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節
他力氣很大,蘇臨安掙脫不得,另外只手本來牽著牧錦云,這會兒猛地抬起,以手為刀,直接一刀劈出?!罢l他媽準你動手動腳了!” 她這一刀卻是劈在了竹子上,竹子被她劈得彎曲,卸去了她絕大多數力道后又猛地反彈回來,如一道劍氣,又快又猛,蘇臨安壓根避不開,啪的一下直抽在她臉上,在她臉上抽出了一道紅印子。 紅印子從額頭一直延伸到嘴角,抽得她嘴巴都麻木了。蘇臨安倒吸一口涼氣,她這是被毀容了?熊熊怒火猛烈燃燒,蘇臨安周身氣血氣息暴漲,她猛地探出手,卻不是出拳,而是伸手一抓,將那截綠竹攥到手中。 大祭司離悟天抓住了蘇臨安的左手! 蘇臨安的右手抓住了綠竹! 金桐城城主看著大祭司變臉,再也按捺不住,上前一步道:“大祭司,還請恕罪!”他想將蘇臨安護到身后。 剛剛大祭司想來是認錯人了,在他抓住蘇臨安的手腕之后,大祭司臉色就變得十分難看,他怕大祭司出手懲罰蘇臨安,要知道,大祭司的實力深不可測,他們遠遠不是其對手。當然更重要的是,大祭司是七星城最受人敬仰的存在…… 想到這里,金桐城城主還愣了一下,他是信了蘇臨安的話么,剛剛還想過對大祭司動手? 見大祭司未動,金桐城城主又勸蘇臨安,“松手!” 大祭司的綠竹也屬于守護靈木,比各城的守護靈木還要強一些,居然能被蘇臨安攥住,想來大祭司并沒有起殺心,否則的話,她怎么可能抓得住綠竹。 “你來自域外修真界?”離悟天死死地掐住蘇臨安的手腕,語氣冷冷地道。 他眼神冰冷,仿佛剛才哭得稀里嘩啦的那個人不是他一樣,變臉速度之快,讓人瞠目結舌。 大祭司一句話,讓周圍的人俱都震驚了。 大祭司不會無的放矢,這個蘇臨安來自域外?可她有氣血氣息啊,還覺醒了血脈力量,怎么會…… 但是她的身材和長相,的確跟當年那個域外修真者相似,一樣的孱弱慘白,難道她真的來自域外?想到這里,在場的人看蘇臨安的眼神充滿不善。 域外武者,跟他們有不共戴天之仇! 被看出來了?離悟天用的是肯定的語氣,而不是疑問句。蘇臨安的手被他緊緊鉗住根本掙脫不得,她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脫身? 蘇臨安將心一橫,“滿口胡亂語!域外武者能覺醒氣血之力?域外武者能得到守護靈木的青睞?”她嗤笑一聲,“我說你殺了秘境中人,你就給我反扣這么一口大鍋,真是笑話!” 她拒不承認自己來自域外,若承認了,只怕會被其他人給生吞活剝了。 她跟域外武者一樣都有氣血氣息,她還能有靈之能,能消耗自身力量去斷他人能否覺醒,也就是所謂的賜福。種種能力都說明她就是域外武者,只要她不承認,難不成這離悟天還能找到證據說她來自修真界。 卻不料離悟天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道:“去旁邊好好呆著,呆會兒我有話要問你?!笨吹剿谝谎?,他以為自己看到了阿姐。 短暫的失神過后,離悟天推斷出了蘇臨安的真正身份,這個認知,讓他的心重重一沉。 既然不是阿姐,就暫且放到一邊,反正她也跑不掉,當務之急是擒住血緣蟲王! 離悟天說完之后將蘇臨安猛地往面前一拽,欲把人拉到身后小竹林。 就在蘇臨安被拽得一個踉蹌險些跌到離悟天身上的那一剎那,蘇臨安的頸側一道劍氣以迅雷不及掩耳刺出,叮的一聲,刺在了離悟天腰腹部。 劍快,快得根本無法捕捉,以至于離悟天來不及躲,可他也不用躲,挨了一劍的離悟天并沒有什么不妥,他只是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被劍刺中的位置,皺眉道:“血緣蟲王,用劍?” 他的身軀如山巒搬巍峨,這一劍,不過傷了他一點兒皮毛。當然,除了他自己,已經很久沒人讓他受過傷了。 “我倒是第一次見,劍術這般出神入化的蟲?!毕x王幼小且受了重創好似難以動彈,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你是不是來自修真界先放到一邊……”他冷笑一聲,“就讓你看看,這是不是血緣蟲,你莫要受了他蒙蔽!” 