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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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公公,鬧了一夜,想必你也餓了吧?咱家弄了些小菜,趁現在還不忙,趕緊填填肚子?!?/br> 胡恩抬起頭,看著眼前的人,語氣滿是狐疑:“小喜?” “是呀!”小喜取出碟子一一放好,笑吟吟相請。 胡恩臉上卻沒有笑意,冷冷看著他:“你怎么進來的?” 皇帝是他叫出去的,雖然沒有證據證明與他有關,但是事關重大,他還是被關起來了。外頭守的是鄭國公的人,旁人如何能進來? 小喜笑而不語。 許久,胡恩終究還是起了身,到他面前坐下。 小喜給他倒了碗茶:“這會兒不宜喝酒,咱們就以茶代酒吧?!?/br> 胡恩一言不發,抬手灌了口茶。 等他喝完,小喜道:“胡公公就不怕我茶里下毒?” 胡恩的手頓住,抬頭看著他。 小喜又笑了:“當然,茶水里沒有毒?!?/br> 胡恩皺了皺眉,拿起筷子夾菜。 看他毫無顧忌地吃著菜,小喜忽然道:“胡公公一點也不怕,是不是知道自己一定會死?” 胡恩咽下去了,才道:“陛下遇刺,咱家責無旁貸,太后若要咱家死,咱家自然沒有怨言?!?/br> 小喜翹了翹拇指,夸得毫無誠意:“胡公公真是忠心耿耿?!?/br> 胡恩不想搭理他,只管悶頭吃喝。 小喜慢條斯理:“不過,我說的可不是太后要公公死,而是康王要讓公公死?!?/br> 胡恩倏然抬起頭,定定地看著他。 小喜繼續笑:“公公準備怎么死呢?服毒?還是自盡?身上可留了罪證?是不是正好指向康王府?” 胡恩再沒有食欲了。 “你是康王府的人?”他啞著聲音問。 “我是不是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誰的人?!毙∠卜挪璞瓟R到桌上,凝視著他,“你在陛下身邊這么多年,我一直以為,你是康王府的人,萬萬沒想到,居然還有別人。胡公公,我真是小瞧你了?!?/br> 聽著這句,胡恩心定了。 “你不是康王府的人?!?/br> 小喜笑了笑,沒說話。 胡恩擱下筷子,淡淡道:“別以為你來詐幾句,就能探聽到什么消息。咱家是皇家的奴婢,要死要活,自然由主子說了算?!?/br> “哦,皇家??!”小喜笑吟吟,“胡公公對陛下有二心,又不是康王府的人,那是哪個皇家呢?讓我猜猜……平王府?” 胡恩神情如常,自顧自飲茶。 小喜笑著拱手:“佩服佩服,胡公公明知將死,仍然守口如瓶,咱家遠遠不如?!?/br> 胡恩已經不想和他說話了,反正要死,他現在多說一句都是浪費。 兩人喝了一會兒茶,小喜道:“胡公公慷慨赴死,心中必有信念。如果有什么放不下的,咱家可以幫你看顧一二,也算全了我們幾年共事的情誼?!?/br> 胡恩仍不說話。 小喜微微傾過身去,沉聲:“你就這么確定,你死以后,所求之事一定會實現?” 胡恩靜默片刻,還是拒絕的姿態。 小喜嘆了口氣:“好吧,既然胡公公堅持,咱家也不好強人所難。反正,康王府一定會倒,只有他們倒了,先帝與先太子才能安息?!?/br> 說罷,他起身離開。 不等走到門口,身后如愿傳來聲音:“等等?!?/br> …… 樓晏小睡了一會兒,就起來了。 洗漱時,寒燈說:“小喜來了?!?/br> 樓晏點點頭:“叫他進來?!?/br> 小喜進了帳篷,躬身施禮:“四公子?!?/br> “怎么樣?”樓晏直接問。 小喜答道:“您都料準了,只有一點,胡恩赴死,是為了報恩?!?/br> “報先帝之恩?” “是?!?