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之臨陣磨槍_分節閱讀_32
展長生驚道:“灰炎?” 灰炎見得是他,一口氣泄去,劍尖垂落,頹然跪倒在地。 展長生急忙上前將他攙扶住,一疊聲追問道:“灰炎,你怎會在此處?將軍何在?長寧州出了何事?” 灰炎急促喘息了片刻,慘然笑道:“將軍怎會臨陣脫逃,自然留在長寧,與將士共存亡……我三十五萬長寧軍,斷沒有半個逃兵降將!” 他這番話語擲地有聲,嘶啞決絕,展長生心中一凜,只覺全身浸在無盡寒潭之中,一味下沉、下沉、下沉,見不到天光、尋不著出路,惟余絕望。 “展長生——”灰炎一聲凄絕呼喚,再將他渙散神智拉回?;已讓⒈成习鹣聲r,身形搖搖欲墜,展長生才欲抱他,卻被展龍擋住手腕。 展龍輕輕一提一拋,便將灰炎送至兩步開外一株樹下,令他斜斜依靠樹干臥坐。 展長生不知展龍緣何忽出此舉,只得匆匆掃一眼,見并無異常,便取出腰間皮水囊同傷藥,給灰炎喂水療傷。 灰炎只喝幾口水凝聚精氣,卻不要他療傷,只低沉道:“我受了重傷,能活到現在已是不易,不必浪費傷藥。只有一事托付于你?!彼麑阎邪p輕送到展長生面前,赫然竟是個包著嬰兒的襁褓。 小巧棉被中,一個圓潤粉嫩的小嬰兒酣然沉睡,兩只小拳頭珍珠一般攥成團,叫人心生憐愛。 灰炎道:“九殿下的侍妾,兩月前誕下一對雙生子,如今城破家亡,稚子卻無辜,殿下只求將這二人各自送出長寧,得一條生路。白炎護送長子逃亡,我護送次子——展長生,我命喪于此原是天定,無怨無悔,只求你救這無辜稚子一命!” 灰炎一口氣道出后,便氣息不繼,面色慘淡猶若金紙,唯獨一雙蒼灰雙瞳散發灼熱光彩,直勾勾緊盯展長生不放。 展長生輕柔接過襁褓,不知所措環抱懷中,只覺千鈞重擔沉沉墜手,只肅聲道:“你放心?!?/br> 灰炎果然放心,頓時眼中光彩一暗,垂目低嘆,“將軍在天有靈,亦會感恩,若他日此子僥幸,長大成人,莫要令他知曉身世——將軍只送他四字:前塵盡斷。展長生,追兵將至,你快走?!?/br> 展長生起身,卻仍是追問道:“長寧為何會一敗涂地?” 灰炎面色漸漸灰敗,雙目閉合,干裂嘴唇一陣顫抖,低沉嗓音猶若氣音,字字干澀,即怒不可遏,亦苦不堪言,“瓊英……降了?!?/br> 瓊英州四十萬大軍,以胡巖風為首,捧帥印獻天孤魔王,不戰而降。 展長生身形一晃,險些連人帶襁褓跌落在地,被展龍堪堪扶住。他被這晴天霹靂驚得腦中空白,久久不能回神。 山中死寂,過了許久,方有一陣清風拂過林梢,帶起葉濤聲聲,如泣如訴,含淚泣血。 “胡巖風……怎會……降了?” 瓊英、長寧二州互為后盾,彼此守望相助,征戰連年大勝。 胡巖風、夏元昭總角之交,自幼兩小無猜,情誼深厚旁人難及,更是彼此全心信賴。 如今夏元昭卻遭二十余年摯友背叛,唯一的血脈竟只得托付給相識不過一年的展長生。 他縱使想要追問,灰炎卻寂靜無聲,早已亡去多時。 展龍道:“原來并非夏元昭,卻是夏元昭的子嗣。凡人幼子,看來倒也鮮嫩可口?!?/br> 展長生卻無力同他辯駁,只道:“此物不可入口。師兄請再稍待片刻,容我將此人安葬了?!?/br> 展龍并不答話,只松開展長生,彎腰撿起一根樹枝,朝泥地上一擲,頓時泥土翻飛,露出個大坑來。 他旋即提住灰炎尸身,送入坑中,手指劍風一掃,激起大片泥土,落入坑中,將那尸身密實掩埋起來。 