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對了,去年剛來的時候,還吹了笛子,那聲音,嘖嘖,現在回想起來都忒好聽了!聽說還會畫畫。自家兒子長得好,腦瓜子也好使,兩人結了婚生的娃娃,肯定是又好看又聰明。兒子教孩子寫字,小沅同志教孩子吹笛子畫畫,她呢?趙母翻了個身,在老伴兒的震天呼嚕聲中琢磨起自己能教孩子啥。 做飯?不行,孩子太小,可不能踩著凳子上灶臺,那也太危險了,娘家村兒里就有個小姑娘摔進鍋里毀了容,頭發都有半拉子長不出來了。想啊想,趙母想得頭都疼了,也沒能想到合適的,實在忍不住,氣惱地一個勁往老伴兒身上掐,掐得趙父一個哆嗦,被迫醒來。 “你干哈子嘛!”趙父吸溜著夢口水,聲音含糊滿心茫然地推開她掐自己的手。趙母精神奕奕地問:“哎老趙,你說咱們大孫子,該排哪個輩兒了?” 他們這邊的孩子取名,都要按照族譜上定下的代表輩份的“字”取名字。比如說趙言誠,排的就是“言”字輩。趙父莫名其妙:“老婆子,你做啥夢呢?趕緊睡覺!” 兒子對象都沒有,就cao心起大孫子取名的事兒了,怕不是想大孫子想瘋魔了吧!懷著兒子有了對象,自己就離當奶奶不遠了的期盼,趙母雖然晚上很晚才睡著,卻一點不耽擱第二天早上的早起。 趙言誠算是大隊里起得早的,雖然退伍回家,還是習慣了保持在軍隊里的作息,早上無論春夏秋冬刮風下雨,都會早起進行身體鍛煉。晴朗的時候就去后山跑跑步,做些常規訓練,下雨的時候就在屋后打自做的沙包,扛圓木之類的。 往日他訓練過半的時候廚房才會響起母親打水的聲音,這天早上起來時廚房里卻是已經飄出了食物的香氣。趙言誠扯了毛巾,一臉好奇地探頭往廚房里看:“媽,你做什么呢?這么香!” 趙母面色紅潤地笑道:“蒸了幾個柑子葉粑粑,聽說g市那邊的人都喜歡吃糯米點心,一會兒我帶去給小沅同志墊肚子?!?/br> 柑子葉粑粑其實就是糯米粉揉成團,里面包上糖,外面用橘子葉包著放進蒸籠里蒸,等蒸熟了,橘子葉特有的香味就會融進糯米團里,算是蜀地的一樣特殊點心,也叫豬兒粑,可甜可咸。另外還有每年新下了小麥時會做的梧桐葉粑,是農家為數不多比較偏愛的點心。不過蜀地人平常時候還是不會做這些東西的,只有在特殊的時候才會做。 趙言誠沒想到母親這么積極熱情,原本他昨晚說完了回房想想,還覺得自己請母親帶綠豆湯給小沅同志有些過分,頗有借他人的手討好自己對象的嫌疑??粗γβ德颠€滿臉高興的母親,趙言誠抿了抿唇,沒再多說什么,心里想著自己不能辜負了母親的期待。 當然,心里其實也是有點壓力的,還沒結婚就擔心起自己以后能否在她們婆媳發生矛盾的時候一碗水端平。擔憂完了又忍不住失笑,這還沒結婚呢,就開始cao心起已婚男人的心。 走到水井前,趙言誠打了一桶水,舀了水刷了牙,也不用毛巾,整個把自己h進滿滿的一桶清水中。 新的一天,從涼爽清甜中開始。八月中旬,一年一度的秋收農忙終于拉開了帷幕。 紅星大隊一大早,喇叭就響了起來,今天早上播的不再是義勇軍進行曲,而是轉播的豐收贊禮,首都廣播員標準的普通腔字字句句透著昂揚斗志與喜氣,搞得整個氣氛都熱絡起來??蓪嶋H上,真下地干活了才知道秋收又多累人。 