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沙發另一邊擺弄手機陪著女兒的mama遲鈍了一秒，抬頭看了眼電視，笑道：“也就你們這些年輕人喜歡, 太鬧騰了?！?/br>
    劉夏繼續剜著米飯, 嘴里塞得滿滿的說話混沌不清。

    “也不知道幾百年前的鬼喜不喜歡？”

    劉夏媽怔了下, 立刻起身挪到了她旁邊，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

    “這世界沒鬼的，別瞎想?！?/br>
    劉夏沖mama笑了笑, 側臉打著電視變幻的光，莫名的有些虛幻。

    劉夏媽突然有些不安，摟著女兒緊了兩下，這才安穩了些。

    劉夏轉回頭繼續剜飯吃，耳旁依稀傳來兩字。

    【喜歡?！?/br>
    塞進嘴里的木勺頓了下，拔了出來, 又剜了一勺。

    “那你喜歡派大星嗎？”

    劉夏媽當然不喜歡，可想了想，順著女兒道：“還不錯，就……反正挺逗的?！?/br>
    劉夏沖mama吐了吐舌頭，“我自言自語，你不用理我?！?/br>
    耳畔再次傳來了仿佛跨越了千年的低喃。

    【喜歡?！?/br>
    “那章魚哥呢？喜歡嗎？”

    【喜歡?！?/br>
    “蟹老板呢？”

    【喜歡?！?/br>
    劉夏掩不住嘴角的笑意，戳了戳米飯。

    “炒米飯呢？”

    【喜歡?！?/br>
    吃了飯洗了碗，劉夏拎著睡衣進浴室，走到門口又蹦出一句。

    “你愛不愛泡澡？”

    【愛?！?/br>
    劉夏心滿意足地關了門。

    打從這天起，劉夏就迷上了這“喜不喜歡”“愛不愛”的游戲，隨時隨地，也不管旁邊有沒有人，想起來就問。

    從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到電視電影歌曲明星，甚至連星星月亮都要問一問。

    “你喜歡藍天嗎？”

    “你喜歡白云嗎？”

    “你喜歡下雨天趴在窗臺看書嗎？”

    “你愛聽歌嗎？”

    “你愛看電視嗎？”

    “你愛吃黑森林蛋糕嗎？”

    顧凌洛通常都會答“喜歡”“愛”，偶爾一次否定答案，劉夏就會失落半天，之后，她再也沒說過“不喜歡”“不愛”。

    “??！對了！你知道各國語言的‘我愛你’怎么說嗎？”

    劉夏趴在床上抱著枕頭，小腿高高豎起搖來晃去，剛洗過的長發帶著洗發水的香味，淡淡地掃在顧凌洛指尖。

    顧凌洛懸坐在她身側，舍不得移開手，貪戀著那一點若有似無的碰觸。

    【我們那時不說‘愛’只說心悅?！?/br>
    “那就是你不會咯？”

    【……不會?！?/br>
    “你在這世間游蕩了幾百年，連個外文都不會說也太遜了！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就教你兩句，不用太感謝我~”

    顧凌洛微怔。

    【其實我……】

    “其實什么？”劉夏面無表情望著她。

    【……學了也……】

    繼續面無表情望著她。

    【……沒有地方……】

    還在面無表情望著她。

    最后一個“用”字咽進了肚子里。

    顧凌洛嘆氣，【有勞了?！?/br>
    劉夏當即笑逐顏開。

    “中文的你肯定會了，我就教你英文的，跟我念，唉勒唔油?！?/br>
    【I……勒唔油?！?/br>
    劉夏輕拍了下掌心，“不錯不錯！再換個日文的，阿依洗塔路?！?/br>
    【愛し……洗塔路?！?/br>
    “韓文的，撒浪嘿呦~”

    【?……浪嘿呦?！?/br>
    “德文，以西立巴低西?！?/br>
    【Ich……立巴低西?！?/br>
    “沒想到你還挺有天賦的，音都挺準?！眲⑾哪_丫子別在一起晃了兩下，“還有什么呢？我剛教你幾個了？”

    【四個?！?/br>
    “四，死，太不吉利了！不行，至少還得再教你一個，對了！吳哎儂！上海話！”

    【吳哎儂?！?/br>
    除夕將近，劉夏日復一日閑得發霉，每天吃了飯癱在房間就是這種無聊對話。

    今天教了“我愛你”，明天又換成“我喜歡你”，后天終于不說外國話了，繼續回歸“你喜歡蘋果嗎”“你愛吃香蕉嗎”……

    劉語冰的話，“姐，你再不動動可真就要長毛了?！?/br>
    劉夏癱在床上摟著枕頭壓著被子，冬陽懶散散撒在她身后。

    明天就是除夕，這么響晴的天，就是不看天氣預報她也曉得，期盼已久的雪年恐怕有點困難。

    “我就喜歡對著空氣說話，你就讓我繼續自閉吧，我享受這種宅女的墮落?！?/br>
    劉語冰還要趕最后的沖刺，爭取除夕夜前能搞定所有作業，瀟灑的過個爽快年，也沒空拖她出去遛彎兒。

    “再讓你腐敗兩天，大年初一我看你還窩在家里不動彈！”

    劉夏連嘴都懶得張了，隨意揮了揮手，繼續賴床。

    顧凌洛望了眼幾年來難得的暖冬，幽瞳漸沉。

    老天爺還真是娃娃的臉說變就變，昨個兒還艷陽高照，預報的七天之內全是晴天，除夕一大早就開始飄雪花。

    劉夏媽一邊穿大衣準備出門，一邊還望著窗外洋洋灑灑的雪詫然。

    “天上連朵云都沒有，這哪兒來的雪??？”

    劉夏爸倒沒急著走，摸出手機先撥了個電話。

    “下雪了，讓那些外地員工十點半前安置好工作，早點走，省得路上堵車誤了回家過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