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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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英蹙眉,看了親兵一眼,叫來所有親兵,目光從眾人臉上一一掃過去。 她神色有些嚴厲,謝沖、謝鵬幾人不敢玩笑,個個垂手侍立。 瑤英一字字道:“沙州、瓜州都屬河西之地,當地百姓不論胡漢,皆是大魏子民,你們記住了沒有?” 眾人沉聲應是。 瑤英這才吩咐剛才問話的親兵:“既是沙州人,又求了過來,能收留的就想辦法收留?!?/br> 又道:“如果有不規矩的人,決不能姑息,立刻驅逐出去。我們只有先救己,才能救人,讓老齊謹慎些,千萬別惹出亂子?!?/br> 親兵應喏。 一連忙亂了幾天,瑤英估摸著阿史那畢娑快回來了,開始為去高昌做準備,之前曇摩羅伽說過會讓畢娑陪同她出使高昌。 這期間,她堅持每天早上出現在早課上,雖然聽不懂宣講,依舊能老老實實坐上半個時辰,跟著僧人念誦經文。 曇摩羅伽幫了她,她不能辜負他的苦心。 僧人們和瑤英語言不通,見她態度虔誠恭敬,而且如此年輕美貌,竟能洗去鉛華,不施脂粉,日日天不亮就起身做功課,對她的態度比先前和善了很多。 不過依舊沒人敢和瑤英搭話,她經過的地方,所有僧人立刻挪開視線,不敢多看她,有的閉目念誦經文,有的禪定,還有的掉頭躲開。 般若氣急敗壞:很顯然,這些僧人定力不夠,為瑤英的美貌心笙搖動,所以才會把她當成洪水猛獸來躲避! 他偷偷和緣覺抱怨:“文昭公主每次經過前殿的時候,那幫小沙彌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再這么下去該怎么辦?” 緣覺笑了笑:“公主只是在早課的時候來殿中誦經,其他辰光從不在寺中走動,既沒有故意引誘誰,也沒有花枝招展到處亂晃。城中王公貴婦也時常來前殿聽眾位禪師講經,個個濃妝艷抹,頭上戴的、身上掛的金玉一串摞一串,生怕被別人比過去,還得帶著四五個伺候的侍女,那么多女子前來聽講經,你怎么只針對文昭公主?” 般若無言以對,沉默了一會兒,氣得一跺腳:“文昭公主貌若神女,比她們都美!” 緣覺又好笑又覺得無奈,“公主的美麗是恩賜,不是罪孽。這也是佛陀對小沙彌他們的考驗,如果他們能通過考驗,說明他們心虔,如果他們天天魂牽夢繞,那說明他們的虔心還不夠,正好磨礪他們?!?/br> 他停頓了一會兒,鄭重地道,“對王來說,也是如此?!?/br> 般若想了想,也是這個理,只得罷了。 瑤英不知道緣覺真的把她當成佛陀對曇摩羅伽的考驗,每天規規矩矩上早課。 通常她都是獨來獨往,這日卻有幾個僧人在講經結束后攔住她,張口就是一大串梵語。 她沒聽懂,一臉莫名其妙。 僧人又是一串她聽不懂的胡語,旁邊另一個僧人不滿,拉著僧人激烈地辯論起來,兩人越吵越激動,旁邊幾個僧人參與進來,很快引來寺主的注意。 “怎么回事?” 寺主趕過來調停。 爭吵的僧人并沒有壓低聲音,反而越吵聲音越高,還用手拉扯對方,拍對方的肩膀,爭得面紅耳赤。 寺主大怒,不過當他聽明白幾人在爭吵什么之后,并沒有呵斥他們,而是皺了皺眉頭,道:“此事我做不了主,得由師尊來做出決斷?!?