曬場上,趙言誠照例給大家做了個秋收動員,然后就是分派活,這十來天的主要任務就是把田里的稻谷搶手回來。 八月里,蜀地多雷陣雨,如果搶手不及時,很可能會讓稻谷捂得發芽,如此一來,社員們一年的忙活可就要折損一大半進去了。沅舒窈被分到曬場晾曬谷子,這讓不少人都多看了她幾眼,周芬芳更是瞪大了眼睛,狐疑的眼神在沅舒窈跟趙言誠之間來回打轉。 眼見著她像是準備說什么,已經想明白的李紅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簽了字領了任務就去旁邊領鐮刀,準備下田割稻谷。等到走遠了些,周芬芳不滿的晃著胳膊甩開她:“哎,你拉我干什么?趙隊長明顯是要照顧沅舒窈,咱們兩個也是女知青,當著大家的面說幾句,保不準趙隊長顧及臉上好看,也給咱們安排到曬場去哩!” 李紅沒吭聲,先示意她回頭看沅舒窈那邊。周芬芳不明所以,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就看見趙隊長的母親正拿著個飯盒,滿面笑容地拉著沅舒窈說著什么。 而沅舒窈則紅了臉抬頭往趙隊長那邊看了一眼,低頭時就伸手接過了趙母手上的飯盒。周芬芳驚詫:“趙隊長終于讓他媽出手了?” 她以為是趙隊長追不上人,終于讓長輩出面壓著沅舒窈。李紅搖頭,暗嘆這人怎么這么蠢,面上卻還是心平氣和地解釋:“小沅同志是那種被人壓得住的人嗎?沒看見人家是郎情妾意?這兩人應該是處上對象了?!敝芊曳蓟腥淮笪?,嘀咕一句:“什么時候成的,咱們怎么一點風聲都沒聽到呢?” 不等李紅說什么,周芬芳又高興起來,眉飛色舞地拉著李紅要轉回去:“你是不是傻??!沅舒窈跟趙隊處上對象了,咱們更應該回去笑話笑話他們倆??!怎么說我們也是沅舒窈一個知青點的,趙隊能不多照顧我們幾分?” 李紅干脆撒手:“要去你去,你覺得趙隊長是那種被人笑話兩句就能徇私的人?” “那他現在不就是在徇私嘛!” 李紅擺擺手,頭也不回地捏著鐮刀走了。 這不是廢話嘛,人家徇的那個私是什么私?你又算人家哪門子的私? 第71章 【窈meimei13】白露 這年代的男女關系還是很簡單的, 在一切沒定下之前,大家都很注意保持距離,畢竟萬一哪個男同志某個舉動讓人誤會了, 一顆花生米隨時等著你。 可若是一對男女確定了處對象的關系, 那就沒有這么多講究了。比起城里男女肩并肩走在街上都要被紅袖章攔住審問,鄉下則已經完全被人看作了是一對小夫妻,只要不是過夜鉆小樹林, 即便是被人看見拉個小手也頂多就是大家哄笑一場。沅舒窈跟趙言誠還沒訂婚, 卻也沒那么多避諱了, 看趙家老兩口的表現,可比訂婚了還熱情。 “小沅啊, 你快過去竹林下坐著, 就一挑谷子, 我一會兒就攤開了!” 不遠處的水田里, 嘎吱噶吱的打谷機聲音震天響,眾人干得熱火朝天。紅星大隊所在的地勢屬于狹長帶, 平坦的地方不多,大隊里專門用來曬糧食的曬場是分散的,有的地方寬,有的地方則是被分割成幾十平方米那樣小塊小塊的。 沅舒窈跟趙母被安排到一處中型曬場,只需要她們兩個人負責就行, 大約也就兩百多平米。有壯勞力把剛脫粒的谷子挑著送過來,沅舒窈跟趙母就拿著推耙把濕潤的稻谷全部推開曬好。 