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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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王請您去正殿?!?/br> 般若目瞪口呆。 瑤英朝他攤了攤手,“是你們王請我去的?!?/br> 般若無言以對,脖子一扭,一聲不吭。 瑤英從他身邊走過去,跟著緣覺去正殿。 穿過前庭時,幽靜的門廊里一道金色弧光閃過,斑斕花豹無聲無息地從墻上躍下,抬爪按住了階前纏繞的藤蔓。 緣覺腳步一停,示意瑤英不要慌張。 瑤英這幾天經??匆娺@只野性未脫的花豹,已經沒那么怕了,收回視線,一動不動。 花豹雙眼微瞇,跳上長廊,尾巴低垂,忽然朝瑤英走了過來。 緣覺臉色微變。 “阿貍!” 一道帶著笑意的嗓音響起,金發碧眼的中軍將軍從內殿疾步走出來,擋在瑤英身前,朝花豹搖了搖手,“別嚇著文昭公主!” 花豹睨了他一眼,仿佛有些不屑似的,轉身跳下石階,懶洋洋地趴在藤蔓陰影里假寐。 阿史那畢娑回頭朝瑤英微笑:“公主,沒嚇著您吧?” 瑤英看著他碧綠色的雙眸,搖了搖頭。 阿史那畢娑的母親是突厥公主,父親是王庭貴族,身姿挺拔,面容俊朗。那天匆匆一瞥,她覺得他的眉眼和曇摩羅伽有些像,現在細看,其實并不像,只是瞳色相近。 畢娑笑了笑,笑容似廊外金光般明亮燦爛,明明是一副風流浪蕩的做派,說話的語氣卻真誠得近乎憨厚:“要不是公主的水莽草,王難逃此劫,公主是王庭的貴客,假如以后薛延那還敢冒犯公主,公主不必害怕,派人給我報個信就行了?!?/br> 瑤英謝過他,進了內殿。 畢娑站在門廊里,望著她的背影,出了一會神,撓了撓腦袋,搖頭失笑,繼續戍守。 內殿空闊疏朗,金玉塑身的佛像、香案全都撤下去了,空氣里還有淡淡的香氛縈繞。 曇摩羅伽盤坐在氈毯上,一身雪白金紋袈裟,手邊一串持珠,清朗出塵。 兩個侍者跪在一旁,送上藥湯,他端起藥碗一口飲盡,速度很快,動作卻很優雅。 侍者端著空碗退下。 瑤英目光落到曇摩羅伽臉上,他氣色好了很多,面如冷月,眸光清澈,又或許是他太淡然平靜的緣故,讓人很難從他的神色中看出他正在忍受病痛的折磨。 曇摩羅伽眼簾抬起,示意瑤英坐下。 瑤英在他對面跪坐,她平時懶散,但是面對著眼前這尊佛,不自覺就腰板挺直,坐得規規矩矩。 曇摩羅伽眸光微垂:“公主為何不去天竺?” 他語氣平淡,正因為這種無情無欲的平淡,帶了幾分淡淡的威壓,瑤英坐姿更加端正了,不答反問:“請法師恕我冒昧,法師為什么派攝政王蘇丹古去高昌?” 曇摩羅伽沉默不語。 瑤英輕聲問:“法師是不是想和高昌結盟?” 曇摩羅伽視線落到她身上。 瑤英和他對視,緩緩地道:“高昌的國主和貴族大多是河西望族,是漢人,高昌效仿中原王朝禮制,儒學興盛,禮儀風俗一如中原,王庭仇視漢人,所以法師只能秘密派攝政王去試探高昌國主的意向?!?/br> 蘇丹古獨自一人去高昌,肯定身懷密令,當時北戎正大舉入侵王庭,瑤英猜測曇摩羅伽可能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想給王庭留一條后路,所以讓蘇丹古去高昌求援。 曇摩羅伽的神色證實了瑤英的猜測。 