/br> 瑤英還沒聽清僧人在爭論什么,就和爭吵的僧人一起被寺主送到曇摩羅伽的禪房去了。 院中沙棗樹銀白色的花朵已經快落盡了,滿地花瓣。 曇摩羅伽在處理公務,一身袒肩袈裟,蜜色肩膀柔潤亮澤。 寺主先恭敬地行禮,向近衛通稟,等緣覺示意他進去,立刻帶著幾個僧人進禪房回稟事情的經過。 曇摩羅伽聽完他的稟報,抬眸,看向站在門前的瑤英。 瑤英會意,走了進去。 曇摩羅伽吩咐緣覺:“取紙筆?!?/br> 緣覺搬來一張小案幾,拿來紙筆,放在曇摩羅伽右側。 曇摩羅伽問瑤英:“公主可否默寫出前些時曾背誦過的《心經》?” 他看著她,眸子像蓄了一泓碧水,清冷又溫和。 雖然沒有刻意安撫的意思,卻能讓人立刻心平氣和。 瑤英定定神,點了點頭,走到小案幾前,盤腿坐下,提筆開始默寫。 屋中靜悄悄的,只有筆劃過紙張的窸窸窣窣聲。 不一會兒,瑤英默寫完了,遞給緣覺,緣覺送到曇摩羅伽案前。 曇摩羅伽一目十行,先掃視一遍,然后又從頭看起,這回看得很仔細。 看完后,他放下紙張。 “公主可有《心經》的梵語本?” 瑤英搖搖頭,佛經典籍的原始版本大多是梵語,然后有不同譯本,她的嫁妝里有很多梵語版本的佛典,但是沒有《心經》的梵語版。 幾個僧人聽到這里,竊竊私語起來,其中一人神情頗為激動。 曇摩羅伽淡淡地瞥他一眼。 僧人臉上通紅,停下爭論,低下了頭。 曇摩羅伽讓緣覺取來紙張,提筆,對照著瑤英剛剛默寫的漢文,開始書寫。 瑤英有些好奇,視線落在他筆下,發現他在寫梵語,她看不懂。 他這是在直接翻譯她背誦的內容嗎? 她看了一會兒,還沒看明白,曇摩羅伽忽然抬起頭,視線和她的對上。 瑤英一怔,朝他笑了笑,眉眼微彎,雙眸烏黑發亮。 像枝頭的花,開得燦爛明艷,滿是青春驕氣,眼神充滿信賴。 現在不計較他吃rou么? 曇摩羅伽垂眸,指著紙上的一句話,輕聲詢問瑤英默寫的一句話。 瑤英回過神,低聲回答。 曇摩羅伽嗯一聲,提筆修改之前寫下的字,不一會兒接著問,瑤英認真地答了。 他們說的是漢語,戍守的近衛和僧人都聽不懂,一句話也插不上,只能屏息凝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們,觀察他們的神情。 瑤英坐在曇摩羅伽身邊,他問一句,她答一句。 她看一眼那幾個神色緊繃、翹首以盼的僧人,老老實實地道:“法師,我也不是很明白其中經義,法師要不要再找幾個人問問?” 曇摩羅伽眉眼低垂,道:“無事,公主只需要復述原文就行了?!?/br> 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他翻譯完,另拿了一張紙謄抄,然后遞給緣覺。 緣覺把紙交給幾個等待的僧人,僧人們爭相傳看,又嘰里呱啦地吵了起來,最后朝曇摩羅伽敬禮,看樣子是在等他評斷。 曇摩羅伽說了幾句話。 幾個僧人愣了半天,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有的一臉頓悟,有的還有些茫然,半晌后,眾人朝曇摩羅伽雙手合十,退了出去。 留下瑤英一個人茫然地坐在案前:發生了什么事? 她看著曇摩羅伽,用漢文小聲問:“法師,我沒有給你添麻煩吧?他們為什么因為《心經》爭吵?” 曇摩羅伽微微搖頭,示意無事,道:“他們沒看過《心經》的梵語本,遍尋典籍也沒找到記載,懷疑這是部偽經,所以爭吵,與公主無干?!?