曬上大半天, 一面的水汽曬干了,就需要重新翻個面, 同時還要把里面摻雜的秧苗葉子縷子這些雜物都用竹釘耙撓出來。 這是個精細活兒,沅舒窈剛才照著趙母的動作以及口頭講解, 學了個七七八八。這會兒剛休息了片刻,又有人挑谷粒過來了,沅舒窈站起身準備過去忙活,趙母卻已經把人給按住,自己拍拍屁股上坐著的灰塵,手腳麻利地率先過去了,還讓她繼續休息。八月的太陽是真的曬人,且悶熱得厲害,中午時空氣都像是被烤得扭曲了。不過沅舒窈還是沒真坐著休息,而是跟了過去,學著趙母的動作先用手把裹成一團的稻谷扒開。趙母見她低垂著眉眼認真干活,不由心里越發歡喜,一邊干活一邊笑著說:“你這丫頭就是太較真兒了,大娘又不是干不動!” 剛才還吃了趙母的柑子粑,又聽她說了許多趙言誠小時候的時,沅舒窈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比剛開始對她親近了不少。這會兒便紅著耳朵小聲道:“這本來就是我該做的,不能讓大娘一個人干兩個人的活?!?/br> 要不是知道自己速度太慢,技術又不太好,沅舒窈都該讓趙大娘去休息的。既然選擇了趙言誠,沅舒窈自然也會去試著接受他的家人。 別看在趙言誠面前沅舒窈小脾氣怪多的,還時不時腦子一轉就忽然生悶氣了,可到了別人面前,她卻是個知書達理有點靦腆的性子,是長輩們會喜歡的那種類型。用蜀地的鄉土話來說,就是“這個女娃兒看到起就乖得很”,不是個會折騰事的事兒精。趙母只覺得這個兒媳婦貼心,讓她都后悔年輕那會兒沒能多生個閨女出來。 怪不得老話說閨女是媽的貼心小棉襖,這兒媳婦還沒進門呢,就已經夠貼心的了!想到這里,趙母真是恨不得今天就辦酒,晚上就讓沅舒窈搬去自己家過日子。 “小沅丫頭,你跟言誠是準備什么時候結婚???” 趙母忍了小半個上午了,這句話在心里轉了好幾百個來回,這下子終于憋不住,說了出來。 說完,趙母就后悔了,她自己都覺得自己表現得太著急了,就怕把人給嚇跑了。 沅舒窈卻沒被嚇到,在她的觀念里,答應跟趙言誠偷偷談對象的時候,就已經是把對方當成了婚姻締結對象來考察??疾爝^后既然她點頭確定了關系,又不介意把兩人的關系放到明面上來,對于沅舒窈來說,等于是已經百分百確定了跟趙言誠結婚這件事。 反正她也沒其他顧慮,早結婚晚結婚也沒什么區別??淬涫骜和A耸稚蟿幼靼櫭汲聊臉幼?,趙母還以為真把人給嚇到了,正準備說點別的話題把這事兒給糊弄過去。 卻沒想沅舒窈沉默片刻,說:“這件事還是需要跟趙隊長再商量一下,我的意愿,自然是希望能找個有意義的日子。以后結婚證上的蓋章日期,就等于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便涫骜旱淖婺甘谴蠹议|秀,接受過西式教育的那種。 不得不說祖母對她的影響太過深刻,沅舒窈骨子里就摻雜著小浪漫的情懷,就連執念也透著脫離世俗煙火的文藝范兒。她可以接受一件事的發生,但這件事的發生,一定是要有她所向往,所想象的那種感覺。 就像被父母要求嫁給一個死了妻子帶著兩個孩子的大齡男人這件事。 