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負氣，亦或是怨恨早早郁結于心，在最開始有人提出這個建議后，陸續有人響應。

    他們想當然地以為自己屈尊來幫忙擺攤，俞銘寒總會想當然地答應下來。

    ……畢竟，連曾經和他作對的陳旭巖都混進來了，他們沒理由被拒絕。

    然而，俞銘寒把烤好的雞爪往一次性飯盒里一放：“對不起，我們這人夠了，你們另謀高就吧?！?/br>
    第一次放下身段，卻依然被殘忍拒絕的富二代：……我剛剛是不是聽錯了。

    那些懵逼的臉看得旁邊的陳旭巖直接就笑出來了：“你們這樣的我們這不收，滾吧?！?/br>
    “就陳旭巖那樣的都混進來了，我們怎么不行?！庇腥酥钢€在笑的陳旭巖，質問道。

    陳旭巖不滿道：“什么叫我這樣的，明明我是這么優秀的一個人?！?/br>
    “噫，做人還是要點臉吧?！?/br>
    “你是說人夠了么？”有個富二代沒理會陳旭巖，反而是對著俞銘寒認真說道：“但是老話不是說，人多力量大么。你看人多了，遇到的麻煩就少了。比如說以后買菜，你直接在家等著，我們就能直接送菜上門?！?/br>
    “對對對，到時候能省不少事啊?！迸赃呌腥烁胶偷溃骸盎仡^買輛五菱宏光，到時候遇到麻煩了，一起下來站一排?！?/br>
    他一拍大腿：“嘖，那場面，那氣勢?！?/br>
    “還有穿串方面?！迸赃呌懈欢a充道，“聽說燒烤穿串得手工，我們這么多人，效率就上去了啊?！?/br>
    俞銘寒有點意動了，畢竟穿串是真的麻煩耗時間。這些天因為工作量上去了，好多次九點了直播開始了，他還坐那穿串。

    這些二代也算是懂察言觀色了，看俞銘寒那樣就真的有戲：“你看，回頭有我們幫忙，能省多少時間啊?！?/br>
    “我們甚至不用工資，也不用包住。每天喂幾頓飯就好，天一亮就能到你家門前幫忙?！闭f話的人“嘖”了一聲，“多廉價的勞動力啊，真是，說得我自己都有些心動了?！?/br>
    俞銘寒有點想答應下來，但是想到答應下來之后會有那么多雙眼睛盯著他工作，他就覺得有點麻煩：“那我明天站烤爐前烤串的時候，你們打算怎么辦？”

    有人看出俞銘寒的顧慮了，他想了想，說：“我們就在你烤爐旁邊的攤位上賣冷飲唄，也正好不算什么技術活。兩個攤位后頭直接連起來，能擺桌子的地方也大了?！?/br>
    “聽著不錯啊。那我回頭批箱紙巾回來，兜售紙巾?！?/br>
    “可以可以，我今天就去把旁邊的鋪位弄過來，爭取明天弄個能和燒烤攤聯動的冷飲攤?！?/br>
    “那我去辦個證件，盡量在今天就定下來?！?/br>
    “我就去買個能出攤的推車和其他材料回來吧，順便研究研究冷飲方面的知識?！?/br>
    “那我就提供個場地，我在別墅區里也有房，里俞銘寒那邊也不遠。你們都住過來，剛好明天能一起出攤?！?/br>
    “誒呦，發現我們都說得七七八八了。來，干杯慶祝一下，過會兒我們就去做準備?！?/br>
    “干杯?！?/br>
    這群富二代直接就自己就定好了將來的發展方向。啤酒罐在空中碰撞，這群二代們一個比一個志得意滿。

    或許是因為曾經都過得太壓抑了吧。俞銘寒猜測道。

    賀峰拉住旁邊的陳旭巖：“你還有多少對頭？”

    陳旭巖問：“你說的是關系差到什么程度的對頭？”

    ……看他這副樣子，想來曾經就得罪了不少人。

    賀峰說：“就那些能專門過來看你出丑，找你麻煩的對頭?！?/br>
    陳旭巖想了想：“就這種程度的啊，那倒是不少。畢竟大家都有點閑，有的是時間來看和自己搶過東西的人倒霉?！?/br>
    賀峰看了看那邊碰杯歡呼的富二代：“那你的那些對頭再多來幾個，之后再來幾次連鎖經營，怕是整條街都被連鎖進來了?！?/br>
    “誒呦，好像不錯哦?！标愋駧r興奮道：“那我回頭再去惹點事?！?/br>
    “光想想承包一條街的浩大場面，我就有點蠢蠢欲動了?！?/br>
    賀峰附和：“雖然一直看不慣你的囂張樣子，但這次我支持你?！?/br>
    俞銘寒聽到后面兩人這么說，眼皮子一跳，警告道：“你們別搞事啊?！?/br>
    陳旭巖遺憾道：“好的吧?！?/br>
    ……

