡慶節日。 蘇丹古從不在節慶上露面,可能就是不想嚇著人? 瑤英想了一會兒,暫且放下這事,目光落到畢娑腿上,問:“是海都阿陵下的手?” 畢娑負傷而歸,直接被赤瑪公主接到公主府親自照顧。她知道赤瑪公主的忌諱,之前一直找不到機會問畢娑,直到今天畢娑搬回自己府上住。 “不是他下的手?!碑呮渡裆焕?,“是他的親兵?!?/br> 他靠在榻上,緩緩地道:“我到了北戎以后,看到海都阿陵每天躺在牙帳里裝模作樣,攛掇幾個王子去驗傷,小王子看完他的傷口,哇的一聲就吐了,二王子拿匕首刮下他傷口的腐rou,一刀一刀都快見骨頭了,他連眼皮子都沒眨一下?!?/br> 瑤英皺眉:“難道他的傷是真的?” 畢娑搖頭:“不,他的傷只是小傷?!?/br> 瑤英倒抽一口涼氣。 海都阿陵的傷口只是小傷,他故意不及時治療,放任傷口腐爛生蛆,讓別人以為他的整條腿都廢了,二王子拿刀刮下他的皮rou,他一點反應都沒有——這些都是用來迷惑幾位王子的手段! 這個男人果然心機深沉,居然能對自己如此狠心,難怪瓦罕可汗和幾個兒子都被他騙過去了。 畢娑感嘆:“海都阿陵不愧是北戎第一勇士,能忍常人不能忍,要不是你提醒過我,我也相信他的腿真的廢了!我記得你的叮囑,日夜盯著他的帳篷,終于發現一些蛛絲馬跡,正準備按照你說的那樣讓他‘弄假成真’,沒成想他早有防備,我一擊沒有得手,急于脫身,被他的親兵砍了一刀?!?/br> 說到這里,他嘴角一勾,對著瑤英揚揚眉毛。 “不過我也沒讓海都阿陵得意太久,我和二王子里應外合、聲東擊西,故意攻擊他的帳篷,二王子是真的下了狠手,想置他于死地,他本來不想暴露的,后來見刺客招招都下了殺手,也是急了,生死關頭跳下地躲了一下,正好讓二王子看見了?!?/br> 瑤英心領神會,和畢娑相視一笑。 現在二王子對海都阿陵起了疑心,海都阿陵的計劃算是失敗了。 畢娑拍了拍自己的腿,得意洋洋地道:“海都阿陵白受了一場罪,我這一刀卻沒白挨!” 瑤英眉眼微彎,朝他拱手,笑著道:“將軍立下大功一件,瑤英十分欽佩!” 她準備出行,換了輕便的行裝,一身團窠聯珠對鹿紋翻領小袖錦袍,辮發披肩,錦帶束腰,身姿玲瓏,肌膚酥軟雪膩,一雙眸子含笑望著他,眼角微翹,顧盼間明艷照人。 畢娑忽然覺得臉上一陣燥熱,挪開視線,望著映在窗臺前的明亮光斑,道:“公主……攝政王脾氣古怪,不喜歡女子近身,你和他同行的時候,多擔待他些?!?/br> 瑤英點頭:“我不會打擾到攝政王?!?/br> 畢娑嗯了一聲。 第三天,隊伍出發。 前晚,瑤英猶豫要不要去和曇摩羅伽辭行,僧人告訴她羅伽閉關了,誰都不見,她只得罷了。 天邊云霞涌動,晨曦初露,瑤英和親兵在緣覺的陪同下離開佛寺,沿著第一次入城的道路出城。 立馬山崖前,鼎沸人聲傳來,快到乞寒節了,方圓幾百里的牧民都在往圣城趕,坊市間人頭攢動。 瑤英問緣覺:“不用等攝政王嗎?” 緣覺道:“攝政王不在城中,我們直接去沙城和他匯合?!?/br> 天氣漸漸涼爽下來,白天不像盛夏時那么酷熱,他們早起趕路,中午最熱時停下扎營休息,到下午繼續行程,連趕了幾天路,終于抵達沙城。 一行人在驛館前停下補充飲水,頭頂忽然傳來幾聲鷹唳。 