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了災年的時候，人都快要吃人了，狗自然也就不剩下了，如今災后第二年，養狗的人家雖然有，倒底是極少了的。

    聽說有些狗鼻子最靈，能百里追蹤什么的……不知道衛星村的狗，有沒有這個本事？

    司娓娓讓人帶上兩只狗子，可不正是為了聞味尋蹤？

    “不知道王九娘可有留下的衣裳和鞋子，讓它們聞一聞，說不定能找到王九娘的去向?！?/br>
    季家父子和不少人在城里都找了個遍，這開陽縣城本來就不大，擱著現代來說，連個十八線小城的面積都不如，這來來回回，都沒尋到人，多半人已經不在縣城里了。

    “有有有！”

    季大郎也是病急亂投醫，他雖然沒見過警犬大展神威，可試試總比不試強。

    他就沖進左邊的一間臥房里，拿出了兩件外衫給兩只狗聞。

    兩只狗搖著尾巴，狗臉認真地嗅了嗅，就沖著自家主人汪汪了兩聲。

    馴狗的小伙子就給自家狗子翻譯。

    “它們可以了……”

    “行，那咱們就跟著找人吧！”

    衛星村的人就讓牽著兩條狗子，出了季家租的院子。

    季家父子也半信半疑地跟在后頭。

    臨出院子的時候，司娓娓回頭瞧了下院里的人。

    就看見站在院當中的王三娘了。

    王三娘比起之前在應祥縣的時候，似乎是胖了一點，可氣色卻不怎么樣，這會兒的臉色甚至還有些發白。

    司娓娓就想起頭一次看到這對姐妹倆的情形。

    雖然是姐妹，可這兩人的長相氣質，沒有半點像的地方。

    兩只狗子在街上奔跑，一開始自信篤定，四個爪子沒半點猶豫之處，等到了十字路口處，才會停下來，仿佛在思索判斷。

    就這么走走停停，兩只狗子最后停在了一處民宅前，一左一右，就臥下不動了。

    這處民宅看樣子，比季家租的要好上不少，怎么也是個富戶人家。

    王大軍一馬當先，就上前敲門。

    但敲了半天，并沒有人響應。

    倒是旁邊的宅子里大門開了條縫，走出一個老漢來。

    看穿著應該是個老仆。

    “這家院子空了，并沒有人住，你們是不是想找原先租住在這兒的那個云老爺？”

    司娓娓與王大軍對視一眼，王大軍上前幾步，笑瞇瞇地抱拳道，“這位老人家，我們正是要找一位姓云的老爺，您可知道他上哪兒去了么？”

    也跟在隊伍后頭的季大郎就想張嘴，卻被他爹一把給拉走，拖到遠遠的巷口。

    “爹你干啥！我們是想找九娘，又不是找什么云老爺！”

    “閉嘴吧你！王村長不比你知道得多！”

    幾句話外加金錢誘惑下來，原本在這里的租客已經被眾人弄清楚了。

    原來是去年秋從應祥縣過來的一名閑人，衣著富貴，花銀子大手大腳，卻似乎沒什么正事兒，整日東游西蕩，打從年根起，有個小娘子就常來這邊，到了過年的時候，這閑人大概是回了應祥縣，小娘子也不見來了。

    等到過了年初二十，那姓云的閑人又回來了，那位小娘子也時常過來，看著像是兩人相好，大前兒看著姓云的跟牙人退了租，又雇了輛馬車，看著似乎是要回應祥縣。

    但他只見著姓云的，倒是沒見著小娘子。

    這看門的老漢，本來就看不慣那姓云的吊兒郎當的德性，又覺得那常跟姓云的來往的小娘子也不是什么好東西，這會兒見有人問，那就打開了話匣子，把他平時暗中觀察到的全都倒了出來……

    司娓娓和王大軍也就算了，季大郎聽得耳紅脖子粗，要不是有黑臉的季父一手拽著，他就要沖上前去大吼大叫了。

    “阿黃，阿花，這兒沒人了，再找找！”

    雖然已經人去院空，但也還有氣味的殘留的。

    如今的縣城里，人流雖然不少，可跟現代的車流人流比起來，那就是小菜一碟。

    這些殘留的氣味，還是足以讓狗子們再度追蹤的。

    兩條狗子思索了下，起身朝巷子口跑去。

    眾人仍舊跟在后頭，這回狗子的速度就不如之前快，但基本沒猶豫地就往東邊跑去，一直跑到了東城門。

    司娓娓就明白了，這是表明王九娘坐上了那個姓云的馬車，然后兩人一起從東城門出城而去……

    很明顯，這是私奔了??！

    就算來的衛星村人基本都是朝圩村民，思想現代，還是忍不住地看向了季大郎。

    這哥們兒頭上綠意盎然??！

    季大郎忍不住暴跳如雷，“瞎胡鬧，九娘才不會是那樣的人！”