    中午，因為這個點大部分人都下班吃午飯了，美食街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只是一個上午，俞銘寒準備的食材就快要被那群富二代霍霍完了。

    吃的心滿意足的富二代們掏出手機叫代駕，準備在接下來的半天里完成自己的計劃，好在明天爭取把冷飲攤開起來。

    賀峰站在俞銘寒旁邊，吃著俞銘寒給他烤的雞爪“嘶嘶”呼氣。他把買好的酸奶插上吸管，拿著酸奶一抬頭就瞥見了人群里的那抹黑色。

    跟著他俞哥出攤的豐富經歷讓他一時間忘記了自己如今也是合法的商販，他捏著烤雞爪，一遍被辣地呼氣一邊喊：“哥，城管來了，我們快跑?！?/br>
    后邊一身酒氣的富二代們頭腦也有些不大清醒。聽到賀峰這么驚慌地大喊，也忘記了美食街上的商販合法，只記得城管會扣住街頭商販的車。想著還沒聯動俞銘寒的推車就沒了，他們驚慌地擋住俞銘寒的攤位前：“你們快跑，我們先幫你們攔著?！?/br>
    賀峰把手上才打開的酸奶一扔，忍著辣味把烤雞爪叼嘴里：“哥，我們快跑?！?/br>
    眼看著賀峰那手就要碰到燒熱的烤爐，俞銘寒伸手攔?。骸袄潇o點，我們現在是合法的，他們扣不了我們?！?/br>
    冷靜了的賀峰抬頭一看，發現這片的人都在盯著他們看。他紅著臉，忙上去對著那群還一臉不屈的富二代們喊：“不用攔了，搞錯了，他們現在不會扣住我們了?！?/br>
    “是么，那就好?！备欢鷤兯闪丝跉?，慢吞吞有挪回后邊的塑料椅上。

    “你下次搞清楚再喊么?！?/br>
    “對啊，嚇死我了?！?/br>
    ……

    不遠處，聽到她男朋友說那家“土豪同款”重新開在美食街上便興沖沖跑來光顧的長發姑娘也看到了這場喧鬧。

    從那些人慌亂的動作里，她重新感受到了當初和老板一起被城管包抄，覺得小攤將不復存在的恐懼感。

    她用力掐了一把旁邊的徐哲：“都怪你?！?/br>
    莫名被掐的徐哲：……？？？

    徐哲：我可真委屈。

    第四十七章

    正如賀峰被養成看見城管就想跑的習慣, 城管也養成了看見俞銘寒一行人便下意識皺眉要追的動作。

    對于那兩個曾經騎著摩托在后頭追了那么久的背影, 徐哲也算是熟悉非常了。

    昨天騎著摩托路過，要不是在看見那個小攤的同時，還掃見了旁邊寫著美食街的牌匾，他怕是要直接轉個向朝著俞銘寒沖過去了。

    想著自個女朋友每每想起那個燒烤攤就要朝瞪自己一眼, 徐哲忙不迭地打電話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對方。于是, 就在今天中午他們午休吃飯的時間里, 他帶著他的女朋友來了這里。

    當然，因為他打電話時的聲音也讓他的同事聽見了。念著曾經追與被追的交情, 他的同事也順便來了美食街光顧生意順便解決午飯。

    就剛剛瞅見賀峰想跑, 他余光都看見了不少同事下意識就要追上去。俞銘寒那句“冷靜”，不僅讓賀峰冷靜下來了，也讓他的那幫子同事冷靜下來了。

    徐哲動了動手, 把自己胳膊從自個女朋友手里抽出來。

    ……就光見到攤上老板就激動地掐了他一下, 萬一之后走近了看得更清楚了豈不是還要再來幾下？

    長發姑娘自然是不清楚她男朋友心里的微妙心思, 在徐哲把手收回去之后, 她就直接小跑跑到了攤子前, 興奮地點單：“老板, 今天是什么啊, 給我來兩串?！?/br>
    “今天是烤雞爪, 一共十塊。微信、現金還是支付寶？”賀峰說話的時候，還瞥了眼那群組團來的城管, 表情里帶著點警惕。

    ——盡管理智上知道自己處于安全狀態, 但是在心理上, 他還是那個跟著俞哥顛沛流離擺攤討生活的賀峰。

    長發姑娘看到這個表情立馬就心領神會。她又瞪了徐哲一眼：“早知道我就不該和你一起來吃飯的?！?/br>
    莫名被瞪還被女友拿來泄憤的徐哲摸了摸鼻子，不敢吭聲。

