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以紀念夏末
“因為你們聚眾斗毆影響惡略,現在被停課三天進行反思,現在把你們的檢查交過來,然后出去吧?!闭烫幷f完之后,海噠低頭把檢查交了上去。因為那兩個學長還有別的事在政教處解決,就讓海噠先出去了。 鄒亦涵看到他出來,連忙上去問:“沒事吧?怎么給你也記過了?” 海噠白了一眼,“那天......席魏塵也在網吧,把沖突偷偷錄下來放學校貼吧里了?!?/br> “啊......”鄒亦涵挽住他的手有些擔憂,“他怎么這樣啊......” “不討論了?!焙}心里十分煩躁。停課三天,他明天就不能去銅門島監獄做實踐課了。也是就,不能看到那個女生了。要再想見到就要等到下周了。 海噠悶悶地出了綜合樓,鄒亦涵牽著他的手,“海噠要不要這幾天我翹課陪你出去玩?” “不用寶貝,你好好上課,別記名了不好畢業?!焙}的臉蹭了一下她的頭頂?!敖裢韯e來找我了?!?/br> “好?!编u亦涵點頭。海噠心里太過沮喪又煩悶,便沒跟鄒亦涵去食堂,直接回了宿舍。 他上宿舍樓時順手點上了一根煙。 “喲,看來心情不好啊?!庇孀邅淼南簤m嘲諷道。 海噠冷眼看了看他手里端著的洗漱盆,“這不正合你的意嗎?開心嗎?” 席魏塵冷笑一聲,“什么時候你轉學了那我才是真的開心?!?/br> “你他媽有意思嗎?”海噠抽了口煙,“是不是天天給我使絆子,找事,無中生有的造謠特別有成就感???” “咳咳————”席魏塵皺著眉咳嗽著把煙拍散。 海噠上了一階臺階,“你應該性轉去宮斗。還有,別以為你這些小動作會讓我如何暴跳如雷,你在我眼里只是一個挑梁的小丑,還經常崴腳的那種?!闭f完他把煙直接扔進了席魏塵的洗漱盆里,直徑上樓了。 “你他媽的——————”席魏塵氣得把盆一扔一副要打他的架勢。海噠轉頭冷冷地說:“你也想被停課記過?反正我已經被記過了,我不介意再記一次。你如果不介意的話就盡可以上來打我?!?/br> 席魏塵狠狠地瞪著他。 海噠無所謂地聳聳肩,扭頭回了寢室。 在晚上的時候,寢室里的人全跑去聽演唱會了,只留他一個人在寢室發呆。 摸了摸煙盒,發現空了。寢室的燈沒開,他獨自坐在窗臺邊,把李銘紳抽屜里的煙拿出來抽點上。 「啪——————」 「啪——————」 好像有人在砸玻璃。 海噠皺眉把窗戶打開,“他媽的誰啊——————” “我就說海子在啊......啊海子出來了......哎————海噠————”毛豆騎在李銘紳脖子上沖他招了招手?!拔覀円粫壕鸵タ囱莩獣恕o你帶了外賣——————”他把從工地上偷的竹竿伸上去,上面掛著飯和飲料。海噠接過來,“謝謝你們啊——————” “小意思?。?!”毛豆沖他擺擺手。 海噠看著他們的背景跑遠,忍不住笑了笑。 或許人生有時候也會有并不孤單的時刻。吃完飯他看著外面的燈火,看了看還不到八點。他拿起錢包跑出了寢室樓,去公交站坐上了最后一班去銅門島的公交車。 等他到了銅門島他才慢慢緩過神,覺得自己是不是瘋了。這樣有什么用。 他坐在碼頭看著遠處黑漆漆的島嶼。 最后一班船駛進了碼頭。 船上只下來了一位中年婦女,她的樣子好像有些焦急。 海噠看到她的腳邊有一個支信封。 “請問,你是在找那個嗎?”海噠指了指信封。 “啊……對!就是這個!”婦女撿了起來,“謝謝你啊。對了,這么晚了,你也快去吧?!?/br> 海噠沒接話,反而問她:“你是這個監獄的獄警嗎?這個點下船應該是下班了吧?” “???哎,你還真是會觀察。我是這個監獄的獄警。我看你有些眼熟......” 禮貌性地一笑,海噠道:“我是警校的學生,前幾天還來上過實踐課?!眿D女點頭,“哦,想起來了,你們都來過了啊。你怎么在這里?” 隨口扯了個謊:“今天我來這里玩的,結果沒公交了,就走到了這里?!焙}摸摸后腦勺說。