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之臨陣磨槍_分節閱讀_22
展長生初時以為,跟蹤者定然同隔壁與他爭拍金釵之人有關,沉下臉冷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莫非還想奪寶不成?” 展龍卻輕咦一聲,饒有興味道:“竟是一頭金足銀羽雕,只可惜行將就木,妖力散盡,食之無味?!?/br> 展長生如今耳聰目明,早已看得清楚,那跟蹤之人竟是個耄耋老者。穿一身粗陋的褐色直裰,須發如雪,形容枯槁,行路時顫顫巍巍,唯有神色焦慮,不似作假。 他便有意放緩步伐,閑庭信步,自長寧坊市行至一處小巷,又突然加快腳步,轉眼便失了蹤影。 那老者跟丟了人,心中一急,疾步上前,四處張望。不料那中年行商卻已自他身后巷道里緩緩步出,“這位老丈,尋我有何指教?” 那老者乍見人現身,驚得后退兩步,復又急急上前,握緊拳頭道:“尊駕身上有仙靈之氣,可是修仙之人?” 悄無聲息間,展龍已現身在二人眼前,昂然負手道:“你這老雕,不在化外之域等著壽終,混入凡人之地,意欲何為?” 那老者悚然一驚,急忙跪在展龍身前,啞聲道:“仙師慈悲,我本是大莽昆山中一頭銀足金羽雕,同我發妻深居山中,一心修煉問道,從不問世事。九百年前,我在七階巔峰停滯,便外出尋找一件寶物以助突破。不料幾番波折,寶物未曾尋到,我那留在山中的發妻卻被魔軍捉拿了去?!?/br> 老者泣聲哀婉,深深抽口氣,方才續道:“這九百年來,老朽為尋發妻,踏遍化外之域,又一路追到永昌,千難萬險,方才尋到發妻下落——原身已毀,唯有元神被囚在仙師買下的那只孔雀金釵中。還望仙師慈悲,憐我兩只妖物修行不易,將老朽發妻元神放回?!?/br> 展龍嘴唇薄如刀鋒,聞言微微一勾,笑得譏誚冷酷,“原來溫養我主刃的元神是你發妻,如今要放亦無不可,只是本座,憑什么要幫你?” 這一聲質問桀驁已極,那老者驟然一顫,兩手如枯枝落在石板路上,緩緩低垂頭顱。 白發如霜雪一般散落在肩頭,平添幾分蕭瑟。 銀足金羽雕,妖禽之王,天生高傲,展翅一沖三萬里,引頸聲震八萬禽,能與其敵者,唯有仙家大鵬,神國鳳凰而已,何等霸道無匹。 只是這頭老雕為尋發妻,九百年來三番四次被魔族追殺,被道士追殺,境界回落,妖力幾近枯竭,壽元將近。僅憑執念守住最后一口氣,只為能解救發妻,不受永世奴役之苦。 落拓至此,哪里還剩妖禽王者半點傲氣,唯有低低俯下身體,老淚渾濁,低聲嗚咽,“老朽只剩一具殘軀,時日無多,有生之年愿為奴仆,以報恩公……” 展龍卻冷嗤道:“你連妖丹也潰散,除了能化人身,比凡人尚且不如,我要你這廢物老鳥有何用?” 那老者又是一顫,竟似再也說不出話來,只一味磕頭,額頭在青石板上砸得咚咚出聲,不一時便已見血。 展長生終究不忍,忙將那老者攙扶住,“老丈且住,我——”他不敢貿然答應,只得道,“切莫自暴自棄,我替你問問再做打算?!?/br> 那老者便滿懷期待,大力抓住展長生手臂,啞聲道:“仙師慈悲,老朽今生縱使不能報答,來世定結草銜環,做牛做馬……” 展龍卻又在此時冷嗤道:“你這點妖力,修不到來世,今生便要身死道消?!?/br> 展長生見那老者面如死灰,眉頭微蹙,起身到展龍身旁,低聲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你不敬那老丈便罷了,為何如此刻???” 展龍卻奇道:“那老雕壽數不足兩千,叫我一聲前輩都是抬舉,為何反要我敬他?” 展長生不由啞然,過了片刻方才有些惱羞成怒道:“閑話休提,那金釵中果真藏了只雌雕的元神不成?” 展龍道:“并無雌雕?!?/br> 展長生心頭焦急,不由抓住他衣襟急道:“怎會……那卻如何是好……” 展龍任他投懷送抱,方才不緊不慢續道:“只有一頭雄雕的元神?!?/br> 展長生一時有些發怔,這修真者中不忌男女,就連妖物中也盛行男風不成? 展龍見他不語,又續道:“我要自金釵中煉化主刃碎片,要取那雄雕元神雖無不可,只是……” 展長生憂心忡忡問道:“只是?” 展龍冷漠以對:“麻煩?!?/br> 展長生不由氣結,展龍卻仍在不滿,“原本閉關七日即可,若要多此一舉,就需得九日才能煉化,麻煩得緊?!?/br> 那老者九百年歷經奔波苦楚,落在這無血無淚的魔槍眼中尚不比兩日功夫來得重要。展長生暗恨咬牙,緊緊攥住手指,低聲道:“不過舉手之勞,為何不幫他?” 展龍仍是冷淡道:“為何要幫?他壽元將近,連妖丹也潰散,食之無用,留下也是等死?!?/br> 展長生一時激憤,便冷笑道:“若換成我被囚在金釵中,你救是不救?” 展龍眉心微蹙,卻道:“那金釵只能囚元神,你若失了rou身,如何引神泉消我血孽,屆時莫說救你,我也活不成了?!?/br> 展長生只氣得嘴唇顫抖,手足冰冷,他只道這魔槍雖不通人性,卻生來厚道,才會處處助他。卻不料展龍本性如此冷漠無情。展長生體質殊異,能助他上引神泉,故而他對展長生百般照顧,處處上心。若有朝一日于他無用了,莫非也要遭他厭棄? 他同展龍本是萍水相逢,相處時日亦短,若非陰差陽錯,本不應有瓜葛。展長生分明清楚,只是不知為何,但凡想到被展龍冷遇的場景,便分外難忍,幾乎生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