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推開門，絮兒驚訝地發現，廊下擱著一個菜筐，里面的蔬果魚rou新嫩水靈。

    “今天怎么主動送來了？”

    倚云比她起得早，一邊提著熱水進屋，一邊說：“是兩位仙姑一大早取來的。還有院子，她們也打掃過了?！?/br>
    “咦？”

    絮兒跑出去看，果然收拾得干干凈凈的。

    “小姐，是真的呢！”

    池韞對著鏡子梳頭發，聞言一笑。

    “倒是知恩圖報?！?/br>
    絮兒過來幫她梳，說：“朝芳宮的伙食真不怎么樣，那么硬的饅頭，怎么吃??！不是說她們挺有錢的嗎？”

    皇家宮觀，既有賜下的供田，又有不菲的香油錢，看那些宮殿，修得多鮮亮。

    池韞道：“是朝芳宮有錢，又不是她們有錢。那些香油錢，到不了普通弟子手里?！?/br>
    “可也不至于吃不飽飯吧？”

    “是?！背仨y贊同，“吃不飽飯就過分了?！?/br>
    倚云插嘴：“以前在家里，有小丫頭得罪廚房的管事娘子，被故意餓過。沒想到朝芳宮這么個仙氣飄飄的地方，也有這種事?！?/br>
    池韞笑了起來：“都在紅塵里，沒什么不同?！?/br>
    ……

    用過早飯，丫頭們搬出禮盒，嘰嘰喳喳拆著昨天的回禮。

    “這是大長公主賞的荷包？繡得真好看?！?/br>
    “是啊，我瞧著最起碼揉和了五六種技法，看這里……”

    “里面裝的香丸吧？”

    “對，昨天那個姑姑是這么說的?！?/br>
    “咦？這不是我們的香丸嗎？倚云，是不是你偷偷換的？”

    “不是??！”倚云喊冤，“回來就放著，根本沒動過。再說，這是大長公主賞的，我怎么會這么沒輕重？”

    “可這真的是我們的啊……”

    池韞擱下手里的書，看過去。

    “拿來我瞧瞧?！?/br>
    和露忙將荷包遞過去。

    池韞捏著那香丸，湊到鼻端聞了聞。

    “不是我制的，有一點不同?！?/br>
    幾個丫頭連忙再聞，果然有些微差別。

    池韞制的淡一些，偏向草木香。這香丸略濃一些，更貼近花香。

    “這是用的同一張方子吧？”和露說，“小姐，原來大長公主和我們用同一種香呢！”

    池韞的臉上卻沒有任何喜色。

    這方子是她親自用古方改良的，從來沒告訴過別人，大長公主怎么會用同一種香？

    要說外泄，只能是三年前。

    莫非有人從無涯海閣得到這張方子，獻給大長公主？

    可無涯海閣燒成那樣，還能找到方子……

    “小姐，怎么了？”絮兒戰戰兢兢地看著她。

    小姐的臉色好可怕。

    池韞淡定地把香丸裝回去，說道：“你們有空去打聽一下，這香丸是誰制的。記住，別說我們也有同樣的香丸，跟大長公主用一樣的東西，不好?！?/br>
    幾個丫頭對視一眼，懵懵地應聲：“哦……”

    池韞放下荷包，起身：“走，出去活動一下筋骨?！?/br>
    ……

    做完早課，青玉和涵玉還沒走出殿門，就被叫住了。

    掌事道姑說：“馬上要清明了，到時候觀中有很多人來上香打醮，你們去五松園收拾一下，以待迎客?！?/br>
    涵玉問：“只有我們兩個人嗎？”

    “不然呢？”

    “可是五松園那么大……”

    對方不悅：“又沒有叫你們馬上收拾好，這離清明還有好幾天呢！觀中各人都有安排，騰不出手?！?/br>
    涵玉還要再說，被青玉一把推到后頭去，搶先應下：“知道了，掌事師叔?！?/br>
    掌事道姑這才滿意了：“好好做事，別偷懶?！?/br>
    “是，師叔?！?/br>
    師姐妹兩個抱著掃帚，提著水桶往五松園走去。

