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的時候，李阿姨拉著曉千的手不舍地說道：“曉千，好好念書，你成績這么好，肯定會有個好前程。以后到廣州來就到李阿姨家里玩?！?/br>
    “好的。謝謝李阿姨，替我們把房子留著?！?/br>
    “沒事，沒事，本來就住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大事?！?/br>
    曉千跟各位叔叔阿姨一一道了別，家里就剩下奶奶、姑姑、姑父和她。她的姑父一直縮在角落沒有說話，看得出來，這些年，是很努力的在掙錢，要不然也不會存下這么多錢來。

    屋里的氣氛讓人窒息，荊曉千不想與這兩個人相處。剛出屋子，又突然想起什么事情，轉身對著她姑姑，兩個人終于四目相對，不過荊曉千的眼神又馬上轉移到了別處。她的這個轉身，讓她的姑姑欣喜若狂，以為曉千要跟她說什么呢。而荊曉千只是開口說道冷冷地說道，“你以后不要再讓沈梁給我帶東西了，我不需要?！?/br>
    這句話仿佛一盆涼水將她姑姑胸中升騰起來欣喜澆了個透濕，不過也總算主動開口跟她說句話了。

    荊曉千離開后，屋里頭還是一片沉寂，奶奶從墻角拿過笤帚，準備開始打掃。

    姑姑連忙上前去，從奶奶的手中去接笤帚，“媽，我留下來幫你打掃吧！”

    “你們還是回去吧，記得周一再過來把事情給搞好。我一個老婆子也不懂，我跟曉千兩個人收拾就好了?！?/br>
    姑姑知道曉千一時半會是不會原諒她的，所以也不再堅持留下來，拉著她的老公就走了。

    “走，跟我回鄉下一趟！”

    “我不去?！?/br>
    “這次你不去也得去。每年掃墓的時候我都跟哥嫂說了，你已經改邪歸正，這都是他們的功勞?，F在好不容易把他們房子給買回來了，你得親自跟他們去說說?！?/br>
    不知道是內疚還是心里害怕，荊曉千的姑父從來不敢去她父母的墳前，兩條人命換了他一個“改邪歸正”，說來也是諷刺。不過幸虧還算是清醒了，因為只有清醒過來的人才會明白這是一個怎樣的代價。他覺得他沒有臉去見他們。不過這次不知是姑姑的生拉硬拽，還是這個姑父覺得買回了房子良心稍微有一點安，兩個人第一次一起來到了哥嫂的墳前。

    “哥、嫂子，我帶這個不爭氣的來看你們了?！?/br>
    兩個人在墳前泣不成聲，“都是你，都是你?！惫霉眠吙?，邊拍打著她的老公，這個不爭氣的老公，要不是年輕的人染上賭博的惡習，跟著一堆小青年被下了套，欠了一屁股債，也不至于讓她們兄妹倆陰陽相隔。

    墳頭草肆意瘋長著，誰能聽見他們的哭訴和懺悔呢？

    或許這風吧，或許這草吧，或許他們自己心里的一點點安慰罷！

    第68章 不速之客

    所有人都走了，家里變得異常安靜。奶奶拿著笤帚并沒有動，只是坐在堂屋里發呆。

    十多年過去了，終于又坐在了自己的家中，這是兒子憑著苦力一點一點建起來的，甚至這個家里還有一部分家具都是以前留下來的，看到這些，以前的記憶畫面便歷歷浮現在眼前，那么清晰，仿佛一切都還在昨天。

    “兒啊，媽老了，不中用了，你爸和我能把囡囡拉扯大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只是沒想到還能有這么一天，活著看到把房子贖回來的這一刻。哎！”

    奶奶一個人坐在凳子上，對著角落，仿佛看見兒子也坐在那里，像絮家常一樣跟他說話，只是太安靜了，屋里回蕩的只有奶奶一個人的聲音。

    恍惚了好久，奶奶才清醒過來，我在干嘛呢，囡囡人呢？怎么人都走這么久了，也沒見她下來。

    奶奶放下笤帚，順著屋旁的樓梯爬上閣樓。腿腳越來越不靈便了，只是以后也不用再爬這樓梯了。

    閣樓的門敞開著，荊曉千正靜坐在父母的遺像前。

    她也在努力尋找腦海中關于這座房子的記憶，只可惜，能想到的都是以前爺爺奶奶講給她聽的一些故事，還有街坊鄰居講的一些瑣碎的事情，可是真正屬于自己的記憶，哪怕是片段，都搜尋不出來。

    “囡囡，想爸爸mama了？”

    荊曉千聽見聲音才驚覺奶奶進來了，“奶奶，沒有，就是有點覺得像做夢一樣?！?/br>
    奶奶在荊曉千旁邊的凳子坐下來，“是啊，奶奶也覺得像做夢一樣。房子終于又回來了，以后我們也不用擠在這個小閣樓里了。以前你爸爸搭這個小閣樓是專門讓你在這里玩兒的，他肯定沒想到，你居然會在這個閣樓里面長大?！?/br>
    荊曉千將頭靠在奶奶的肩膀上，輕輕的說道，“奶奶，我在這個閣樓里面生活的很幸福，您和爺爺把我照顧得這么好，你看我長得比誰都高，學習成績比誰都好，爺爺教我拉得二胡我還在學校里面表演了，贏得了好多掌聲呢！我一點也不比別人差?！?/br>
    “那是我們囡囡聽話，都沒讓爺爺奶奶cao心，一晃就長那么大了，奶奶老了，不過我還能活著再住進你爸爸當年掙回來的房子，死了也沒什么遺憾了?！?/br>
    “奶奶別這樣說，您還要看著我高中畢業，大學畢業，等我結婚，等我......”說到這里，荊曉千自己頓住了，再說就是做不到的承諾了。

    奶奶并沒有荊曉千想的那么遠，她拍了拍荊曉千的手說道，“奶奶只希望你開心，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就可以了?！?/br>
    奶奶只知道好好養大的兒子就這么沒了，孫女平安健康，就夠了，那么遠的暢想她是不會再奢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