瑤英抬起頭,面紗隨風拂動。 一只壯碩的蒼鷹從他們頭頂掠過,張開巨大的雙翅,飛向遠處一處沙丘。 緣覺張望了一陣,低聲道:“攝政王來了?!?/br> 瑤英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夕陽西下,一人一騎立在山坡之上,肩披夕光,身影高大,逆著光,看不清樣貌,但那一身如箭在弦的雄渾氣勢,必定是蘇丹古無疑了。 她本想迎上去,想起畢娑的提醒,沒有動作。 幾人灌滿水囊,騎馬朝蘇丹古行去。 等幾人靠近,瑤英目光落到蘇丹古臉上,發現他那張猙獰的面孔上戴了張鬼臉面具。 出行在外,他那張臉確實得遮起來,不然太引人注目了。 不過他為什么要選鬼臉面具? 和他的臉比起來,這張面具更嚇人…… 瑤英有些走神,手上力道一松,坐騎忽地加快速度往前奔馳,塵沙飛揚。 眾人趕了幾天的路,精疲力竭,還沒反應過來,瑤英已經像離弦的箭一樣飛竄出去。 耳邊風聲呼呼,身后有緊張的呼喚聲傳來,瑤英心里一陣緊張,定定神,伏下身體抱住馬背,挽緊韁繩,伸手輕拍馬脖子,安撫坐騎。 黑馬噴了幾個響鼻,速度慢了下來。 瑤英松口氣,慢慢坐起身,輕輕勒住韁繩。 一道清冷視線落在她身上。 瑤英抬起頭,心虛地瞥一眼蘇丹古,他玄色的袍擺上滿是沙土,正是自己的坐騎受驚沖過來時飛濺到他身上的。 白天這么熱,大家都換上白袍,他卻總是一身黑衣,不怕熱么? 瑤英不禁莞爾,笑著道:“攝政王別來無恙?” 蘇丹古沒做聲。 瑤英望著他那雙面具沒遮擋住的碧眸,道:“上次蒙攝政王搭救,還未當面致謝,攝政王的傷好了?” 少女語氣真誠,沒有一絲恐懼,嗓音嬌柔軟糯。 蘇丹古一語不發,驅馬上前半個馬身,朝瑤英伸出手。 瑤英怔住。 蘇丹古沒說話,彎腰俯身,修長的手指勾起她的馬鐙絲繩,解開纏繞在一起的一串金葉。 夕暉映照下,馬背上有一道淺淺的劃傷痕跡。 瑤英反應過來:原來剛才坐騎是因為被金葉刺痛才受驚的。 她看著蘇丹古的側臉,覺得他臉上的鬼臉面具沒那么難看了,輕聲道:“多謝攝政王?!?/br> 蘇丹古眼眸低垂,放下理順的絲絡。 馬蹄噠噠響,緣覺幾人追了過來。 蘇丹古撥馬轉身,朝山坡下馳去,背影像凝聚了漫天夕光。 一行人默默地跟了上去。 第61章 冤家路窄 高昌位于絲綢之路中道, 四通八達,溝通四方, 往西可到達焉耆、龜茲、疏勒等地, 往東通往伊州,穿越八百里荒蕪的莫賀延磧, 就是玉門關,再往東,就是瓜州、沙州了。 眼下, 河西之地盡在北戎掌控之中,商路重重阻隔,高昌的貿易也隨之衰落。從前,這里有沿著綠洲而建的櫛比鱗次的客棧、驛館,有摩肩接踵、來自各個國度的商人, 有能歌善舞、胡旋促拍的歌女樂伎。如今, 商道上很難看到來往中原西域的駝隊, 大多數商隊都是從高昌、伊州等地出發,直接往西行。 天氣漸涼,正是商隊出行的時節。 為避開北戎的耳目, 瑤英一行人偽裝成販賣絲綢的商隊,幾輛大車滿滿當當裝滿貨物。這些貨物不僅能用來掩飾身份, 到了高昌以后, 貨物直接當地售賣,換來的金銀正好用來打點高昌的王公貴族。 老齊跟隨瑤英出行,他流落域外多年, 會說幾種胡語,消息靈通。 