/br> 樓晏眼神動了動,最終道:“他不會白死的?!?/br> 小喜向他深深一揖:“奴婢替他謝過四公子?!?/br> 樓晏出了帳篷,找耿冠杰拿了令牌,進了關押犯人之處。 姜十被捆得結結實實,狼狽地躺在地上,神智是清醒的,表情卻很麻木。 樓晏俯下身,對上他的眼神。 姜十目光微動,避開了。 樓晏嘆了口氣,說:“我答應過幫你救女兒,為何你還要冒這么大的險?” 姜十沒說話。 “你如今這處境,必死無疑,可想過你女兒怎么辦?她陷在康王府里,只會跟著康王府一起覆滅?!?/br> 姜十還是不說話。 樓晏懂了:“看來,平王府答應你條件了?!?/br> 姜十神情一震,脫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平王府?”樓晏笑笑,“這有什么奇怪的?他們會盯著別人,我不會盯著他們嗎?” “……” 樓晏繼續道:“便是平王府答應了你,可你死了,又怎么確定他們會履約?你連性命都交付了,可見他們提的條件不簡單。人死燈滅,你如果不在了,他們就算不管你的女兒,你也管不到了?!?/br> 片刻后,姜十終于開口了:“求大人幫我……” 第479章 證人 兩天后的清晨,胡恩被人發現死在偏殿。 聽到消息時,池韞正和大長公主探視皇帝。 柳絲絲手里的勺子一時沒拿住,掉入藥碗中,發出尖銳的碰撞聲。 “死了?怎么會死?”大長公主震怒,“這么多人看著,都沒看???” 來報信的梅姑姑說道:“聽說茶水里被下了毒,看守的禁軍發現不對,還沒叫來太醫,他就毒發身亡了?!?/br> “是誰干的?查出來了嗎?” 梅姑姑遲疑了一下,說“胡恩臨死前,在地上寫了個字……” “什么字?” “康……” 康王的康?大長公主坐不住了:“本宮這就去看看!” 柳絲絲呆了半晌,抬頭發現池韞還在,不禁問:“你不去嗎?” 池韞淡淡道:“人都死了,還有什么好看的?!?/br> 柳絲絲默然半晌,將藥碗交給內侍,吩咐:“已經涼了,去重新煎一碗來?!?/br> “是?!?/br> 內侍退了出去,里頭只剩下她們二人。 柳絲絲緩緩問:“池小姐,陛下是不是不能好了?” 池韞已經成婚,在人前她已經改喚樓夫人,如今突然叫起了舊稱,仿佛人也回到了舊時。 她只是長樂池的歌伎,在各式各樣的男人面前賣笑,見著人先低一頭。 那時候的她,從來沒想過,自己能進宮侍奉天底下最尊貴的男人,旁人見了都要恭敬地喚一聲婕妤娘娘。 不過一年,好日子就要到頭了嗎? 池韞抬頭望著她,不答反問:“娘娘后悔了嗎?” 柳絲絲淡淡一笑:“我這樣的人,從來都是身似浮萍,飄到哪算哪。沒有進宮,指不定哪時就被糟踐了,這一年的養尊處優,倒像是撿來的?!?/br> 池韞贊許:“娘娘有這樣的心態,這世上就沒什么事好怕的?!?/br> 柳絲絲從她眼里看出了什么,笑了一下,拿起帕子給皇帝拭汗。 …… “康王,你有什么話好說?” 康王冷笑一聲:“他說是本王,就是本王?一條奴仆的命,用來誣陷本王罷了?!?/br> 大長公主怒極,抬手一拍桌案:“在你眼里,什么不是誣陷?承元宮埋藥你不認,刺殺皇帝你也不認,現在胡恩之死,容不得你不認!” 而后問三司:“今日之事,夠不夠定罪?” 刑部尚書猶豫了一下,答道:“既有毒藥來源,又有死者指認,可以說是罪證確鑿?!?/br> 康王世子大急,叫道:“胡恩是重要證人,我們殺了他就是不打自招,他若真是我康王府的人,咬牙不承認不就行了?根本用不著多事。這是欲加之罪!” 樓晏冷冷道:“在世子眼里,只要自己不認,一切罪證就不存在,是嗎?好,那就再上證據?!?/br> 他轉身面向太后:“娘娘,臣請帶刺客上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