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又哭又嚎的袁炳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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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瑜看著姚慶煜跟在喬斌身后離開,兩個人竟真就去找袁炳義了,心里頭那叫一個五味雜陳,自己緊張的是不是過了? 看小郎的樣子,不過就是得了個秀才嘛,人家一點兒都不激動,自己還激動什么呢? 可是,秀才??! 有多少人在童生這一階梯就蹉跎了一生啊,她的便宜兒子才十二歲啊,本就該激動一下嘛! 另一邊,喬斌和姚慶煜進了袁炳義在這邊租住的院子。 緊走幾步,喬斌徑自來到明堂,見袁炳義正在看書,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顫抖:“老師?!?/br> 袁炳義看過來,臉上帶著贊賞的笑意,點了點頭:“好孩子,起來吧?!?/br> 這一句好孩子,兩個人便不是以老師和學生的身份說話了,喬斌眼圈一紅,眼淚便沒止住掉下來了:“我得了小三元?!?/br> “好,越是如此,越是要把握機會,明年八月的鄉試再拔得頭籌,那才是考驗你本事的時候呢?!痹x過來扶著喬斌起身:“如此,我也可以做閑云野鶴了?!?/br> “老師,你要去哪里?”喬斌有些怕了,這么長時間來,若沒有袁炳義的悉心栽培,就算他再聰明,再過目不忘,也絕對不可能取得今天的成績。 袁炳義看了眼已經懵逼了的姚慶煜,拍了拍喬斌的肩膀:“你該入學?!?/br> 沒有人比袁炳義更清楚如今這科舉的不尋常之處。 若他沒有猜錯的話,福王為了給太子鋪出來錦繡回京路,是下了極大的功夫的。 若是按照尋常慣例,喬斌今年得了秀才,是沒有機會今年就錄科的,畢竟是先錄科再從生員中選秀才,而這些新進的秀才則要在年末或者轉年年初的時候再考一次,進行錄科,以備秋闈。 看來,福王是要打祥瑞的牌了,若是如此,他便更不能把喬斌放在身邊,而是讓他走出去,走到那些學子中間,慢慢的積累起自己的人脈。 喬斌很了解袁炳義,雖說平日里看著總是一副隨遇而安的樣子,甚至都有些懶散還貪吃,但大是大非面前,自己的恩師絕對是拎得清更看得遠的人。 “下一場錄科,你們二人隨我來?!痹x這一次叫上了姚慶煜。 姚慶煜受寵若驚,可還是很疑惑喬斌的舉動,畢竟剛才在喬夫人面前,喬斌表現的太云淡風輕了,他都當真了呀。 袁炳義永遠不離身的就是書,當然這里臨時租住,比起來元寶村的書房要遜色許多。 “提學道秦承祖秦大人,曾是建安三年一甲進士,其文采斐然尚在其次,是個外圓內方之人,下一場錄科,你們要切記……?!痹x拿出一本冊子給了喬斌和姚慶煜:“你們二人情份我略知一二,若能一路同科,以后自當也會同朝為官,相識于微末,發跡于將來,切記不忘初心?!?/br> 姚慶煜是真的被驚到了,急忙起身離座就要跪下。 袁炳義抬手止?。骸拔也皇漳愕介T下,自是你還有機緣,今日叮囑記在心上即可?!?/br> “晚生福薄?!币c煜并不強求,也不做任何承諾,但袁炳義的肯定讓他在心里暗暗發誓,若以后真能與喬斌同朝為官,勢必會守望相助的。 “為官之道,就是為人之道,若想當個好官,先要當個好人,你們的路才開始?!痹x看喬斌:“元寶村的那處宅子贈與你,連那書房為師也不帶走一本一冊,權當是相識一場的情份,你切記住,做清官!做好官!為民謀福祉!” 喬斌雙膝跪地,叩頭:“學生謹記恩師教誨?!?/br> “好了,去研究吧,為師今日便要離開,若有機會再見吧?!痹x起身就走了,絲毫沒有任何留戀一般。 喬斌緊著追了幾步:“恩師,學生還未曾把食譜錄全?!?/br> 背對著喬斌,袁炳義嘴角劇烈的抽動了好幾下,咬著后槽牙:“他日,再說,好好做學問!” 心里苦,他能說么? 