如果前提條件是她與對方有了一定接觸,并且情投意合,不用父母說,她就能欣然接受。所謂的條件,不過是因為心里有個衡量的尺子。 若是心之所向,什么尺子都可以沒有。趙母不懂什么結婚紀念日不紀念日的,她就知道小沅同志對結婚的事一點不為難,反而很好商量,且還主動把要扯證這件事都給按排上了。 這姑娘好??!實誠! 是要跟她兒子踏踏實實過日子的那種!昨晚上知道兒子跟女知青談上對象的時候,趙母就生了個心眼兒,琢磨著到時候無論如何都要堅持讓兩人把證給扯了。 有了結婚證,那就是有國家保護的婚姻,以后兒媳婦起了心思想走,也不是拍拍屁股就能走得了的。 兒子有多喜歡沅舒窈,趙母再清楚不過了,就怕到時候沅舒窈說兩句話兒子就真答應不扯證了。當時她還想著自己要做個惡人,卻沒想到竟然是沅舒窈自己就提出來了。 瞧她說話時的神態語氣,顯然也是認為結婚扯證是理所應當的。趙母那顆心啊,可算是徹底落下了,對待沅舒窈更是真心誠意:“你們年輕人要講究個什么紀念日,當然好當然好,可惜了七夕牛郎織女節剛過去沒幾天。要不然,下個月的十五號,剛好就是中秋節,團團圓圓,多好??!” 趙母是真遺憾兒子跟沅舒窈沒能提前幾天處對象,這些知青不都挺喜歡牛郎織女節的嘛。沅舒窈搖頭,不是很滿意:“中秋節該是一家團圓的時候,紀念日在這天的話,以后都沒機會單獨慶祝了?!?/br> 頓了頓,又說:“七夕節也不好,牛郎織女一年才能見一次面,孩子們也不能在雙親的陪伴下成長?!睂ψ约何磥淼暮⒆?,沅舒窈是比較看重的,不迷信的人都覺得這個寓意太差了。趙母一邊干活一邊哎喲反省自己:“對對對,七夕不好!看我這腦子,沒想到這茬!” 試探過后,確定沅舒窈介意的不是時間太短,而是日子不夠好,趙母也放開了思緒,正兒八經琢磨起最近的適合扯證的日子?!爸星锕澢懊鎯?,八月初八是白露,秋分過后是重陽……”重陽節也不是個好日子,陽氣重,對女方不好。沅舒窈卻聽到了兩個字,不由念道:“日照窗前竹,露濕后園薇。夜蛩扶砌響,輕蛾繞燭飛。白露,這一天好,夏止秋始,所有生機最蓬勃昂揚的一天?!?/br> 沅舒窈腦海里已經鋪展開了雀鳥南飛,草木繁榮到極點,百花也用盡力量開出最后一束爛漫的景色,不由心生向往,越發覺得自己的結婚紀念日定在這一天,真真是再好不過了。趙母聽得滿腦袋問號,每個字她都聽清楚了,可怎么結合到一塊兒,她就啥都聽不懂呢?不過腦子里暈乎了一會兒,趙母回過神來,忍不住扔了手上的活兒,振奮到巴掌拍得脆脆響:“白露好??!這個日子,它它它…它就是好得很!小沅閨女就是會選日子嘿!” 反正不管那些啥啥啥是啥意思,只要她明白了這是把扯證日期推到中秋節前頭了!哎呀驚喜啊意外??!剛才她頂多就是盼望著今年能把人給娶回家,沒想到冷不定就天上砸下來一個大甜餅,中秋節沒過她家就能添人了! 兩個人雖然思想沒合到一個頻道,可喜悅向往是一致的。高興過了,沅舒窈才緩過思緒了,“可是大娘,嗯…這個事,還是需要跟趙隊長商量一下吧?!?/br> 雖然她喜歡白露這個日子,可趙言誠還不一定喜歡呢。趙母笑出了牙花子,怕著胸脯保證:“他肯定喜歡!” 不喜歡?那她就親自問問臭小子,喜不喜歡她臥房門背后的那根挑水扁擔。扯證的日子都定了,四舍五入就是一家人了嘛! 