    涵玉蔫蔫的，低著頭不說話。

    青玉小聲勸道：“確實還有好幾天，咱們加把勁就好了。你知道，爭也沒有用的……”

    “我知道?！焙翊诡^喪氣，“也不是第一回 了?！?/br>
    青玉想安慰她，又覺得沒什么可說的，那些話早就不知道說多少遍了，并不能改善她們的處境。

    沉默地走了一段路，涵玉突然開口。

    “師姐，你覺不覺得，最近又開始了？”

    “什么？”青玉沒懂。

    涵玉道：“華玉師姐不喜歡我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當初師父走后，她經常借故欺負我們。后來久了，可能她自己也覺得沒意思，便不大管我們了?！?/br>
    青玉想了想：“是?！?/br>
    剛開始，大家身份差不多。華玉是凌陽真人的弟子，她們是凌云真人的弟子，甚至因為凌云真人是大弟子，比華玉更有臉面。

    后來她們沒有師父撐腰，華玉卻順利成為住持大弟子，雙方的地位越差越遠。

    到那個份上，華玉眼光變高，也懶得欺負她們了。

    頂多觀里有人見風使舵，多受些為難。

    “可是好像又開始了，昨天才弄得我們吃不上飯，今天又……”

    這么頻繁的為難，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青玉扭頭看著她：“你想說什么？”

    涵玉抿了抿嘴唇：“我覺得，她是看到池……池師姐，想起舊恨了?！?/br>
    青玉忙道：“就算這樣，也不關師姐的事，你別遷怒?！?/br>
    五松園到了，涵玉擱下水桶，默默地掃了一會兒地，才道：“我沒有遷怒，昨天就是太難過了?！蓖ｎD了一下，續道，“這日子什么時候才是頭??？以后華玉師姐還會繼任住持吧？難道我們要被她欺負一輩子……”

    青玉只能安慰她：“等我們再年長些，申請外出云游好了，那樣她就欺負不著了?！?/br>
    涵玉難過：“可是我們天天干雜活，哪里有時間研讀經書？以前師父在的時候，我們早起練拳，晚上讀經?，F在連讀經的時間都沒有，更不用說練拳。這兩樣通不過考核，就不能出去了……”

    是啊，晚上回去天都黑了，燈油也有定例，哪有條件……

    青玉仰頭看著團團相圍的五棵松，幾乎遮蔽了所有的天空。

    ……

    演武場。

    華玉領著一眾師妹在練拳，大聲喊道：“都給我打起精神，沒吃飯嗎？”

    有小弟子沒睡夠，一邊打著呵欠，一邊抱怨：“師姐，練這個有什么用啊，天天就是念經，又不跟人打架?！?/br>
    華玉拿拂塵敲了下她的頭，笑罵：“等你出門就知道有用了，你看師父不也是每天起來先練拳，你有什么好委屈的？有的人想練還沒得練呢！”

    才說罷，弟子們突然sao動起來。

    “干什么干什么？別想偷懶??！”

    卻有弟子喊道：“師姐，你看那邊！”

    華玉扭過頭，視野里有個素衣少女，領著一眾丫鬟，浩浩蕩蕩往這邊來。

    第34章 小姐不用學

    “這就是大師伯那位師姐？看起來真是位大小姐呢！”

    “是啊，難道她跟著師伯的時候也這樣？”

    “不可能吧？那是外出云游，又不是踏青，可沒有丫鬟伺候?！?/br>
    “你們上回沒見過吧？她剛回來的時候不是這樣的，瞧著跟我們差不多?！?/br>
    “那她現在干什么？故意在我們面前擺架子？這也太……”

    聽著師妹們的竊竊私語，華玉挑了挑眉。

    池韞看到她們，領著丫鬟們往這邊來。

    “華玉師姐，原來你們也在這里?！?/br>
    華玉回禮：“師妹也來打拳嗎？”

    池韞笑道：“過來活動活動筋骨?！?/br>
    華玉慢慢點頭，眼角余光打量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