婦女嘆了口氣,“唉,真是......這個地方的公交車走的太快了。要不我順道送你回學校吧?我有電車?!?/br> 海噠低了一下頭,“謝謝您?!?/br> 兩人一同走在路上,星星在島上的夜空下格外明亮。 “阿姨,我想問問,你在這里工作多久了?”海噠問一旁的婦女。 她想了想說:“記不清了。有十幾年了吧?!?/br> 海噠不想東扯西扯,直接問:“我上次來這里怎么看見了一個女孩?這里不是男子監獄嗎?” “哦?!眿D女臉上明顯有些疲憊,“這里只有那一個女孩。是跟著我來的。我之前在其他監獄做獄警的時候,一個女囚犯在死刑前生下了她,正好我送她去生的產,我便在她死后一直帶著這個孩子了?!?/br> “那您心真好啊?!焙}微微一笑??赡菋D女卻嘆了口氣,“沒辦法的事罷了。當時把我推到這個份上了,我只能帶她了?!?/br> 海噠說:“那她怎么樣?還好帶嗎?” “呵呵?!眿D女冷笑一聲?!八@里————”她指指腦子,“不正常的。真的,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精神分裂癥,是個神經病?!?/br> 海噠心里一沉,“???” 那婦女點點頭,“是啊,她那個囚犯母親就是一個殺人犯,殺了她父親。因為她母親精神不正常,當初我帶她的時候還覺得這不會遺傳,誰知道——————”她忽然靠近海噠故作神秘地說:“她經常會變成另一個人說一些奇怪的話。一會兒是臺灣腔說話,一會兒又是其他方言說話......” “是人格分裂癥嗎?”海噠問。婦女一拍手,“嗯————就是這個————當時有人說送去給她治病,但錢誰出?誰來聯系醫院?真是。在這個監獄里,大家也都知道她有神經病,也都沒當著面給她提過,只有一個小混混跟她說話。我不想管,隨她去了?!?/br> 這些話讓海噠一下子沒回過神,沒想到她竟然是這樣的身世。 后來坐著婦女的電動車海噠回了學校,看演唱會的同學已經陸續回來了。他和那個女獄警后來說了些什么他沒記住,只是在心里一直想著楚虞的事。他還一句話都沒和她說過呢。 心亂如麻。是真實的心亂如麻。他不知道為什么,找不出原因。 他回到寢室樓下。 “站住——————你已經超時了,我們要鎖門了,今晚你愛去哪兒去哪兒?!毕簤m站在樓下拉住了海噠。他是學生會成員,今晚該他查寢室遲到。 海噠不耐煩地說:“十一點關門,還有十分鐘?!?/br> “扯淡?!毕簤m指了指大廳的表,“已經十一點了,我們是根據這個時間定的。反正你今晚別想進來。鎖門了,你滾吧?!?/br> “那你真的很無聊?!焙}轉身走了。 看著他的背影,席魏塵冷笑一聲。其他學生會的查完寢室出來,“哎?大廳的表......” “啊,沒事沒事,我現在調回來?!毕簤m連忙上去把表調了回去,“再等等,就鎖門吧?!?/br> 鄒亦涵在廚房煮著面,扭頭問海噠:“加煎蛋嗎?” “你隨意?!焙}點上了一根煙。電視屏幕里嘩嘩啦啦地響個不停,他心不在焉地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 “幸好我今晚請假了,可以陪你了?!编u亦涵把面端上來,兩人坐在茶幾邊打開了可樂?!昂},你去哪兒了?怎么就被鎖在外面了?” “亦涵別動————”他伸手把鄒亦涵眉梢沾著的蔥花捏掉,順便吻了一下她的嘴角。 鄒亦涵的臉紅了一下,“吃飯吃飯?!?/br> 海噠在她轉過臉的時候沒了表情。 電視里忽然響起了一檔調解節目的話,「如果絕對的十分痛苦,那你有沒有想過你們兩個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或許彼此放開也是放過自己……」 “不是一個世界的的……”海噠默默念出來了這句話。鄒亦涵疑惑地轉向他,“你沒事吧?” “沒?!焙}把面條吸溜進嘴里。好像找到了煩躁的原因。