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不明所以的話，那雙清亮的眼睛透過船上小圓形窗子狹窄的視野望向外面一望無際的大海，天曉得這個人在看什么？在想什么……

    第一百一十七章 王牌

    夜宵吃的特別好，雖然生魚片和蛋糕挨不上，譚鹿喝啤酒，江鳳煜喝紅酒有那么點格格不入……

    譚鹿就跟撿到寶似的，不知道有多開心，一邊美滋滋的炫耀，還總不忘埋汰林浩兩句，敢這么埋汰林浩的，大概也就只有他了。

    吃完生下一堆空盤，林浩任性的揮揮手讓他們倆去打掃，他自己拉著楚歌去看電視，說是他正在追的一個劇要開始了……楚歌是個好好先生，當然不會拒絕。

    譚鹿破天荒的沒有抗議，沒有粘著他的寶貝愛人；

    江鳳煜也沒有提出反對，因為他知道林浩從來沒有追什么肥皂劇的習慣……

    果然，林浩哄著楚歌一走，譚鹿臉色一正——

    “走吧，跟我收拾殘局去！”

    他們要清理的，不是廚房的鍋碗瓢盆，而是甲板上大片大片的血跡和還沒有扔下海的尸體！

    “嘔……”

    江鳳煜第一次在追悼會以外的地方見到非正常死亡的尸體，被槍打爆頭的、肚子上開了個洞、腸子都流出來的……那些猙獰恐怖的樣子讓他到底還是忍不住靠在一旁一陣狂吐起來。

    “喂喂！你不幫忙也別幫倒忙行不行！到邊兒上來吐！”

    譚鹿倒是一臉平常的一邊把那些尸體丟下海，一邊不滿地抱怨……本來要清理甲板上大片的血跡就夠倒霉的了，難道還要清理江鳳煜的嘔吐物？這叫哪門子幫手??！

    甲板上的尸體大概剩下七八具，其實剛才兩輛快艇上下來十二個人，有的已經在打斗中被丟下去了，幸好是海上，海浪聲可以充分遮住槍聲，才瞞得住楚歌……林浩顯然猜到了這種情況，故意支走楚歌，給他們時間收拾殘局！

    “我說，你到底是什么人？這些到底是……”

    江鳳煜吐了好久，有些跌跌撞撞的靠近過來，總算譚鹿把那些他壓根兒不敢看的尸體都丟了下去，剩下的就是拿著拖布、拎著海水，一遍遍沖洗夾板。

    譚鹿抬頭，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這一刻，他似乎有點明白林浩把這個沒用的大少爺派來幫忙的意義了——

    “吶，你先站直了，腿別抖……如果站在這兒的是林浩，可沒這么慫?！?/br>
    不需要英雄救美的小受都不是好小受……反正譚鹿這個大男子主義泛濫的男人是這么理解的，所以他和林浩注定只能做一輩子兄弟！

    “林浩！對了……林浩……”激將法似乎有點兒用，江鳳煜撐起發抖的雙腿，卻似乎終于想起了什么，“我剛才沒騙過他，他肯定什么都知道了！你到底是干嘛的？這兒怎么這么危險！”

    卻不料，男人把手里的拖把靠在一邊，悠哉的點了支煙，目光也是看向很遠的深海，像極了那時候林浩的表情，笑了——

    “騙林浩？我從來沒打算騙他??！只是當時情況緊急，來不及交代你那么多話，所以我就撿重點說了，反正你也騙不過他，他肯定能理解到就行了！”

    這算不算對一個演員最大的侮辱？

    不過譚鹿沒那個意思，對他來說這只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再普通不過的闡述事實罷了。

    這種金枝玉葉的大少爺，果然適應不了他們的世界，相比之下……上次那個端著槍指著他的二少爺江少筠，似乎更靠譜點兒！

    “那……那你……你不是要我把他們穩住，讓他們待在廚房不要出來，免得有危險么？這不是保護他們么？”

    江鳳煜瞪大了眼睛，仿佛是聽到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一般，不知道該怎么問、不知道該從哪里問了。

    “保護林浩？”譚鹿故作夸張的表情才像是聽到了什么驚悚的事情，“我什么時候說要保護他的？我當時的意思是——跟我站在一起很危險！你和楚歌待在廚房更安全，我不想楚歌被嚇著，所以讓你騙他，至于林浩，他肯定能通過你的表現理解我的用意是讓他也寸步不離廚房，保護的是你們倆呀！”

    他們太多年的拍檔，這種默契根本不是江鳳煜能夠頓悟的程度。

    江鳳煜許久沒說話，他甚至能聽到自己的牙關在“吱吱”打架的聲音……也許是“讓林浩保護你們”這幾個字眼兒太刺耳了，終于讓他的自尊心承受不住了。他想保護自己喜歡的人，做夢都想，他也想林浩對他露出求助、缺乏安全感的表情，讓他也……但是沒有，他沒那個能耐，以前從來不覺得自己廢物，可他喜歡上的這個人太強了。

