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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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越說越過分,伙計們居然往菜里吐口水,這是酒樓管制不嚴??!等下若是說出更過分的事…… 他“撲通”跪了下來,苦苦哀求:“是我們約束不嚴,一定大力整頓,以后決計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您饒我們一回吧?要罰多少錢,我們都出!” 前堂的看客們心情復雜。 聽到吐口水,不少人露出惡心的神情,推掉碗筷。 再看掌柜那樣子,又心生同情。 這么大的酒樓,招了個不靠譜的伙計,也沒到十惡不赦的地步。倒是樓郎中,這樣整治人家,著實過分了。 何況,他用這種方法,實非君子所為。 這樣互相攀咬,成何體統? 赤裸裸的誣陷背叛,簡直人性之惡! “夠了!”終于有人拍案而起。 眾人看去,卻是個年輕公子。 錦衣玉冠,面容俊秀,文質彬彬,一看就是顯貴出身。 “這是誰?” “這你都不認得?他是……” 池璋順著聲音抬頭,看到那人,一口茶水險些嗆住了。 戴嘉關切地拍了拍好友的背:“怎么了?嚇了一跳的樣子?你認識?” 池璋扯了扯嘴角。 他當然認識了。這是…… “太師府的俞二公子??!” 角落里的池韞,聽得這四個字,面露古怪。 “小姐?”絮兒小心翼翼地看向她。 “沒事?!背仨y擦掉嘴角的水漬,抬頭看去。 俞二公子頗有俠義之風,不然,當初也不會親自幫池大小姐追回被偷的荷包,引得她芳心暗許。 池韞看著越眾而出的公子,微微一笑。 確實是個出色的少年郎。 樓晏抬起頭,隨意看了眼快步而來的俞二公子。 俞二公子面色不快,但還是禮數周全地拱了拱手:“在下俞慕之,見過樓郎中?!?/br> 那高大人上前,俯耳說了什么,樓晏才露出了然之色:“哦,太師府的俞二公子??!有何見教?” 俞二公子起初還很克制,說道:“大人辦案,在下本不該多事。但這醉太平乃公眾之地,如此行事,未免不妥?!?/br> 他指著眼前捆成一串的伙計們,漸漸帶了氣憤:“大人要問案,當有理有據,刻意鼓動他們互相攀咬,有何助益?掌柜已經如此懇求,還請大人適可而止!” 是啊,適可而止。 不管要錢也好,立威也罷,要知道適可而止。 京城可不是什么小地方,不是你一個五品郎中說了算的。 第24章 抓兇手啊 樓晏聞言只是笑笑,慢聲道:“俞二公子還未入仕,有些事不懂情有可原。本官現下正在辦案,還請不要干擾公務?!?/br> 他這么說,反倒激起了俞慕之的火氣,聲音也大了起來:“公務?哪有這樣的公務?難道大人不是找個由頭刻意威逼?” 這番話說得毫不客氣,將看官們的心里話宣之于口。 就是,辦案有這么辦的嗎? 眾人的目光,看向樓晏,頗有同仇敵愾的意思。 樓晏并未回答,他身邊那位高大人已然出聲:“俞二公子,哪怕你是太師府的公子,也不能這樣污蔑朝廷命官!我們太平司做事,自有規矩?!?/br> “什么規矩,要這樣擾亂人心?”這么一句話怎能讓俞二公子退縮,他指著地上的伙計們,“你們要問話,為何不能堂堂正正地問?這樣讓他們互相揭發,不說還要打板子,不是刻意引出他們心中的惡念?治國之要,教化為本,樓大人此言此行,豈非陷君上于不仁!” 這話一說出來,當即有人喝了聲“好”字。 樓晏這般作為,讓人不舒服的地方就在這里。 又不是小孩子,正常人就算心有惡念,也會壓仰控制。他倒好,刻意鼓動,將平常只是一閃而過的惡念給引出來,赤裸裸地擺在大家面前。 這些伙計,就是眾人的投影。 