展長生心頭稍稍一緩,低聲道:“有勞師兄……” 展龍卻驟然一皺眉,道:“有埋伏?!?/br> 說時遲,那時快,異變突生,他二人足下土地、山壁巖石崩裂開來,數十根葉片赤紅、莖干碧綠、手腕粗的藤條嘩然涌出,將他二人牢牢纏縛住。 一條青藤更自展長生懷中卷住襁褓,飛快竄向叢林。 展龍立時一掙,無數道玄金劍光在身周刺目閃爍,唰唰幾次便將青藤盡數斬斷。展長生方才道:“先救……” 話音未落,展龍已撲身上前,將束縛展長生的青藤一道斬斷,帶他躍出三丈開外。幾根玄冰利箭嚓嚓嚓刺中展長生瞬息前所站之處,騰地炸裂成一蓬乳白冰霧,漸漸散落在斷碎的青藤上,凝成一層白霜。 若方才展龍未曾救他,展長生此刻身上又要多出幾個碩大的血洞,如今再沒有常世之刃能救他,若再入冥界,以他二人同冥使的沖突,只怕落不了好。 只是這等攻擊手段,狠辣利落,招招致命,全以法術驅動。展長生竟全無半點手段應對,哪怕百爪撓心,卻也只得靜下心來躲在展龍身后,只求不給他添麻煩。 展龍立在他身前,不必仰頭只需神識一掃,便知道四圍又被結界遮蓋,將陽光隔絕在外。這一次結界更比上次牢固許多,若要突圍,只怕要費一番功夫。 他再兩手一合,數百道玄金劍光飛速射向林中,剎那間,林間紅光大作,竟如一張光幕,將劍光盡數擋在幕外,反彈得猶若一陣流星急雨,四散激射。 那紅光化作一柄艷紅的羅傘,橫向一擋后,又飄飄忽忽豎起來。朱漆傘柄上忽的顯出一只雪白纖細的手來,虛空懸浮,撐傘迎接。 隨即樹林中一陣窸窣聲響,便有一名身披血紅披風的魁梧武將率眾而出,懷中尤抱著一名嬰兒。 展長生不由緊扣手指,啞聲道:“胡巖風——” 胡巖風神色冷硬如巖石,正自漠然觀望,身后將士中,赫然夾雜有十余名身著青色道袍的修士。 胡巖風懷抱那嬰兒,目光陰沉,在展龍與展長生面上緩緩梭巡,陰沉道:“展長生,你同入侵永昌的妖魔勾結,奪人子嗣,意欲何為?” 展長生冷道:“展龍并非妖魔,更何況,與化外妖魔勾結的叛徒降將,豈非正是胡將軍!” 胡巖風臉色一沉,陰騭如烏云壓頂,目光火熱,猶若熔巖。原本俊朗的堂堂男子,此時竟有些扭曲猙獰之色。 展長生卻一時恨極,不顧展龍遮擋,跨步出去厲聲道:“我聽聞胡將軍襟懷坦蕩,提了帥印,降了敵軍。瓊英州威風堂堂的將士不去保家衛國,卻只顧忍辱偷生,果真四十萬人齊卸甲,更無一人是男兒不成?” 此言一出,眾人齊齊色變,胡巖風身后的眾侍衛兵士,便露出即悲憤又屈辱的神色,雙目通紅含淚,憤恨瞪向展長生。 胡巖風卻漸漸冷笑起來,目光冰冷,令得四周一派冰寒,竟陡生出一股迫人殺意,“好,很好,好一個四十萬人齊卸甲,更無一人是男兒?!?/br> 那人懷抱嬰兒,本應無限溫情,卻又嗓音冰冷,一字一句,猶若一拳一錘,重重擊在展長生胸口,令他胸膛一悶,氣血翻騰,險些涌出咽喉。 展長生方才察覺他殺氣厲害,就被展龍再度攬至身后,又道:“閑話休提,這人尋了厲害幫手,凝脈期的修士,以我如今之力恐怕……” 他話音未落,那十余名修士人人手執各色法寶利劍,符紋晶光閃閃,如臨大敵,快速步出,踏罡步、捏劍訣,飛快圍成了北斗七星的陣勢。 為首的男子三十出頭,國字臉,身材魁梧,雙目神光內蘊,自懷里取出一枚古樸無華的令牌,其上刻有青、赤、紫、黃、玄五色云紋,揚聲道:“吾等乃大莽坤山香賢圣宮門下,奉宮主之名,前來討伐妖魔,有青銅令為證,天地以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