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妖道再臨_分節閱讀_7
當年他藏青派旗下弟子也有數百人,找匠人雕了這巨型玄鳥像在這里。其實這石像原本是小白的雕像,小白是異獸,對于玄門子弟來說尚且駭人,更不用說普通百姓,他們怕嚇到了石匠,所以只照著小白的樣子畫了圖送給石匠,石匠以為是玄鳥,所以雕刻完成之后,和小白并不大一樣,但仔細看,這石像和九天玄鳥也有些不同。 如今他的數百弟子早已成了一堆白骨,這玄鳥像卻保存了下來?;蛟S正是因為像九天玄鳥,才能保存至今。 桃花鎮一角,有一座院落,坐落在桃花鎮地勢最高的地方,是林云深為自己所建,專門用來住人的。他們推門進去,但見里頭一片破敗,白隱進去清理了一下,林云深這才又進去了。 白隱說:“你歇息著,我去找點果子?!?/br> 林云深道:“你現在這么勤快,我原來怎么支使不動你?!?/br> “要不你去?” 林云深就不言語了,這個白隱,多年未見,雖然客氣了一點,但嘴上那點刻薄勁兒,還是一點都沒變。 白隱看他吃癟,嘴角似露出笑意。等白隱走了,他朝室內打量了一周,里頭凌亂不堪,花瓶碎片上落了一層灰,帷帳似乎被劍劃破了,上頭結了很多蛛網。他緩了一會氣,面窗席地而坐,然后伸手將窗一推。 桃花鎮整個鎮子盡收眼底,但見白日陽光下,密布著一個又一個土饅頭。 桃花鎮里沒有人住的房屋,而是一個個墳頭。 林云深起身拾起地上零落的一面令旗,倒插在陰壇中。和盧氏這些玄門神壇都供奉在桌不同,陰壇要落地為陰,令旗符頭倒插,這是陰山術的詭異之處。他打坐在地,默念了幾句口訣。 這里本就是他修行之所。墳地,穢地等極陰的地方是最適合陰山術的修行的,借用墳地、尸骨、人血等“陰性能量”促進修行。他如今法力全無,將來恐怕會有諸多不便,而且身體孱弱,也是個問題,唯有希冀盡快修行有果,或許才能真正獲得重生。不然即便拖得了一時,不出一年,恐怕也是命歸黃泉。 但是他才剛念了招陰咒,就聽見了外頭一片嘈雜之聲,他心里一驚,只感到一陣寒氣入體,身體顫抖了幾下,房門就被人給踹開了。 “少門主,人在這里!” 話音剛落,盧元鶴等人就涌了進來,他們進來就看到林云深匍匐在地上扭過頭來,嘴角帶著血。 盧元鶴愣了一下,隨即就看到了他身邊擺著的陰壇:“剛才在茶肆我就看你猖狂的很,原來是白大魔頭的徒弟!大白天的就敢開壇做法,膽子不小,今兒本公子就替天行道,滅了你這妖道!” 白鷴也跑了進來,看到林云深目瞪口呆,眼看著盧元鶴就要拔劍,一把拉住他:“東萊兄,玄門之士,不可殺人!” 盧元鶴一把將他踹開:“什么人,你睜開眼睛看清楚,他是魔!” 林云深撐在地上爬不起來,眼看著盧元鶴的劍已經刺了過來,拼盡全力往后一退,盧元鶴的劍就從他頭頂而過,劃破了他的發帶。林云深瞬間披頭散發,大聲喊道:“白隱!” 一道索瞬間從窗口飛入,直接纏上了盧元鶴的玄劍,盧元鶴手腕一轉,就往后退了幾步。白鷴趁機闖入他們中間:“不準傷我師叔!” 門外傳來西州子弟的哀嚎,盧元鶴收劍回身,就看見白隱負手而來,一招撂倒一個西州子弟,一直走到他跟前,伸手拔出背后長劍,搭在了盧元鶴的脖子上。 盧元鶴目露驚懼之色,剛要開口,白隱手腕一動,就削掉了盧元鶴一只耳朵。 盧元鶴立即哀嚎出聲,捂住了半邊耳朵,鮮血從他手指縫流下來,他滿臉通紅,脖子露出青筋:“白隱,你……” 原本白鷴還擋著林云深,見白隱來了,就蹲下來去扶林云深。白隱看到林云深嘴角鮮血,目光倏地一緊,已經收回的劍便直刺盧元鶴胸口。 “白隱,別殺他!”林云深喊道:“我受傷與他無關?!?/br> 白隱怒道:“滾!” 林云深看向盧元鶴:“還不快滾?!” 旁邊的西州子弟趕緊上前來拉盧元鶴,盧元鶴卻一把甩開了他們,雙手握住了自己的劍。耳邊鮮血淋漓,滴在他的衣襟上:“白隱,有本事你今天就殺了我,否則我絕不善罷甘休!” “你不善罷甘休,又能怎樣?”