兩人越發親近起來,趙母還仔仔細細問了沅舒窈關于喜酒的事她想怎么辦。 這種需要人際交往的事,沅舒窈并不喜歡過多地去關注。若是由著她的性子來,還不如不辦酒席,只兩個人去到一個山清水秀風景優美的地方,鋪一張野餐布,來一次只有兩個人的野餐或露營,不拘是看日出還是日落。假若忽然來一場雨,兩人冒雨躲到一處山洞或者廢棄的木屋,到了晚上,兩人依偎在一起,看天上璀璨了數萬萬年的星辰明月...... 好在沅舒窈還知道這樣的想法要說也是只能跟趙言誠說,在趙母面前,她就表現得不是很在意,只說隨趙家如何方便就是。趙母心里嘆氣,感慨自家未來兒媳婦好說話。 要是換個女同志來,這種時候可不得好好拿喬么?因為老舊思想就是說婆家把酒席辦得越好,就是越對兒媳婦重視。 她也不是欺負人的人,趙母還是很認真給念念叨叨起如何如何置辦酒席,沅舒窈就有一句沒一句的在旁邊聽著。等到中午下工的時候,忙得喘氣功夫都沒有的趙言誠迫不及待趕來過來,想看看自己媽跟對象相處得如何。 萬一兩人有什么矛盾,他也好及時發現及時解決。誰知到了曬場,卻看見他媽已經親親熱熱拉著他對象的手了。 趙言誠無法否決自己真的酸了,偷偷處了這么久對象,就昨晚上他碰了一下小沅同志的手背,都沒牽上呢。 看見他過來了,趙母樂呵呵地問他:“忙完了???沒忙完你就去忙吧,我先帶窈窈回去做飯?!壁w言誠的第一個關注點是稱呼,窈窈這個稱呼,也太親密了吧,他都還沒喊過。 第二個關注點就是回家做飯,媽回家做飯,很正常,可他媽帶著小沅同志回去做飯? 這是什么意思?“媽,你帶窈...小沅同志回去?” 趙言誠傻愣愣地問。趙母嫌棄地瞥了他一眼,把沅舒窈的手拉得更緊了,“當然是帶回去啦,今天是個好日子,中午窈窈就在咱們家吃飯了?!?/br> 想到什么,趙母連忙補充:“對了,你待會兒遇到知青點的人,記得跟他們說一聲,不用做窈窈那一份了!”不等他說什么,趙母就拉著沅舒窈越過他,腳步顛顛地走了,只留下一地剛翻曬過的稻谷,以及站在稻谷邊上一臉茫然的趙言誠。 第72章 【窈meimei14】爽文開始 吃午飯的時候有沅舒窈在, 趙母當然不好大大咧咧說結婚的事。之前能說,那是因為當時只有她們兩個女同志。 如果飯桌上說,那就頗有不尊重沅舒窈的意思了。趙母現在是一分一毫的不舒心也不愿意沅舒窈體會到。 所以一直到傍晚天擦黑, 趙言誠回家吃晚飯的時候, 才忽然從母親口中得知他要在二十多天后結婚。趙言誠:“……???” 非多重標點符號無法表達出他此時此刻疑惑又懵逼的心情。趙父也是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就高興起來,回想起小沅同志, 滿意地點頭:“小沅同志很斯文?!?/br> 他們這里夸人好, 就喜歡用斯文這個詞來形容, 可見整體風氣是很推崇讀書人的。能得年長的人偏愛的,一個是濃眉大眼精神端正的, 一個就是斯文秀氣乖巧禮貌的。趙言誠就是前者, 沅舒窈則是后者。 趙父不大管家里這些事, 秉持著對老伴兒的信任, 也對小沅同志這個未過門的兒媳婦充滿了期待。