她話鋒一轉:“我猜,高昌拒絕了攝政王?!?/br> 曇摩羅伽默然不語,深碧色眸底有淡淡的異色掠過。 瑤英迎著他的視線,道:“小國寡民,高昌的立國之道是左右逢源,以臣服于每一個強大的王朝來換取生存,如今北戎強盛,高昌向北戎稱臣,王庭雖然繁華,終究兵力有限,高昌不會冒著得罪北戎的風險和王庭結盟?!?/br> 高昌東連中原,西通西域,南扼絲綢之路,北控草原,道路縱橫,各部族混居,地理位置決定它可攻不可守。從古至今,這座絲綢古道上的綠洲之國舉步維艱,一直在各個政權和勢力的夾縫中努力生存。 中原王朝曾在高昌置州縣,留兵鎮守,后來中原大亂,無暇西顧,西域陷入紛亂,高昌和其他西域小國不能溝通中原,只能各自為政。 瑤英已經打聽過了,現在的高昌國主姓尉遲,是隴西望族之后。高昌臣服于北戎,尉遲國主兩年前娶了北戎瓦罕可汗的侄女為夫人。 她看著曇摩羅伽,笑了笑,這才開始回答他剛才的提問:“法師,我留在王庭,可以為王庭出使高昌?!?/br> 殿中不知道熏了什么香,淡淡的香氣裊裊浮動。 曇摩羅伽望著瑤英,眼眸深邃,微微怔忪。 瑤英神色鄭重:“高昌曾是中原治下州縣,國主貴族仍然心念中原,我是大魏公主,我出使高昌,比攝政王勝算更大?!?/br> 高昌不愿得罪北戎,但高昌也不會真正臣服于北戎,他們的國主貴族始終希望能恢復和中原王朝的聯系,她是大魏公主,由她出使高昌,這一次高昌國主說不定會考慮曇摩羅伽的提議。 瑤英停頓了一下,繼續道:“也許我說服不了高昌國主,不過至少高昌不會成為王庭的敵人。眼下,東自遼海,西至西海,南至河隴,北至北海,都臣服于北戎,王庭一國之力難以抗衡北戎,不管高昌的回答是什么,大魏愿與王庭結盟,共同抵御北戎?!?/br> 曇摩羅伽凝望瑤英良久。 少女聲音嬌柔婉轉,語氣平和,似乎完全不知道她說出來的話代表了什么。 從東到西,大魏、王庭、高昌……還有更多想東歸的小國,假如這條同盟真的達成,改變的將不是王庭的命運,也不是西域的格局,而是天下大勢。 曇摩羅伽想起十三歲那年,當北戎騎兵攻入圣城之時,那漫天狂卷的黃沙,他心中默念經文,率領中軍迎向如洪流般鋪天蓋地而來的敵軍。 從那一刻起,他注定要肩負起這個國度,直至死去。 他是佛子,是君主,可眼前的公主只是一位嬌弱美麗的少女,流落域外,前路渺茫。 曇摩羅伽手中持珠晃了晃,輕聲問:“公主為什么想和王庭結盟?” 瑤英唇角輕翹,雙眸定定地看著曇摩羅伽,微笑著道:“因為你?!?/br> 曇摩羅伽一怔。 第46章 有錢 “因為王庭的君主是佛子, 所以我敢與佛子立下這樣的約定?!?/br> 瑤英一笑,輕聲道。 她給曇摩羅伽畫了張大餅。能不能吃到這張餅, 誰也說不準。 高昌會答應結盟嗎?他們能順利把消息送回中原嗎?隔著千山萬水, 等他們的消息送達中原時,會不會出什么變故? 這一切都是未定之數。 但是只要他們多往前踏出一步, 就多一分希望。 如果王庭仍然由康莫遮那些貴族大臣把持朝政,瑤英絕不會提出和王庭結盟,因為康莫遮那種只顧家族利益的人根本不會在意遠在八千里之外的中原王朝, 她的提議不會得到重視,只會換來嘲笑。 而且和康莫遮結盟,她還得提防被對方利用坑害。 曇摩羅伽不一樣,他把王庭百姓的生死放在心上,目光長遠, 眼界開闊, 聰明如他肯定明白希望有多渺茫, 但他一定愿意試一試——多一個盟友,就是少一個敵人,他不知道自己能撐到什么時候, 需要更多盟友。 