白隱卻已經收了劍,冷冷說:“你以為我這魔頭,是白叫的?” 盧元鶴眼睛泛紅,不知道是憤怒還是眼淚,嘴唇都在哆嗦。林云深說:“桃花鎮陰氣太重,見血必有災禍,你要想活命,就立即離開這里!撿了你耳朵去找大夫,或許還接的上?!?/br> “你們這些魔頭,屠殺無辜百姓,還在鬼鎮開壇做法,眾子弟親眼所見,他日必讓你們血債血償,死無葬身之地!” 林云深聞言皺了皺眉頭,這個盧家公子,這么多年過去,明明都已經是老大不小,竟然還這么愛撂狠話,好像就怕別人不知道他要對付誰。他坐在地上,忽然擺擺手說:“好了好了,知道了知道了,啰嗦什么,等你本事夠了,再來報仇?!?/br> 盧元鶴本來還氣貫長虹,聞言立即傻了眼,盯著他看了一會。林云深忽然被他看的心虛,就要往白鷴身后躲,盧元鶴卻好像見了鬼一樣,喊道:“你……你是林云深!” “我要是林云深,你早死了多少回了,還能坐在這里被你擊殺?”林云深吸了一口氣,強打著精神說:“我可就要暈過去了,我暈過去沒人攔著他,他要魔性大開殺的你們片甲不留,你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遭了遭了,我要暈了……” 眾人面面相覷,看他樣子,是真的嘴唇都毫無血色,臉色發青,是真的要暈??墒锹犓鮾豪僧數恼Z氣,又似乎在誆他們。 白隱忙蹲下來去切他的脈,林云深眼皮子耷拉下來,露著一條縫看著盧元鶴等人退出去,這才呼出一口氣。盧元鶴是該死,他對仇人異常狠得下心,這是他陰毒名頭的由來??墒遣辉撨@么死,不該死在白隱的手上。 他不想白隱也成為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落的跟他一樣的下場,白隱竟然說削就削掉了盧元鶴的一只耳朵,狠辣已經遠超他預料。 這回是真的暈過去了,醒過來已經是傍晚。他坐起來,發現白隱就坐在旁邊地上,頭靠著柜子,已經睡著了。體內似乎有熱氣流動,應該是白隱給他輸了靈力。 外頭竟然下了雨。 九月雨,一場秋雨一場涼。 林云深動了動身體,覺得身上竟然好受了很多,就是有點內急。他偷偷爬起來,拉開門躡手躡腳地出去,站在廊下撒了尿,撒完之后立在廊下,雨聲嘩嘩啦啦,白水從屋檐成串成絲,滴落到地上,濺起細碎水花。 好像白日里笑了太多,天真爛漫也是很累人的,他竟然覺得十分疲憊,身影憂傷。眼前秋雨黑夜,如此凄涼,誰能相信十數年前,這里卻也曾門庭若市,就在離這不遠的地方,還有藏青學堂。他是江湖上年紀最輕的門主,手下一眾子弟,俱是他千挑萬選出來的好苗子。他的得意門生劉清臺,開蒙最晚,卻天賦異稟,朝仙會上一舉成名,拔得頭籌之后,以贏來的赤黃綬帶為禮,竟表白于他,氣的他就在這個庭院里將他杖責,他盤坐在室內,一邊聽杖責之聲,一邊攬鏡自視,心想莫不是自己真如白隱所說的不男不女,才讓愛徒有了這樣荒唐的念頭。 杖責完畢之后,夜幕低沉。他推開房門,卻見劉清臺還在院子里跪著,赤黃綬帶沾染了鮮血,劉清臺道:“弟子魯莽,沖撞了師傅,罪該萬死,可這綬帶還請師傅收下。弟子承蒙師傅教導,才有今日成就,這綬帶不為私情,只代師恩?!?/br> 他將綬帶接在手里,半天才道:“……你能拔得頭籌,為師其實也是很高興的?!?/br> 他的徒弟雖多,最得他心的,也就一個劉清臺。 一件衣裳披在了他身上,他略有驚嚇,身體顫抖了一下,回頭看,卻是白隱:“以為你又不見了?!?/br> 林云深笑道:“下這么大的雨,我又病歪歪的,能到哪里去?!?/br> 白隱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站在他身后。林云深嘆了一口氣,叫道:“白隱?!?/br> “嗯?!?/br> “你沒有把我挫骨揚灰,現在也沒有殺我,還救我,我很高興?!?/br> “我不會殺你,”白隱在他背后說:“我怎么會殺你?!?/br> 林云深聞言仰起頭來,看著屋檐幾乎連成線的水珠,天色是亮的,瓦黑天白,除此再沒有別的。