瑤英一路上向他詢問高昌絲綢織物、珠寶玉石等物的價格,他做過管事,樣樣都懂一點,回答得頭頭是道。 同行的蘇丹古沉默寡言,行蹤詭秘,似乎只負責警戒,其他的事都由緣覺照管。 瑤英覺得畢娑沒說錯,蘇丹古確實脾氣古怪,幾乎從來不和任何人交談,也從不取下他臉上那張面具。 近衛不敢打擾他,有什么事情需要稟報時都是直接告訴緣覺,再由緣覺轉告。 那只矯健的蒼鷹一直跟著他們,巨大的雙翅時不時從他們頭頂掠過,籠下暗影。 從王庭到高昌,西北高,東南低,他們先穿過一大片高低起伏、道路崎嶇難行的山丘,地勢漸漸平緩,沿著山麓走了幾天,前方出現一望無際的平原,戈壁、沙漠縱橫,大大小小的綠洲如星子般散落其中。 正如王庭侍者所說,才剛剛轉涼沒幾天,很快出現降雪的跡象,狂風肆虐,天氣陰沉,鉛云籠罩,行走于茫?;囊爸?,耳邊只有鬼哭狼嚎的凄厲風聲,天地之間一片蕭瑟荒蕪,唯有快到綠洲的時候才能偶爾看到其他駝隊的蹤影。 瑤英慶幸自己事先準備了厚實的皮襖,親兵也都按她的吩咐攜帶了冬衣。他們從中原而來,受不得嚴寒,每天一層層皮襖裹得像粽子一樣。 沒過幾天,氣溫驟降,狂風夾雜著雪粒子撲面而來,所有人都戴上了防風防雪的面罩,在風雪中艱難前行。 當一處專為商人提供住宿飯食的客舍出現在茫茫戈壁之中時,眾人忍不住歡呼出聲,拍馬疾行。 瑤英回頭看了一眼,蘇丹古落在隊伍最后面,一人一騎,身影孤絕。 這一路上他要么一個人在前方探路,要么無聲無息跟在隊伍最后面,同行十幾天,瑤英還沒和他說上話。 風中幾聲清唳,一只蒼鷹俯沖而下,圍著蘇丹古飛掠盤旋。 蘇丹古抬起胳膊,蒼鷹立刻落到他左臂上。 瑤英眉頭輕蹙,這些天她已經好幾次看到蒼鷹落在蘇丹古手臂上。 客舍建在沙州之中,十分簡陋,不過是幾間土胚房子罷了,好在打掃得很潔凈??蜕岬昙沂莻€褐發褐眼的胡人,聽到一陣馬蹄踏響,早就殷勤地迎了出來,見瑤英一行人所騎的馬都是良馬,愈發熱情,親自送上熱水熱湯。 店堂燒了火爐,爐膛紅通通的,眾人打發走店家,取下面罩,圍坐在火爐旁取暖,兩個近衛站在門邊守衛。 瑤英喝了碗熱湯,手腳暖和了些,環顧一圈。 蘇丹古不知道去哪里了。 除了緣覺以外,其他人都很怕他,只要他在場,最活潑好動的謝沖也不敢大聲說話。 他可能知道眾人怕他,總是一個人獨處。 瑤英問緣覺:“我這幾天看見一只蒼鷹,那是佛子的鷹吧?它為什么會跟著我們?” 緣覺一怔,笑答道:“王在閉關,這只蒼鷹跟著我們,若攝政王有要事向王稟報,可以由它傳遞訊息。只要訓練得好,鷹也能當斥候?!?/br> 瑤英點點頭,接著問:“鷹是佛子訓養的?” 海都阿陵的阿布就是他少年時親自捕捉養大的,在北戎,十幾歲的少年能夠馴養一只鷹是件很了不起的事,他很自負,總說阿布千里挑一,是神鷹。 緣覺說:“王小的時候幽居佛寺,這只鷹受傷跌落土崖,正好被王救了,王托人把它送回鷹巢……那些人不僅不送,還差點捏死這只鷹,王就把它留在身邊照顧,省下吃的喂養它,后來它就成了王的鷹?!?/br> 瑤英聽得唏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