所以瑤英不需要說得多么天花亂墜,也不用給出什么承諾。 不論最終結果是什么, 曇摩羅伽不會為難她, 即使他無意同中原結盟。 瑤英篤定這一點。 眼前這個男人讓她覺得很安心,流落至西域的這半年,她天天提心吊膽, 來到王庭以后才終于能睡個安穩覺,不用夜夜驚夢。 他有雙仿佛能看透一切的深邃眼眸,面對他時,她不必遮掩,不必算計,只要說出心中所想就行了。 瑤英接著道:“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以己方之謀略挫敗敵方,不戰而屈人之兵,是為上兵,佛子慈悲為懷,一定贊同這一點?!?/br> 十五歲的少女,正是青春明媚的年紀,發鬢烏黑,束發的紅色絲絳垂墜在白皙雪膩的頸間,豐肌如雪,顏如舜華,明艷得整座內殿都亮堂了幾分。 正如詞中所寫,東風夜放花千樹。 映在殿中四面粉壁上的天光微微閃顫,長案前金暉瀲滟,案上一卷攤開的經書,紙頁泛黃。 曇摩羅伽視線落在經書上。 “等行象法會之后,由阿史那畢娑護送公主去高昌?!?/br> 瑤英臉上漾起燦爛笑影:他這是答應了! “此事不能外傳,委屈文昭公主了?!?/br> 瑤英點點頭:“法師不用擔心,我知道分寸,這個約定只在你我之間?!?/br> 她吐出一口氣,笑了笑。 “我遠離中原,身邊無兵無將,法師愿意相信我,我很感激,談何委屈?若能回到中原,我定當努力促成盟約?!?/br> 曇摩羅伽指尖拂過經卷,沉默了一會兒,道:“公主不必妄自菲薄?!?/br> 她的這份勇氣和敏銳的目光,值得他的信賴。 十三歲那年,他率領區區幾千中軍騎士迎擊戰無不克、從無敗績的北戎,那時候的他也是毫無勝算,但是最后他贏了。 曇摩羅伽掩唇咳嗽了一聲,疏朗的眉宇間一股疲憊之色。 瑤英目光在他臉上轉了一轉,輕聲問:“法師這些天有沒有心悸、發熱,夜里會不會盜汗?” 曇摩羅伽抬眸看她。 瑤英神色擔憂,細看他的臉色,關切之意溢于言表:“水莽草帶毒,不能長期服用,法師若是覺得身體不適,一定要告訴蒙達提婆?!?/br> 曇摩羅伽淡淡地應了一聲。 瑤英想起他重病未愈,起身告辭:“法師還要為辯經大會做準備,我不打擾法師冥思了?!?/br> 身后一點聲響都沒有,她出門前余光往回掃了一眼,曇摩羅伽低頭看著案上的經書,溶溶金光里勾勒出的側影線條清癯瘦削。 瑤英回到自己住的院子,拿出嫁妝冊子,讓親兵找出所有的佛經典籍,送去佛寺。 “中原的佛經和西域流傳的佛經略有不同,法師和寺中僧人不日就要和各國僧人辯經,這些佛經也許能派上用場?!?/br> 除了佛經,她還吩咐親兵將那些金玉塑身的大小佛像全部送去佛寺,王庭上下都在為行像節做準備,這些佛像她留著也沒用處,不如送出去。 王庭崇佛,城中到處都可以看到大小佛寺石塔,瑤英送出去的佛像并不出奇,不過那些中原佛經很快引起寺中僧人的注意,僧人們爭相傳看其中的幾本梵語手抄本,為書中的經義激烈辯論。 般若得知,大驚失色,趕忙叫來佛寺寺主:“文昭公主送的佛像在哪里?全部找齊了原樣送回去!” 寺主答道:“過幾天就是法會,文昭公主送來的佛像雕琢精美,已經拿去布置法堂了,公主大方,還將其中幾尊金像贈予百姓供奉,百姓都很感激公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