那就是他和他喜歡的女孩沒有一點可能。 這開始就是一場沒有結果的單戀吧。 他鼻子一酸,捏進了筷子。二十多年里唯一一次有了感情上的波瀾,就這么不了了之了。 那個叫楚虞的女孩,他什么都不了解,更談不上其他。也不會有什么其他。 下周多大最后一堂實踐課,大家都有些莫名的興奮。坐在船上開心地合照,吃東西。 海噠坐在船頭甲板上,被海風吹的眼睛有些痛。 “海噠,為什么從上次實踐課回來后你就怪怪的?”李行洲坐在他身邊問。 “老師?!焙}看著遠方越來越近的島嶼問:“你會為根本沒有結果的事煩惱嗎?” 李行洲想了想回答:“會。因為有些事情你根本控制不了你的想法。就算能勸得了自己,也不能說服自己。有時候可能真相就是如此,但是我們還是會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東西?!?/br> “我知道了,老師?!焙}垂下了腦袋,就當這是最后一次見她吧。 進了監獄之后,海噠明顯地更加心不在焉了。他平均二十秒一次地往cao場上看去,結果今天一直人在訓練,并沒有再見到那個身影??赡茉僖惨姴坏搅税?,他甚至還沒跟她說過一句話,連名字都沒告訴過她。 “海子,咱們馬上該走了?!崩钽懠澟隽怂幌?,海噠回神。他們現在正在監獄里參觀一些設施。 “哦,我去抽根煙?!焙}轉身出去,蹲在一片綠化灌木后抽煙。 午后的陽光有些刺眼,他瞇起眼點上了一根酸奶爆珠。 可能到這里就結束了吧??赡芄适碌淖詈罅粝乱惶幜舭?,才足夠地刻骨銘心。 “呼......”他吐出一口煙。 頭頂忽然有一片陰影,他有些煩悶地抬頭。 “你還好吧?”輕柔的聲音傳入耳朵。 海噠抬頭,頓時說不出一句話。心臟的跳動驟停,沒想到,竟然能和她說上話。 是楚虞。 她逆著光,發絲都被鍍上了金色,看著海噠的樣子讓他說不出一句話。接著,她沖他伸出手,海噠愣了一下神,輕輕地拉上了她的手。很軟,很溫暖。 她把他拉起來,“你看起來什么精神啊。還好嗎?”她問。的確他的樣子的確沒什么精神。 海噠木訥地點點頭。楚虞微微一笑,“沒事就好。你是警校的學生???” 他點頭。 “哦。那我走了?!背萦譀_他笑笑。低頭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煙,“哎,不要抽煙啦,對身體不好,你不是大學生么?”她留下最后一句話,越過海噠,消失在了身后的轉角。 自始至終,他沒有對她說出一句話。 看了看手里的煙,他默默地掐滅了。 最后的見面可能也不算太差吧。 海噠揚起了嘴角,盛夏一片風起天藍。 等他回到了學校,他把剩下的煙全送給了隔壁寢室。他徹底戒煙了。 也許吧,這種感情或許沒人能理解,但擁有這些已經夠了。 在夏末時,他才徹底地從這種惆悵與煩悶中走出來。他也明白,他沒有必要把感情浪費在這種不可能發生的事上。 “喂,你們聽說了嗎......”毛豆邊說話邊「噗通————」一聲跳下了游泳池?!昂W雍孟駴]跟鄒亦涵去他們的實踐課,鄒亦涵跟著其他男生去約會了,有人碰見了......” “我靠。這都不分手......”李銘紳游到毛豆身邊說。 一旁的張旖旎「嘩啦————」一聲打起一片水花讓他倆閉嘴,“海子在那邊呢......” 李銘紳看了看海噠,“為啥我覺得他其實都知道,但就是不說???” 幾人看了看在在不遠處游泳的海噠,同時閉了嘴。 海噠當然聽見了,只是他不是很在意。 因為他想在意的那個人始終不在。 后來他畢業了,做了實習警察,發生了很多的大事小事,有險些丟了命,也有費力不討好的。但他一直在心里把這段已經逝去的感情留有一個空白。 再后來,他擅自將夏日的憂傷延長,把故事交給風與海島,一并將他的感情埋藏,任孤獨的雜草長滿心中的花房,散場之后,萬物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