他嘴角微微咧開,笑了出來,眼睛仿佛瞬間有了光亮。 是啊,他怎么會相信白隱會殺他。 “你可知道,這世上有多少人說我是一頭喂不熟的白眼狼。我師傅如此說,韓家的人如此說,就連你爹也如此說,天下的人都如此說,我是一頭喂不熟的白眼狼,身邊的人都要咬上一口?!?/br> “若我用自己血rou,喂的熟么?” 白隱低喃。 但是他聲音輕,林云深似乎并沒有聽見。 第12章 藏青篇:問鬼 白隱看著林云深仰頭看著屋檐上落下來的雨,他也看不到林云深眼睛里有什么。暮色降臨,桃花鎮上空無人煙。 “今天你削掉了盧元鶴一只耳朵,依他的脾性,必定要報復你?!?/br> “盧元鶴空有盧氏獨子的身份,卻是個草包,道術上不精進也就算了,為人也囂張跋扈,全無他父親一點沉穩老練。盧正道一世英明,唯獨教出來的兒子登不上臺面?!?/br> 林云深鮮從白隱的嘴里聽到他這樣背后說一個人。今天聽他這么說盧元鶴,不由就笑了,說:“我記得他從前只是厭惡我,見了你卻是兩眼放光,一心要與你交朋友,怎么如今見了你,倒像是見了仇人?!?/br> “他一向以名門子弟自居,看不上歪魔邪道,也屬正常?!卑纂[說:“外頭涼,咱們進去說話吧?!?/br> “我正想問呢,你是不是給我輸了靈力?” 白隱點頭:“你這身體……實在有些不好?!?/br> 何止是不好,恐怕今年寒冬就是一道坎。林云深說:“你知道我最是怕死的人了,茍且也會活著?!?/br> 白隱聽他說怕死,好像想起舊事,面上戚然,聽林云深繼續說:“不過我這身體也就這樣了,死不了,也好不了,以后不要再給我輸送靈力了,白搭。你可曾聽說一句話,叫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你爹常說我是禍害,定能長長久久地活著。你看,上次天羅地網,我不都活下來了,我命大的很?!?/br> 白隱微微一笑,說:“你不逞強就行。你說你吐血不是因為盧元鶴,是因為身體太弱么?” 林云深如今身體孱弱,強行修煉陰鬼術,身體無法支撐,這才傷及肺腑吐了血,盧元鶴他們只是趕巧罷了。但林云深沒有回答白隱的話,只說:“咱們也該辦正事了?!?/br> 他們回到屋內,重新設了陰壇。白鷴已經醒來,但他想必是頭一回見到陰山術,有些驚異。白隱過去跟他低聲說了兩句話,他也只是點點頭,并沒有言語。 這孩子倒是乖巧的很。 關于這里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溝渠的那些人頭又是怎么回事,要想知道真相,只能尋求他人。桃花鎮是鬼鎮,所以他們只能問鬼。 問鬼不是只有歪魔邪道才會做的事兒,即便是普通神婆仙姑也可以完成,這就是“關亡”。但是關亡一般都有女人來做,因為女人重陰而男人重陽,陽氣太重,鬼是不敢上身的。林云深要用的,是他養在鬼鎮的一種夾紙鬼。 世間鬼怪眾多,但要說最溫良無害的,就是夾紙鬼。 關于這種鬼,還有一件趣談。卻說上一朝某年間,有個叫曹生的年輕人去上京趕考,路上借宿在一家旅店。旅店客滿,只剩下一間房,但眾人都說這間房鬧鬼,不能住人,曹生這人自幼膽子大,堅持要住。結果到了半夜,果真有一個薄的像夾紙一樣的鬼怪從門縫進來,展開后成了一個美女。大半夜如此出現了一個美女,本就有些詭異,更可怕的是這美女忽然披頭散發,吐出舌頭,變成了吊死鬼的樣子。但是曹生卻一點也不害怕,女子又把自己的頭摘下來放到書桌上。曹生還是不怕,鬼就不見了。曹生從京都返回的時候又住進了這間房,半夜時,門隙又有東西在爬動,正是這夾紙鬼,可是她才一露頭,曹生就罵道:“怎么又是你?!惫眵纫宦?,竟沒敢進來,直接嚇退了。 這事傳出來之后,被人當做笑談,可見這鬼魅溫良。這種鬼魅更好駕馭,稍用法術,便只說實話。林云深開壇做法,不一會白鷴就感到陰風陣陣,窗戶那似乎有響動。