    “那個常去跟姓云的廝混的女子，怎么會是九娘！九娘都懷了身孕，怎么可能跟著人坐馬車出城！”

    “這都是瞎胡鬧！就是兩條狗，它們就是瞎跑而已！”

    季父陰沉著臉，一腳就踹在了兒子腿窩上。

    “叫啥呢叫！”

    “自己沒本事看不住人，現如今人家好心來幫忙，你當是欠了你的怎地？”

    季父一腳踹完，還要接著打兒子，倒是王大軍上來給攔下了。

    “季叔，有話好說，先把事情給弄清再說……”

    司娓娓目光一轉，“是啊，季叔，不知道他們小兩口上城里來住，你們給的銀子多不多……要是多的話，現在還在不在？還有九娘的金銀私房什么的……”

    季父瞬間明白了。

    之前是沒往私奔想，自然不會去搜查兒媳的私人物件，可如今既是有了懷疑，那還有什么說的！

    一群人浩浩蕩蕩，又回到了小院里。

    不用季父動手，季大郎就沖進了先前那間屋子，開始翻箱倒柜。

    “這，這是，尋什么呢？”

    王三娘站在屋門口，看著發瘋的季大郎，臉色更是煞白。

    “不見了！果然都不見了！”

    季大郎把一個紅漆帶鎖小木匣使勁往地上一砸，木匣就碎成了兩半，然而里頭除了兩朵絹花，一根銅簪之外，是空空如也！

    季大郎雖然是個糙漢子，不惦記媳婦的首飾，也知道這匣子里原本應該大半都是滿的。

    金簪子，金戒指，鑲玉銀鐲子，銀錠子，金耳墜……

    成親時候就打了一套銀頭面，外加幾樣金飾，后來他又悄悄用私房給添了玉耳墜和玉佩。

    等到進了城，不在爹娘眼皮子底下，他幾乎每個月都要給媳婦買戴的。

    但現在全沒了！

    他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如瘋虎一般，就往自己的房里沖。

    沒錯，他現在跟九娘不在一個房里睡。

    是九娘說了，她現在有身子，怕他來鬧她，養不好胎，所以就分房睡了。

    他進了自己的睡房，直奔藏銀子的坑洞。

    左掏右掏，總算是掏出來個小布包。

    布包里頭本該有五十兩銀子的！

    當初來城里住，他爹給了九十兩銀子。

    除了租房子和給九娘的零花，這里該有四錠十兩的銀子，一錠五兩，還有五兩碎銀和一串大錢的！

    但現在，里頭只剩下了半串大錢！

    那零散的大錢滾落在地上，仿佛也在嘲笑著他雞飛蛋打，賠了媳婦又丟錢！

    “王三娘！”

    季大郎大吼一聲，就沖了出來，一把揪住了白著臉站在一邊的王三娘。

    “你說！九娘去了哪兒！”

    “是不是你，你把九娘給誑騙走了！”

    王三娘卻不說話，反而閉上眼睛，淚水橫流。

    “放開她！”

    季父一瞧這情形，就知道王九娘這不光是私奔，還卷了家里的錢財！

    到了這時候，還要不承認那就是大笑話了！

    但王三娘和王九娘是姐妹倆，既然九娘跑了，三娘不可能不知道。

    “三娘，你到我們家里來，我們全家都沒苛待過你吧？如今你和九娘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但凡有點良心，就讓我們不要再被蒙在鼓里了！只要你說實話，我們也不會遷怒你，畢竟，既然九娘跑的時候沒和你一起跑，那你就跟她不一樣……”

    王三娘猛地睜開眼睛，看著季父，又看看季母，撲通一聲，給他們跪下了。

    第166章 所圖甚大

    “你是說，其實你不是九娘的jiejie，你是九娘的丫頭？”

    “九娘不樂意呆在我們季家，所以就讓你代替她，這些時候，跟大郎圓房的，一直都是你？”

    “那孩子呢？三娘肚子里，根本就沒懷上？”

    “王九娘怎么敢？她怎么就敢跟著外地來的男人跑了？”

    王三娘吐露出來的真想既令眾人瞪目結舌，但在司娓娓這樣幾乎全程見過來龍去脈的人眼里，其實并不是無跡可尋的。

    司娓娓打了個手勢，帶著衛星村的人悄悄地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