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棋逢對手_分節閱讀_157
殷朝暮聞言心中一動,想起刀疤臉那句“跟男人滾上床”的話,眉宇一挑,淡淡道:“都是些被逼急了的瘋狗,說的話半瘋半顛,我自然不會在意?!?/br> 顧疏似是稍稍放下心來,殷朝暮心里憋著氣,話不知怎么就出了口:“就比如他們說你是我男人,我也不會放心上?!?/br> 顧疏神色似乎有些難過,剛想說什么,突然聽到了腳步聲。那腳步聲已經很近了……他猛地咬住下唇,現在是什么時候,連危機都沒擺脫,他竟然沒考慮環境跟殷朝暮“旁若無人”地互相置氣。如果是正常狀態下的他,絕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腳步聲已經近得完全來不及避開了,但顧疏心里不覺的有什么懊悔。 他竟然覺得很平靜。 旁邊殷朝暮顯然不常處于這種境地,并沒有注意到危險已經臨近。他的眉眼很生動,一張小臉兒都疼得刷白了,還不示弱地強裝鎮定。顧疏突然湊上去在他額上親了一口,低聲道:“真是個禍害……” 他兩人本來互相扭著脾氣,顧疏突然表現出這種親熱,殷朝暮猝不及防下一雙眼瞪得圓溜溜兒,接著就聽到了近在咫尺的腳步聲——那是成年人的腳步聲,很慢、幾乎每兩步之間的間隔都差不多,這代表著腳的主人精神高度集中,才會下意識控制力道…… 他猛地看向顧疏,有些失措,臉紅紅又不服氣地問:“你說清楚,什么禍害?”卻見顧疏站起直了身子,自嘲地笑笑:“記不記得我昨天下午說的話?” 昨天下午……那就是在先愛先醉里了?殷朝暮腦子亂亂,看顧疏屏息凝神側身避在墻角,突然明白過來這句話里的含義。 他昨天下午在先愛先醉曾說——“你在這里,我根本什么都考慮不了?!?/br> 然后他就看到,顧疏換上冷淡的表情,慢悠悠走了出去。他二人原先躲在墻拐角處,顧疏簡簡單單邁了兩步,這兩步要擱平時任何一個人身上,那誰也不覺得有什么,因為就是很普通的兩步路。但在這種敵暗我也暗的情況下,顧疏這兩步走得太鎮定,不管是落在身后委頓的殷朝暮眼里,還是落在被他這一手弄得驚疑不定的負責人眼里,都只有一個詞兒:囂張,真忒么的囂張。 殷朝暮雖然心里惱了,但他心慈手軟,何況顧疏在他心目中地位又極特殊,無論如何是不希望看到他處于險境的。因此咬著牙從地上撐起來,低聲焦急道:“你干什么?!快點回來,咱倆慢慢想辦法?!?/br> 顧疏甚至連頭都沒回,也沒說一句話,只淡淡看著先愛先醉的負責人。那人原先見到血跡下意識就潛行過來,內心里并沒有真能抓住人的想法。畢竟他們誰也不是真正專業人士,不過在地頭兒上逞兇斗狠,耍幾下不入流的,對于如何抓人,他這個專職看店面的“特殊成員”還真不成。他想著,自己悄悄走過來,就算兩個兔崽子提前溜走,慌亂中也會留下些痕跡,他再通知刀疤臉過來不遲。顧疏這種急智如狐的人物,他平素與之交惡,心里厭憎歸厭憎,還是清楚這人有什么能耐,因此本就沒抱著一舉竟功的希望。 誰知顧疏一反常態,竟傻愣愣杵在那里不動窩兒,現在又腦子注水一樣自己跳到明面兒上。若不是他與顧疏太熟,簡直都要懷疑這是不是那個特意將文人孤高自賞的缺陷表現得格外明顯、又一直低調老實,最后趁人不備反咬一口的毒蛇了。 兩方都屬于在混混團伙兒里偏文職的小角色,顧疏不怎么參加街頭斗毆,他被疤臉安排去看場子,也不是那種需要捋起袖子cao刀上的小弟??!真正論起來,誰輸誰贏并不好說。按他往日的了解,顧疏絕對要走屏息凝神、尋伺時機一擊必中的路子。如今呢?顧疏平靜地自個兒溜達出來,拋棄了暗處的優勢,雖然面上裝得鎮定,也遮掩不了這舉動有多SB??!