他瞪大了眼睛看著,就見一張薄紙一樣的東西從窗縫里飄了進來,然后在陰壇前緩緩舒展開,一個素衣散發的女鬼就展現在眼前。那女鬼身體輕薄柔軟,仿佛一口氣都能將她吹倒在地上,她緩緩屈身,卻仿佛整個身體都律動著,嫣紅的嘴唇緩緩開啟,叫了一聲“主人”。 “溝渠里的斷頭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本來還溫順艷麗的女鬼身體忽然一顫,薄如蟬翼的身體幾乎蜷了起來,面上露出驚恐神色。林云深厲聲道:“說!” 那女鬼聞言又是一哆嗦,骨瘦嶙峋的手指頭伸出來,朝林云深指了過來,正要說話,忽然身后突然一陣陰風襲來,那夾紙鬼慘烈叫了一聲,倏地一下便收合成一張薄紙,從窗縫逃竄開去。但陰壇玄力猶在,那夾紙鬼是逃不遠的,窗外傳來她悲切的叫聲,林云深心下不忍,就解了符咒,這時候一股風吹開了窗戶,林云深只感到一股冷氣從他身邊躥過,白隱已經一把將他摟在懷里,躲避到了一邊。白鷴驚道:“有邪祟!” “白鷴,保護好你楊師叔!” 林云深來不及拽住白隱,白隱已從窗戶一躍而下。那木窗還在晃蕩,窗外漆黑一片,只有雨聲陣陣。林云深強撐著趴到窗戶上,就看到一陣閃電照亮了整個桃花鎮,那些墳頭佇立在雨中,景象看著極為陰森詭異,一陣又一陣凄厲的慘叫聲響了起來,刺的人腦仁疼。白鷴一把將他拽了過來,迅速關上了窗戶:“我師叔很厲害的,楊師叔你不必擔心?!?/br> 林云深覺得這房間不對勁,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外頭盯著他們。他吹滅了室內的油燈,房間里頓時陷入一片黑暗當中。就在這時候,外頭一道閃電下來,只見窗戶紙上,赫然露出無數個晃蕩人影。 “楊師叔,我們……被惡鬼圍住了!” “這房子周圍設了陣法,鬼魅是不敢靠近的,如今強行圍攻,是有邪祟控制了它們!”林云深抓住了白鷴一側的袍角:“這里的鬼魅經我一手調教,能控制他們的絕非等閑之輩,這邪祟恐怕厲害的很?!?/br> 白鷴聽他這么一說便有些驚慌:“那……那怎么辦?” “咱們得離開這里?!?/br> 林云深說著就從包袱里拿出了夜行燈,以符點燃,白鷴卻拉住他道:“我師叔還沒有回來……” “你師叔的法力遠在你我之上,他要是活不了,咱們也鐵定活不了,咱們如果能活,他肯定也會沒事?!?/br> 白鷴怔怔看著他,似乎并沒有明白他說的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你擔心他也是白擔心,不如想想怎么保命?!绷衷粕畎欀碱^站起來:“這幾張驅鬼符,應該可以沖出一條道來,你跟著我走?!?/br> 白鷴緊張地點頭,林云深一手提著夜行燈,一手將符咒撒出去,符咒將房門沖開,在黑夜中發出氤氳銀光,但林云深剛走出房門,就大叫不好。 糟了,他竟然忘了外頭正下著大雨! 符篆到了雨里,光亮就一下子暗了好多。林云深急忙向后退,但房門咣當一聲,就被什么力量給關上了。天地間似乎到處都是凄厲慘叫,白鷴回手去推,驚道:“楊師叔,推不開!” “這邊走!”林云深一手提著夜行燈,一手拉住了白鷴朝走廊另一頭跑,誰知道跑了半天,才驚覺那只手是沒有溫度的。 他稍微回頭一看,就看到烏黑的一只手,嚇得他猛地松開,轉身一看,就看見一個滿臉慘白的中年男人正咧著嘴對他笑。 他驚的靠在了柱子上,手中夜行燈舉上去,那鬼魅慘叫一聲便沒有蹤跡。林云深慌忙去找白鷴,舉目望去,卻發現自己處在一片黑暗當中,什么東西都沒有,沒有房子,沒有走廊,也沒有雨。 他入了迷魂境中。 所謂迷魂境,其實是一種幻象,多發生在陽氣虛弱的人身上。身體孱弱的人遇到太重的鬼氣,很容易陽氣受損,進而產生幻象。這些幻象又多是內心恐懼所生,也就是說,一個人越是恐懼什么,在迷魂境里越是容易產生什么幻象,繼而驚悸而死,或神昏智亂,被鬼魅趁機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