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虞打了他一耳光后，捏著他的臉，“怎么地，現在你是想我們都死得了對嗎？要我們都死了你就滿意了？”

    “我從來沒有想讓任何人給我背鍋，但是老師，還有趙天明————我，我......”海噠說不出話來。

    他也才不到二十六歲。

    在一個不是孩子也不是大人的年紀，他承受了太多。

    可能孤單久了，他逐漸忘記了自己也有后退的資格。他也有不堅強的權利。沒人會怪他。

    “成?！背莘砰_了他?！澳闩１??！彼龥_海噠豎起了大拇指?！拔易约簜€兒去剛那個傻逼梁輝澤，你買張車票回家吧?！彼梢栽徦呐橙?，也可以接受他的過錯。

    漸漸的，全身冷了下來。海噠看著楚虞說不出一句話。

    楚虞轉身就走，海噠連忙跟上。

    點上根煙，楚虞把帽子反戴。

    “甭他媽跟著我?！背菡Z氣不耐煩，“遇到點兒這種事兒你就瘋了？且不說他們死沒死，你不該這樣兒?！?/br>
    “楚虞......”海噠上前一步，拉住她的衣角。

    楚虞夾著煙，轉頭看著他。

    “嚯......不是，我已經說了，你做得很好了。為什么還是這個熊樣兒？”楚虞點了一下他的鼻頭?！把蹨I擦了?！?/br>
    海噠照做。

    楚虞嘆了口氣?，F在她也是在強忍著她的焦急。

    脫下她的外套給海噠套上，讓他冷靜下來。

    梁輝澤任血從額頭破損的傷口中流下，他狠狠朝趙天明的臉上打了一拳。趙天明挨到了下巴上，他兩眼一黑，立刻昏厥。

    “梁輝澤——————”李行洲大吼。梁輝澤擦了擦額頭上的血，“我今天......見到你說的那個孩子了......就是那個小姑娘?！?/br>
    李行洲的心一下提了起來。梁輝澤點上了一根煙，把頭上的傷口隨意貼上了一貼創可貼。

    “你放心————我一定會殺了她的?！彼难凵癖热魏螘r候都狠。這么多年了，讓他栽成這個樣子的不多。

    “你......”李行洲知道現在說什么都無濟于事，他已經瘋了。

    “要怪就怪你?！绷狠x澤說：“為什么要讓你的學生進來插一腳？”

    李行洲沒力氣跟他爭論什么了，他早已看透，這世界有人是人有人是獸。

    梁輝澤抓起他的頭發，“我說了，我們從小就在一起，今后我也會一直照顧你的。你放心......”用最溫柔的語氣說出最讓人毛骨悚然的話語。李行洲垂下了眼睛不去看他。

    梁輝澤的手機又響了，他出去接電話。

    李行洲連忙去喊趙天明，因為現在他是被綁在椅子上，趙天明被綁在角落的柱子上，兩人之間隔了有些距離，他沒戴眼鏡，看不清趙天明是死是活。

    趙天明張開了眼睛：“李老師......”

    李行洲看他還活著，松了口氣，“你真的太亂來了————”

    “是我求海噠的，我不能不管您，做他那種無情無義的人?！壁w天明被打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他不禁感嘆梁輝澤下手太狠。

    “你是說海噠嗎？”李行洲問。

    “對?！壁w天明說：“海噠這種人就是太自私，他是被我一直說，才決定來救您，不然他就自己走了......”

    李行洲笑了一下，“他不是無情更不是自私，他是為了顧全大局。因為真的很危險啊，梁輝澤也很狡猾，他肯定多方面考慮之后才這么說?！?/br>
    兩人之間無話了一刻。

    “天明?！崩钚兄揲L長地嘆了口氣，“對不起啊，把你牽扯進來?！?/br>
    “不是的......”趙天明連忙說：“是我自愿的，你們沒任何一個人逼我————我到這一步我誰也不怪......”