先愛先醉負責人謹慎地往后退了兩步,他覺得,顧疏就是突然羊癲瘋,也不可能水準降低這么多,搞不好有后招兒! 其實這時候顧疏心里也在苦笑。他哪里來的后招兒,殷朝暮一條腿從樓上跳下來沒廢掉,已然是最好的結果。這時候跑是跑不動了,他又一時大意失了先機,只能竄出來把注意力引開。 他平素裝得一臉憤青樣兒,讓這幫出身不高的看著既不滿,也沒放在心上。秀才造反三年不成,顧疏越是把“我和你們不是一路人”這行字刻在臉上,他們心里不忿的同時,反而越是踏實。一個人連對敵人的不滿都藏不住,還能有什么大心思?何況顧疏年紀太輕,家庭背景又太低,這伙兒烏合之眾從上到下都沒想過,有一天會栽在這么個“書生”手里。 想到這里,這位負責人心中就恨出血來,局子是什么地方?清清白白的身家進去都要刮下層皮來,何況本就不干凈的。要不是陰差陽錯有貴人相幫,他們幾個兄弟真要把大好年紀賠在牢里了。這時候見到顧疏這悶不吭聲兒暗暗陰人的禍首,先愛先醉負責人就有點兒控制不住,把刀子握在手中一轉,眼中恨不得射出釘子來,把這窮小子釘死。 “喲,這不是顧疏么,想不到還能看見你,天道至公!天道至公??!你說是不是?” 他原先雖然也是混子,但先愛先醉仗著先鋒意識,又盤踞數所大學中央這等要害地勢,在京都酒吧里名聲比殷朝暮想的還要響亮。他身為負責人,來往的文藝青年與文藝中年們,不說心中如何,至少面子上都要讓三分。如今一朝陷入牢獄這等橫生禍事,恨到極點,反倒不急了。 殷朝暮撐著墻,也大概曉得顧疏貿然出去是為給自己掩護,雖然心里急得要死,好歹穩住氣息,沒有發出聲息來。他這個方向只能看到個面色如常的側臉,顧疏似乎壓根兒沒聽懂這句諷刺中夾雜的血恨,順著話頭道:“確實沒想到。是我大意了,早知道該看著你們蓋棺定論再走……”他說到這里神色一動,閉了口沒再說下去,殷朝暮卻想起上午顧疏行色匆匆地拎著飯盒兒、一個人孤零零站在宿舍門口的樣子。東子說在醫院看見過他和母親爭執,又要抽空出來報警備案,這一通事端下,竟還跑來跟他鬧了一場……主次不分。 可他心中雖嗤笑,又可悲地有些滿足——不管將來怎樣,至少這個年紀、這個時候的顧疏確實很愛他,而他雖然不能回應,卻一點一滴都看在了心里、記在了心里。還有什么比知道自己愛的人也愛著自己還幸福的事呢?沒有了。所以真的很滿足、很滿足。 他正嘆氣,又聽那那負責人問:“當初又沒人強迫你。自你加入,也是早晚兩柱香供著你,南哥從沒逼你親自下場,就是偶爾讓你幫忙拿拿主意,也都有所酬謝。人在做天在看,咱們自認不是正經人,卻從沒虧待過你。你手這么黑,幾句話牽扯進去幾十號兒兄弟,就不怕自己良心過不去嗎?!” 陽光斜斜打在顧疏臉上,映得他砸在墻上的影子有些猙獰:“笑話。說我手黑,你們自己又有哪個心軟?都是一條道上的人,誰也沒比誰更慈悲,提良心兩字,平白讓我看不起你?!鳖櫴枥湫χf完,又悠然道:“廢話少說,案子已成定局,你不如積極悔改,爭取減刑?!?/br> 這話就太討打了,尤其他這副抄著手的站姿搭配涼涼的語氣,殷朝暮聽他說完眉心就是一攏——顧疏在搞什么,這樣說除了激怒人,還能有什么效果? 果然那負責人本來存著踩踩點兒回去喊大部隊的心思瞬間熄滅,紅著一雙眼,臉上咬肌都擰了?!澳銋柡?。小小年紀心腸這么狠,翻臉無情真是被你演活了!不知道姓殷的見沒見過你這副嘴臉……你說的不錯,咱們都是一路貨色……”話到這里,戛然而止。這人原本還算整齊的相貌經過一天折騰早變得不堪,顯狠的三角眼里突然閃過了然的光,原先被顧疏逼得失控的語調緩下來:“我說呢,原以為只摟到一把草,卻原來逮到了兩只傻兔子?!?/br> 顧疏左手微曲了曲,聲調兒仍然平穩:“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