福王的意思是讓自己去荒山瓷窯,如今他心里都眼淚成河了,這么好的學生啊,當年那些同科,不論一榜還是二榜的混賬東西啊,耀武揚威的機會就這樣沒了! 喬斌跪送袁炳義離開。 姚慶煜陪著跪在一邊,等人都看不到影兒了,才問:“袁大先生一直如此?” “是,恩師閑云野鶴慣了?!眴瘫笫樟饲榫w,起身:“咱們還是先看看這些吧?!?/br> 秦承祖的文章,從建安三年得了進士之后的文章全有。 在喬斌和姚慶煜眼中,一個前輩的心路歷程都可見一斑,兩個人是越看越心驚,到最后都免不得一身白毛汗了。 策略上的確有學不盡的真知灼見,可詩文上卻看出了文人的落魄心懷。 喬斌不說,姚慶煜也不敢說,大霽國的江山竟是如此讓人失望。 “我會當個好官,哪怕就從縣令做起?!币c煜說。 喬斌笑了笑,沒說什么。 縣令,就算是好官又能如何?若為官不做宰,何以為蒼生謀福祉? 陳瑜看著站在門外的袁炳義,愣了一愣:“袁大先生,快請?!?/br> “謝夫人?!痹x邁步進了屋。 這人情緒很低落啊,陳瑜給他倒茶,坐在一旁:“袁大先生沒見到小郎?” “小郎是個好的,我這輩子能收這么一個學生,真是天大的福份啊?!闭f著,袁炳義眼圈都紅了。 陳瑜急忙起身福了福:“袁大先生切莫如此,小郎能有今日都是袁大先生的功勞,您這是……?!?/br> “還能怎么?還不是福王逼我?今日便讓我去作坊里,隱姓埋名,連我學生都要瞞著,夫人啊,老夫得個學生是多不容易啊,這不是生生在我心口挖了一坨rou下來嗎?”袁炳義這樣子……。 陳瑜暗暗扶額,敢情這是來告狀了啊。 “這個……?!标愯ひ粫r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只能坐下來給袁炳義倒茶。 袁炳義倒也絲毫不客氣,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緩緩放下一拍大腿。 陳瑜就挺了挺脊背。 然后就看袁炳義幾乎是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開始說自己的不容易,這陳年谷子都翻騰出來了的訴苦,讓陳瑜腦子都嗡嗡的,還必須要保持微笑的做一個合格的傾聽者。 等袁炳義實在沒什么可說的之后,她才說:“我找到了一些材料,也有一個不成熟的配方,可以燒制琉璃?!?/br> 喜感的一幕出現了。 原本還戚戚然,一副肝腸寸斷般的袁炳義,眼睛瞬間就冒光了,盯著陳瑜嘴唇顫抖的問了句:“是讓我一起研究,燒制琉璃嗎?” 陳瑜點頭。 “這是好事??!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夫人啊,你不會也學那個什么什么的人,把這個也做成官窯,不準百姓以此謀生吧?” 什么什么的人?陳瑜猜測不是皇后姜曦,怕就是建安帝了,自己當然不會做那樣的人,不過這燒玻璃的技藝也不可能隨隨便便就普及了吧? 自己是個商人,商人逐利,這是多正常的事情? 再看袁炳義這滿眼熱切的樣子,陳瑜已經明白了,這個人骨子里是個好人,一把年紀也是充滿熱血的老青年,雖說人是很好的人,還真就不適合做官。 “袁大先生稍安勿躁,能不能燒制成功尚不可知,若以后真成了一個行當,我自然不會藏私,但人間世總有個因由吧?天上可沒有掉餡餅的事情,您說呢?”陳瑜說。 袁炳義一想,也是。 “這樣,夫人在這邊陪著喬斌,我這就回去見福王殿下,今兒是我失態了,誤會了福王是打算搶走我辛苦培養的學生,罪過罪過,夫人代老夫隱瞞一二,免得以后我這日子不好過?!痹x臉都漲紅了,他其實來的路上誠心打算在陳瑜這邊給福王上眼藥水的。 現在看來,這眼藥水上錯了地方,只能舍了臉皮再把事情兜回來了。 陳瑜再次起身,來到桌案旁邊,把配方寫下來遞給了袁炳義:“有勞袁大先生了,那我就等待好消息了?!?/br> 袁炳義滿心歡喜的接了配方,連問都沒問一句,一溜煙兒的就跑了。 陳瑜啞然失笑,袁炳義一直都孤家寡人一個,怕也是因這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