    看他懂事的樣子，反而讓李行洲更為難過。

    “李老師......那個人到底是誰??？為什么要這么對您和海噠？這里面到底牽扯著什么??？”趙天明問。

    李行洲沉默了一下?！拔?.....我說的話，可能你會更難活下去。你如果什么都不知道，我給他求求情，說不定......他能放你走?！?/br>
    “為什么？這個人會聽你說嗎？你們到底什么關系??？”趙天明問。他實在看不懂兩人之間奇怪的氣場。

    “我們是朋友。從小到大的朋友。只是我們現在已經回不去了?！崩钚兄薜淖齑蕉秳恿艘幌?。

    在旅館的房間中，楚虞接著在電腦上檢查文件，“靠......真的現在什么都查不出來了?！?/br>
    海噠坐在床上問：“這次你是怎么轉換成李瀧人格的？”他現在什么都不想想，只想問些無關緊要的事。

    楚虞看著電腦顯示屏說：“因為珍欣太害怕了，那會兒意志比較薄弱。我就出來了，然后......裝臺灣腔騙梁輝澤————哈哈，黑歷史?！?/br>
    海噠拿過床邊的錢包，是楚虞從梁輝澤身上摸下來的。

    里面除了有一些他們花不了的卡，還有一張照片。

    他和李行洲的照片。

    “楚虞......你說人不會變嗎？”他看著照片問。

    楚虞抽了口煙，“會啊。無時無刻都在變。一成不變太難了，不變根本活不下去?！?/br>
    “那也不能面目全非吧？”海噠說。

    “切?！背莺攘丝谝慌缘乃?，“那是本來就是你誤會了吧。你覺得這個人應該是什么什么樣兒，結果，人家其實不是這樣，你失望了，開始抨擊他怎么變了；但萬一是你本來就誤會了呢？人家本來就是一壞人，你非給人想成一個帶有良知的圣人，到頭來你問人家，‘你怎么這么壞，這么惡心’，好嘛，人家冤不冤啊?！焙}坐起身，“你別話里有話————”

    “成。我說的就是你和李行洲，蠢貨?！彼琢艘谎?。

    海噠有些生氣，拿著錢包扔她。

    楚虞一躲錢包打到了桌子上的手機，手機掉落。

    “我靠——————”楚虞大罵。

    手機連著數據線掉落在地，把電池摔開了。

    楚虞皺著眉頭罵道：“您能不能現在不找事兒？都他媽被趙天明傳染了？”

    “我......”海噠蹲下來幫楚虞撿手機的電池。

    “等會兒——————”楚虞按住海噠的手，她發現了一張芯片。海噠把芯片拿了過來，“這是u盤上的芯片嗎？放在了手機背面？”

    楚虞一笑，“李行洲高明啊，把芯片兒藏到這兒，可是沒人能想到?！?/br>
    “現在我要聯系一下藍局?！?/br>
    海噠起身去打電話。在他轉身之后，楚虞渾身一軟，癱坐在了地上。還好，讓他們找到了。

    「藍局，你們現在出發了嗎？我找到線索了，但是......老師現在在他手上?！?/br>
    「什么————」

    藍冠那邊徹底慌了，「那現在怎么辦？他可別走極端啊?！?/br>
    「現在你們先別輕舉妄動，讓他產生危急感。你們要從馬武都入手，不可能有什么都不說的人，只有你們沒用對的方法?！购}拿起了梁輝澤錢包里的照片看了一眼，「梁輝澤不會對老師走極端的?！?/br>
    兩人又交涉了幾句，才掛了電話。

    海噠回到了房間，楚虞躺在床上發呆。他的心里這時才有了一絲平靜。

    “你沒事吧？想睡覺的話，就說一會兒?！?/br>
    楚虞拍了拍床的一邊，“你也睡會兒吧?！?/br>
    海噠做到床邊，“我不睡，等你醒了我再睡?！逼鋵崈扇爽F在都是一個疲憊的狀態。楚虞伸了伸手，海噠立刻意會，俯身上去抱住了她。

    “甭想別的了?！背萆焓趾魢Ａ艘幌滤暮竽X勺，“再想也沒用啊?！?/br>
    “我知道?！焙}低頭吻了一下她的肩膀。

    至少，他還有能依靠的地方。

    “你老師和梁輝澤......為什么能成這樣？我還以為李行洲那種人會助手為虐呢?！背菡f。海噠側身，跟她躺在一起?！澳懿荒軇e把話說的這么難聽，我老師跟梁輝澤都認識快三十年了，他們高中就是朋友了，誰知道現在會變成這樣。當初梁輝澤為了讓我會回來時給我講他們之前的事，我還心軟了一下......”