    突然之間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撤退了似的的，被海風吹透了似的……全身發冷。

    他知道譚鹿只是實事求是，沒有對他惡言相向的意思……但這確實是他聽過最傷自尊的話。

    讓他自己消化這個殘酷的事實消化了很久，譚鹿也沒吱聲，默默的抽完煙，才終于再次開口——

    “你知道么，這種小場面，林浩根本不需要保護，那時候他站在這里和我站在這里，結局都是一樣的……他不是我的保護對象，‘需要保護’對林浩來說是一種侮辱，他是我的王牌！”

    “王牌？”江鳳煜不解的望向身邊游刃有余的男人，“你是說，林浩比你厲害？”

    老實說，譚鹿有多厲害，他不知道，只是就憑這個男人獨闖江家、單挑那么多雇傭兵就是知道很厲害了，林浩又多厲害，他也不知道，只知道收拾他是一點兒問題都沒有……他們都很厲害，厲害的不像正常人！

    “那倒不是，話說，你覺得我像是干什么的？”

    譚鹿搖搖頭，天外飛來一筆。

    “呃……黑幫老大？或者什么罪犯亡命徒……”

    論道理，江鳳煜也不傻，他在外面花花綠綠接觸的人也是什么人都有，可是那個眼前直接接觸這么血腥的畫面不一樣，平時大家一起吃喝玩樂，管他是干什么的……但今天真正踏足到這些人的世界里，他才第一次領教這種恐懼，惡心、罪惡、不能呼吸的恐懼讓他忍不住一次次想吐……

    “呵呵，小子你還行?！蹦腥它c點頭，有點兒羨慕這些養尊處優的世家子，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跟他出來玩兒，到底是從小在溫室里養大的，沒見過恐怖，真好，“我是個毒販子，墨西哥最大的毒販子，國際刑警公布的s級罪犯之一，不過你放心，他們只知道我的名字，沒有我的照片，而且出于‘某些原因’，我所在國一直都在跟我討價還價、他們不敢拘捕我！所以，你也不用擔心自己被當成同伙兒！”

    因為這個“某些原因”，他肆無忌憚的犯罪，官方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因為這個“某些原因”，林浩能光明正大的制造假身份移民，假身份還是官方給他做的，天衣無縫；因為這個“某些原因”，葉軒一這種國寶級專家才能想去哪兒工作就去哪兒工作，完全沒人敢扣留他……他們是那場“災難”中僅剩的幸存者，他們手里握著當初那件不可告人的大丑聞做把柄，那是國家高層機密，所以總有人恨不得他們出門就被車撞死，卻不敢自己動手！

    江鳳煜當然被這個答案嚇得目瞪口呆，但是男人的尊嚴讓他硬撐著，并沒有拉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那林浩呢，你覺得如果光看外表，林浩怎么樣？”

    譚鹿又突然問了一句。

    “林浩啊……他……”說到自己喜歡的人，一直吐的臉色蒼白的江鳳煜還是不自覺的勾起嘴角，掩不住眼底的向往，不過說到如果是只看外表這個話題，他還是有點靦腆，“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也說不上什么感覺，大家都說他是為了錢的婊子，可是我覺得他很好看、表現得那么強硬，其實也需要被呵護和照顧吧？他看起來沒那么強勢，又單薄、又愛鬧別扭……”

    喜歡就是這么一回事兒。

    “對啊，我一直覺得他那張可愛又招人疼、笑起來人畜無害的臉就是王牌，加上他的本事，簡直就是BUG，這次的敵人是沖我來的，我不讓他動手是因為我能搞定的事，就先把這張王牌藏著，我不能確定敵人會有幾波？這趟旅程中，是不是最后一次襲擊，既然選擇海上襲擊、這兒不是加勒比海、那些人也不像海盜，說明已經盯上我們一段時間了，林浩那副可愛的樣子，很容易被敵人不放在眼里，所以他這張王牌我留在最后，萬一遭到奇襲，我一定會吸引來大多數的敵人，被輕視的你們受敵負擔輕，他就可以在警備很松懈的環境下，輕松護住你和楚歌的安全，這叫扮豬吃老虎！”

    說到底，他也是為了保護楚歌！

    事實上，他們以前一起行動的時候，也沒少利用林浩這張充滿欺騙性的臉……只問結果，不問手段，他們以前賭的是命，當然是保命要緊，難道還想武俠小說里一樣光明正大的單打獨斗么？簡直是笑話！

    江鳳煜沒有在說話，而是學著譚鹿的樣子望向深海，他似乎終于懂的林浩和譚鹿他們在看什么了——

    那是無盡的漆黑，沒有出口！

    但是，腦海里那張百看不厭的臉，各種各樣傲嬌、冷漠的樣子，強撐堅強的表情……根本揮之不去。

    他現在能想到的只有一件事——

    不知道林浩以前到底經歷過什么，也不管誰更厲害……如果那個人的人生黑暗到沒有出口，那他就撕一道出口出來好了！

    他喜歡林浩，喜歡那個人笑……如果是置身在光明里，一定笑得更好看。

    午夜時分。

    清理完夾板后的江鳳煜回到房間，沒看到那個人的身影。

    卻不知，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想要等待的人，此時卻出現在他離開后的甲板上，當然，林浩不是一個人——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我想給你光亮

    “哄睡了？”

    林浩指的當然是此時正像小白兔一樣安睡在被窩里的楚歌。

    “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