/br> 瑤英一臉訝異,想了想,果斷地道:“那我以后不背了?!?/br> 佛教宗派林立,西域這邊的佛法教義受天竺影響更深,又和本地風俗傳統融合,摻雜了很多她不懂的東西,她不想因為自己的無意之舉冒犯其他人。 曇摩羅伽低頭看瑤英剛剛默寫的心經,道:“公主不必介意,《心經》正偽與否,不在他們的承認,也不在有無梵文原本,在經文中的佛理。自佛陀滅度后,千余年來,各宗各派闡釋經義,撰寫的佛經典籍浩如煙海,他們沒見過的都是偽經嗎?” 瑤英恍然大悟,剛才那些僧人因為心經的來源各執一詞,請曇摩羅伽評斷,這就是他給出的答案。 難怪那些僧人都被說服了。 第59章 計劃有變 佛寺僧人關于《心經》是否是偽經的爭論沒有影響到瑤英, 不過她感覺仍有僧人私底下議論此事,只是不敢再當眾爭吵。 般若和緣覺也被牽扯了進去, 瑤英好幾次撞見兩人氣鼓鼓的, 像是和其他人起了爭執。 她是個外人,不好探問寺中寺務, 回到院子就埋頭忙自己的事。 老齊按照她的吩咐收留前來求助的胡女,改種從胡商康大那里買來的奇石蜜食和馬乳,不過康大說他沒有黑珍珠的葡萄種, 因為這種葡萄味酸,略有苦味,顆粒小,是被舍棄的品種,在西域不多見。 瑤英讓謝鵬給老齊傳話, 要他想辦法托胡商去高昌一帶尋找黑珍珠, 這種品種的葡萄成熟時確實不如其他葡萄甜美飽滿, 卻很適合用來釀酒。 天氣越來越炎熱,瓜果豐收,瑤英和親兵每天能吃到各式各樣的新鮮瓜果, 在中原只有皇家宮宴上才能看到的胡瓜在這里比比皆是,謝沖天天抱著吃, 鬧了好幾天的肚子。 這天, 阿史那畢娑的親兵騎快馬回來報信,畢娑要耽擱幾天才能回來,海都阿陵太狡猾了, 他找不到下手的機會,不甘心就這么回來。 緣覺告訴瑤英,天氣太熱,現在不是趕路的好時節,等畢娑回來的時候正好天氣轉涼,那時候出使高昌,路上不必受太多罪。 瑤英估算了一下日子,在行囊里多加了幾件厚皮襖。白天雖然酷熱,但是不像荊南那樣悶熱潮濕,只要躲到屋中或是樹蔭下就很涼爽,夜里則是真的寒涼,酷暑天她夜里入睡也要蓋毛毯。 現在她身邊只有親兵,這幫大男人大大咧咧,謝青又不是侍女,她得自己照顧自己的起居,把貼身用的東西準備好,免得出行的路上出岔子。 一連忙了幾天,瑤英想起一件事,這天上完早課后,打聽到緣覺在主殿,過來尋他。 近衛知道她的身份,指引她往里走,到了地方,矮墻后傳來一片吵嚷聲。 瑤英探頭往里看。 般若立在庭院當中,正和幾個僧人爭吵,頭頂日頭毒辣,晃得人眼暈,幾人站在烈日中,爭得面紅耳赤,滿頭大汗,唾沫橫飛,時不時還互相拉扯推搡對方。 瑤英避到長廊里,踮腳張望。 第一次看到寺中僧人爭吵的時候她很詫異,因為在中原,僧人一般不會因為辯論如此激動粗魯,在王庭就不一樣了,僧人爭辯起來非常強勢,不僅能言語嘲笑奚落對方,撕扯推拉也是允許的。 般若一張嘴難敵四口,吵了一會兒,敗下陣來,按規矩應該認輸,他梗著脖子不肯低頭,急得眼睛都紅了。 長廊另一頭腳步蹬蹬踏響,緣覺走了過來,看到院中情景,輕聲呵斥般若,要他認輸。 般若悶不做聲。 尷尬的僵持中,瑤英咳嗽了兩聲,緩步踱出陰涼的長廊,含笑看向眾人:“暑熱難耐,難得清涼?!?/br> 清涼二字大有深意,幾名僧人怔了怔,朝她雙手合十,徑自走了。 般若瞪著幾名僧人的背影,一臉氣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