    “我也要一串烤雞爪，”城管小隊隊長走過來，看著烤架上蓋著厚厚一層辣椒面的烤雞爪，補了一句：“少放點辣?！?/br>
    身后其他城管也上來點單，點完后就聚在俞銘寒的攤子前閑聊。

    有個城管聞著烤爐上傳來的濃郁香氣，感慨道：“話說，我是真沒想到我也有一天能吃上這的燒烤?！?/br>
    這句話引起了其他城管的附和。

    “我也是，現在感覺就像是在夢里一樣。之前追三輪追的我都產生了這輩子只能追在后頭跟著跑的錯覺，有一段時間做夢都是一直追著那輛小三輪后頭，好幾次半夜驚醒?！?/br>
    “對，那小三輪跑得真的是太快了?！闭f話的城管轉頭看向俞銘寒，問：“老板，你們那三輪哪買的啊。我們也去批幾輛回來，不僅節能減排，還能加快速度增加辦公效率?！?/br>
    俞銘寒笑笑，沒說話。

    小三輪只是市面上普通的電動小三輪，但是小三輪的電瓶和里面的線路都被他改裝過了，這才賦予了那輛小三輪堪比機動車的速度。

    城管本來也就是開玩笑，沒等到俞銘寒的回答他也沒當回事。他轉頭，繼續興致勃勃地和他的同事嘮嗑：“其實吧，我覺得在那段時間里最可怕的不是一直追在小三輪后面跑，而是要你聞著香味一直跟在后頭跑。給看不給吃，簡直要命?！?/br>
    “對對對，一直追著，卻又一直追不上只能聞味道。簡直心理陰影?！?/br>
    “原來你們也是這么想的啊。我看著你們一直說要追上人家從沒提過想吃，一直以為你們都端正辦公沒別的心思的，想吃的念頭說都不敢說?！?/br>
    “想吃是想吃啊，但是工作是必須的啊。本來就是城管，怎么能在上班期間吃路邊攤呢。不過說真的，我當初就是被這個折磨太久，才立志一定要追上對方的?！?/br>
    “對，追上老板和老板講道理，讓他知道在街頭擺攤是違法沒有前途的，只有租個合法攤位才能長久?！?/br>
    “等著老板擺好了攤子，我再……嘿嘿嘿?！?/br>
    “話說老板，你現在在美食街擺攤。沒城管追著，生意做到一半不會被打斷，是不是賺得更多了？”也沒等俞銘寒回答，問話的城管就繼續說了下去：“反正我覺得，就憑老板你的手藝，肯定能賺到更多的錢。雖然現在要多付一份租金，但是肯定也比之前被追著的時候工作效率要來得高?！?/br>
    ……他是真的有點怕老板覺得賺得少了，一言不合回去擺路邊攤讓他們再次陷入追與逃、看得見吃不著的絕望循環。

    他覷著一旁俞銘寒的臉色，看著對方那完全不像是有好生意的冷淡臉色，忙補充道：“當然，就算是現在沒什么生意，但是等著那些老顧客找過來了，肯定能賺得盤滿泊滿?！?/br>
    俞銘寒：“呵呵，現在我確實是賺得多了?！钡俏也豢鞓妨?。

    烤雞爪很快就被撤下烤爐，裝在一次性飯盒里送到所有人手上。

    心心念念許久的燒烤入口，所有人心里都隱約明白了當初那些愿意給俞銘寒眾籌罰款的人是怎么來的了。咀嚼著嘴里的烤雞爪，除了初入口就產生的驚艷后，辣味也漸漸開始上頭了。

    城管小隊隊長“嘶嘶”呼著氣，一抬頭就看見不少同事攥著手里的烤雞爪跑到了對面的小賣部里。

    長發姑娘也被辣紅了臉，含糊不清地朝著俞銘寒又要了兩串烤雞爪，轉身踩著坡跟的小皮鞋，追著他男朋友的腳步沖進了小賣部。

    才定下“冷飲攤”這個小目標的富二代們似乎是忘了在這之前被辣出眼淚的自己，他們湊到俞銘寒邊上，建議道：“對的，就是這樣。以后再用辣一點的辣椒，這樣我們冷飲攤的生意才能更加紅火?！?/br>
    ……

    這群小富二代平時看著不著調，但是一旦認真起來，效率居然是異常得高。

    僅是一個下午，他們就折騰好了證件，買好了買冷飲要用的推車。就連那句聽著像是玩笑話的五菱宏光，也買好了停在美食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