平時有沒有討厭的人?看到誰誰的作為是不是不爽?偶爾也想過告黑狀的吧? 當然,大部分人能夠保持理智。 可如果有人告訴他們,說出來才是對的呢? 伙計們的行為,不免讓他們恐慌。 如果是自己身處這樣的環境,說不定也會做出這樣的事。 這等于撕下了外面那層君子的皮! 你要錢就要錢,撕人臉皮干什么? “說得好!”有人帶頭聲援,叫好聲此起彼伏。 會閑到來醉太平看熱鬧的,出身非貴即富,對樓晏這個五品郎中,還不至于畏懼到不敢開口。 戴嘉小聲說:“你這前妹夫,倒是個不錯的人,可惜沒有緣分?!?/br> 池璋道:“俞二公子向來仗義,誰人不知?”又警告,“你別再提什么妹夫不妹夫的,婚約都解除了,叫人聽見敗壞我大meimei的名聲?!?/br> 戴嘉笑嘻嘻:“是是是,怪我不好。哎,你這大meimei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先前不是說性子驕橫么?怎么聽俞家放出來的風聲,她還挺講理的?” 池璋扯了扯嘴角,沒有回答。 講理?確實變得講理了,可就因為她講理,莫名其妙鬧到分家的地步…… 另一邊,絮兒也在可惜:“俞二公子真是個好人!”隨即瞄到池韞,立刻道歉,“對不起小姐,奴婢多話了?!?/br> 池韞搖了搖頭,薄紗下的臉色帶了凝重:“只怕他是自取其辱?!?/br> 絮兒愣了下,大著膽子問:“小姐,您說的是俞二公子?” 池韞“嗯”了聲。 樓晏熟讀經史,別看性子安靜,辯經可從未輸過。想用大道理拿住他,豈是那么容易? 就是不知道他會怎么應對。 眾人連連喝彩,高大人臉色難看,便要出言喝止。 樓晏抬了抬手,攔住了他。 “大人?” 樓晏抬眼,望向俞慕之,唇邊笑意浮現,越發顯得眉目清俊。 京城人愛美,見他如此,不免在心里感嘆一句。 如此翩翩佳公子,怎么偏偏就是一匹豺狼? 樓晏開口了:“俞二公子認定本官刻意威逼,是覺得這般問話無用,對嗎?” “當然!”俞慕之斷然道,“這些伙計所招供之事,無非雞毛蒜皮,里頭能有多少有用的訊息?在下不才,雖然還未入仕,但也到府衙幫過忙。提取口供是件繁瑣的事,問上半天,可能都派不上用場。在下實在想不到,樓大人這般作為,有什么作用!” 他說得斬釘截鐵,引得眾人紛紛點頭。 就是??!這些伙計說的都是什么?誰偷了褻衣,誰多蹲了茅廁……有個屁用! 池韞聽到這里,卻低語一句:“可惜了?!?/br> 絮兒納悶:“小姐,可惜什么?” “可惜……俞二公子自己跳進了大坑?!?/br> “哈?” 那邊,樓晏敲了敲案幾,笑問:“如果有用呢?” 俞慕之皺了皺眉:“這不可能?!?/br> 樓晏點點頭:“既然俞二公子不信,那本官只好證明一下了?!彼哪抗鈷哌^前堂,“畢竟群情激憤,本官也不能無視,是不是?” 說罷,招來高大人,俯耳吩咐幾句。 高大人點點頭,帶上幾個衙役,直奔后院。 眾人不解,議論紛紛。 戴嘉將剛才伙計招供的話,翻來覆去想了幾遍,都沒個頭緒,捅了捅池璋,問:“你想到了嗎?” 池璋搖頭。 剛才伙計們的檢舉夠亂的,你一言我一語,毫無條理,想要全部記住就挺難的,何況從中提取到有用的訊息。 可看樓晏的樣子,胸有成竹的,難道真是他們遺漏了? 不多時,高大人帶著差役回來了。 “大人,找到了!”他大聲復命。 眾人凝目看去,發現是件衣衫。 男子穿的上衣,青灰色,料子尋常,就是下仆通常穿的那種。衣角有焦黑的痕跡,似乎是不小心燎出來的。 這衣服有什么不對? 樓晏的目光,從伙計們身上一一掃過去。 看到其中一個低頭的身影,伸手一指:“抓住他!” 差役們轟然應是,飛快地沖過去,將那個人牢牢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