趙母笑出滿臉褶子,跟老伴兒一頓夸贊小沅同志如何如何好:“窈窈乖啊, 以前沒接觸的時候,還覺得有點冷淡,咱們隊上不是還有人說窈窈瞧不上人嗎?嗨,接觸了才知道這閨女是靦腆,又不喜歡跟人扎堆瞎摻合?!?/br> 趙父樂呵呵點頭:“不瞎摻合好?!?/br> 趙言誠覺得這張飯桌上的自己要失去發言權了。緩了半晌, 趙言誠終于抓住機會,開口問:“媽, 怎么忽然就說起結婚的事來了?” 趙母臉上的笑瞬間垮掉,唰扭頭瞪向他, “怎么?不樂意結婚?!” 雖然自己完全沒有這個意思,可趙言誠還是被震到咽了口唾沫, “不、不會啊?!?/br> 他是巴不得明天就結婚,后天就當爸…… 呸,這話怎么感覺怪怪的?趙母從鼻子里哼出一口氣,暫且饒了他:“窈窈喜歡白露這個節氣,說是以后好過什么結婚紀念日?!?/br> 說到這里,趙母特意叮囑兒子:“你知道結婚紀念日是什么嘎?不知道就去給我打聽,打聽清楚了就給我記住這一天,聽起來像是每年都要過一次的什么特殊日子?!壁w言誠還能說什么?當然是乖乖點頭表示自己一定記住。 之后趙母又說起這二十多天要如何準備結婚的事?!榜厚赫f白露那天去扯證,咱們也不能什么過場都不走。言誠,你待會兒又要去乘涼是吧?到時候問問窈窈,g市那邊的人怎么對待,是寫信啊拍電報啊還是請人過來,都看窈窈的?!毕氲叫°渫具@次回來就是被氣回來的,趙母皺眉,對g市那家人沒啥好觀感,“就算那些人不管,咱們該給的禮金還是要給?!比绻沁叢粎⑴c,趙母倒是不好跟沅舒窈本人商量禮金的事了,到時候只能按照附近的慣例往上添一筆,湊個吉利數。 他們家雖然不是整個隊最富裕的,但也不差這點錢,差的就只是各種票了。趙母叮囑兒子去公社開會的時候找人商量商量,給湊個手,看是拿錢買還是以后慢慢還。 趙言誠作為生產隊隊長以及退伍軍人,是有一定票據補貼的。一頓飯吃了一個多小時,完全被趙母搞成了家庭會議。 等趙言誠沖了澡出來準備去找對象“乘涼”的時候,他媽還給他弄了一籃子,里面有洗好的青李子,砍好也洗過擦了水的甘蔗,幾根脆嫩晚黃瓜,還有一串他都不知道媽從哪里弄來的黑葡萄?!斑@里還有一兜糖,你拿去給窈窈,讓她沒事就吃兩顆甜甜嘴?!?/br> 趙母塞了一小袋糖到他褲兜里,特意跟籃子里那些沾著水的東西分開。趙言誠都不知道自己家能拾掇出這么多吃的,畢竟家里沒小孩兒,平時也就沒人注意買,他跟他爸又從來不吃這些,都是他媽收著。 今晚沅舒窈也沒等到李桃花,到了時間就搖著扇子安安靜靜離開了知青點。繞開成群結伴站在路邊閑聊的人群,沅舒窈往大隊部辦公室那邊去。 還沒到呢,就看見拎著籃子長手長腳往她這邊走的趙言誠??匆娿涫骜?,趙言誠眼睛一亮,不由自主緊走兩步,到了她面前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想到了他們要結婚的事,一時紅著臉傻笑。 沅舒窈疑惑地瞥了他一眼,側身視線落到他提著的籃子上:“你怎么還提了籃子?” 想到什么,沅舒窈蹙眉,仰頭看他:“難道是要去照青蛙?” 所謂照青蛙,就是用手電筒的光去照射田里的青蛙,趁它們被光柱攝住的時候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