    楚虞笑了一聲，“梁輝澤還跟你講他們以前的事??？為了騙你購下血本兒啊~~”

    “能不能不陰陽怪氣？”海噠不滿。

    楚虞打了個哈欠，“成啊，你接著說?！?/br>
    “大概就是他們之前關系有多好，梁輝澤有多信任他，他卻背著自己變了......現在想起來都是放屁?！焙}輕聲罵道。

    兩人的精神現在都放松了下來。

    “李行洲這個人......咋一看吧，面相不是多善良，但還......挺誤會他的?！背莩姓J，“他還是把我救了?！毙睦锏拇_想過，如果可以，她愿意給李行洲道歉。

    海噠往她那邊躺了躺，“他不在乎別人怎么看他，只求自己問心無愧。他跟梁輝澤本來就不是同一類人?！?/br>
    “那你覺得李行洲對梁輝澤如何？”

    “楚虞，我當時被梁輝澤綁了，我跟他說過一番話。我說你這輩子再也找不到老師對你這么真誠純粹的人了?！焙}閉上了眼睛，“老師他各方面都問心無愧?！?/br>
    楚虞翻了個身，“沒辦法，你說了他也不會聽的?！焙}用殘存的意識支撐著說：“不一定......我感覺他可能會難過?！?/br>
    房間內，趙天明的意識還是迷迷糊糊。

    李行洲看形勢不對，連忙喊他：“天明————天明————別睡————”

    “啊......”趙天明張開眼看著他，“李老師......”

    “天明你聽說......我跟你說你不要害怕，我們一定都能活下去的......”李行洲安慰著他。

    “李老師————我現在好想見見我的家人啊，我就是太自私了，我去旅游，去做極限運動，我家人都是不同意的......我很久沒聯系爸媽了......”趙天明越說越難過，一陣想哭。

    李行洲柔聲對他說：“天明，你聽我說，只要你堅強起來，一切都還來得及，你還來得及去見父母，還來得及去做你沒有完成的事——————”

    趙天明徹底張開了眼鏡，“李老師，我想請求您，我們如果活著出來了，我能留下您的聯系方式嗎？”

    “好......”李行洲點頭。他看著趙天明，忽然想起了徐傲月。

    他們同樣都是這么年輕，這么單純且直接。

    門突然開了，梁輝澤進來了。他頭上的傷口已經包扎好了。

    “小洲，我們走了?！?/br>
    “要去哪兒————”李行洲緊張地問。

    梁輝澤淡淡地說：“去我給你安排的地方?！崩钚兄尥笸?，“那你把趙天明給放了————”

    根本就沒看趙天明，梁輝澤直接就要把他從椅子上拉起來。

    “梁輝澤，你真的不打算聽我說嗎————他什么都不知道，你為什么就不打算放過他————李行洲不依。梁輝澤冷眼看著他，“你為什么覺得我會聽？”

    李行洲心里一涼?！澳悴痪褪窍胛冶凰妥邌?？我現在不反抗是怕你會拿其他孩子開刀，但我只要想逃走，我就可以?！绷狠x澤歪了一下頭，“我太了解你了，你如果能逃走早走了?！彼彩且忾_李行洲的繩子。李行洲瞥見了他腰上的槍。

    梁輝澤邊給他解繩子邊說：“我為什么要走到這一步，我也不想變成這樣————可惜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了。小洲就算我們之間的情誼沒有了，我也會留下最后一點人情味，讓你安全————”

    李行洲在手臂放開束縛之后立刻撲向了梁輝澤————

    “啊啊啊啊啊——————”趙天明嚇得尖叫。

    兩人扭打了起來，李行洲沒有什么力氣沒兩下就被梁輝澤按住。

    “你從小就打不過我————”他話只說了一半，便察覺到李行洲手里拿著他的槍。

    “你放開我——————”李行洲說。

    梁輝澤立刻放開他起身舉起手，“怎么，你現在是想殺了我嗎？”

    李行洲搖頭，他拿著槍對著自己的太陽xue。

    “放趙天明走?！?/br>
    “他值得你這樣？”梁輝澤反問。眼中盡是怒氣。

    李行洲點頭，“他是無辜的，放他走————”

    “李老師不要啊————”趙天明大喊。

    “我說不呢？”梁輝澤吼道。

    「砰——————」

    “啊——————”趙天明大喊。

    海噠從夢中驚醒。

    渾身是汗。

    楚虞在一旁也醒了，“怎么了？”

    海噠又躺了回去，“我做了個噩夢?！?/br>
    “都是假的，沒事兒?！背莅参?。她起身想去查看一眼u盤。海噠也起身穿衣服，“楚虞，我還是想回去救他們?！?/br>
    “甭他媽廢話了，你去也是送死?！背萦X得他現在還沒清醒過來。

    天色這時有些暗，兩人睡了三個小時。屋子里一直沒開燈。

    楚虞不是很會用電腦程序之類的，剛想叫海噠來看看，門突然從外面被人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