阿姐的女兒竟是這么蠢么?連血緣蟲都分辨不出來?或者說,她已經被血緣蟲給蒙蔽了? 離悟天大手蒲扇一般扇出,根本沒避過蘇臨安就拍了出去,然而蘇臨安渾然無事,她身后的牧錦云身子猶如斷線的風箏一般飛出,撞在了歡喜坡那個刻了字的石碑上,將石碑都直接撞成了兩截。 緊接著,他手中出現一根綠竹,綠竹上方掛了一根線,像是一個魚竿兒。離悟天將綠竹魚竿甩出,魚鉤勾住牧錦云的瞬間,無數綠葉涌出,將其瞬間淹沒,并在四周形成綠葉牢籠,把牧錦云囚入其中。 “守護靈木氣息已現,這血緣蟲王立刻就會現出原形!”離悟天一臉篤定地道。 哪怕是血緣蟲王,遇到這樣的氣息也會不適,但沒有被寄生的人類則會覺得舒服,這是人類跟血緣蟲最大的區別。 “現狗屁的原形!”蘇臨安直接撲了過去,她身形極快,只見一道殘影一晃而過,下一刻已經沖入了竹葉堆里,靈氣形成的風無法將竹葉吹開,她就自己用手去抓,揪住一捧一捧的竹葉,狠狠揉成團了甩到一邊。 那些竹葉,沒有傷她! 在蘇臨安扒開竹葉的時候,牧錦云也從竹葉里冒出頭,他冷冷看著離悟天道:“什么原形?” 雖然竹葉的氣息很難受,但他能忍??!這段時間,他每日每刻都在鍛煉自己,欲將那身體的本能一點一點的克服。 蘇臨安的唾液他都能忍那么久,更何況這些只是落在身上的竹葉,哪怕被守護靈木的氣息刺激得痛苦難受渾身發癢,他也能做到面不改色。 “還想裝,我看你能裝到什么時候!”離悟天手中魚線一晃,那魚鉤明明還懸在牧錦云頭頂,卻好像勾住了他的元神,更像是勾住了他的命門。 他感覺到后背肩胛骨處劇痛,像是一雙翅膀被那鉤子拉扯住,要破體而出一樣。 離悟天是域外最強的那一個。 他們根本不是其對手。 這是才出虎xue又入狼窩,哪曉得出了秘境,就能撞上域外第一人對他們痛下殺手! 第489章 自私 透明的漁線繃緊,拉直,在陽光照耀下,漸漸出現了暗紅的色澤。 有鮮血順著線往上爬,將魚竿頂端的竹葉都染上了縷縷嫣紅。片刻后,綠葉上更是沁出血珠來,輕輕晃動之后,滴答滴答沒入空心竹節深處。 牧錦云原本就是重傷之身。 她從秘境里出來也將周身靈氣氣血消耗一空,剛剛服用了金桐城給的丹藥和蘿卜須須雖然恢復不少,但想要跟大祭司對抗也是癡人說夢。此局,如何能破? “殺人滅口?”蘇臨安雙手拽住漁線,狠狠一拉,似乎想要將勾出牧錦云的漁線扯斷,她掌心頃刻間被割破,鮮血浸染漁線之上,讓人分不清這血到底是她的,還是牧錦云的。 這大祭司的法寶鋒利無比,捏著材質,跟那條送她來域外后就徹底損壞的紅裙極為相似,就好似紅裙就是由這絲線織成一般。又聯想起剛剛那一聲jiejie,蘇臨安懷疑,大祭司的阿姐,就是被封印在修真界的那個女天魔! “你執意如此?”離悟天稍稍停下手中動作,擰著眉頭道。 他看蘇臨安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個不懂事惹人厭的孩子。 蘇臨安明明掌心流血,她卻繼續施力,并把手腕翻轉,硬生生將漁線纏到了白嫩的手腕之上,箍得手臂上一道道血痕,滲出的血在白嫩的肌膚上猶如紅梅映雪,格外刺目。 “他,的確是血緣蟲?!彪x悟天解釋了一句后看向其他人,“我的話,你們可信?” 大祭司在族中威望太大,哪怕先前他真的施展了竹葉進入秘境,大家也只會信任大祭司,而不是信蘇臨安。 哪怕現在牧錦云并沒有表現出被血緣蟲寄生的狀態,他們也堅定的相信,他就是血緣蟲! 因此,已經有城主拿出了自己身上守護靈木的枝椏,并做好了準備,隨時都可以發動攻擊,必不能讓血緣蟲感染在場任何一個人。 其中,牡丹城城主道:“她早就受傷了,現在還一直為血緣蟲開脫,恐怕早已被感染!”說完,目光掃過其他幾個昏迷的武者,冷冷道:“這幾個,也都要隔離審查!” 牡丹城一個武者都沒活下來!他們那些優秀的青年全部隕落在了秘境之中,既然他們的全死了,其他人又憑什么活下來! 話音落下,在場武者都變了臉色,不少人都挪了位置拉開距離,連斷了胳膊的金桐城和云松城城主,都成了他們防備的對象。有血緣蟲出現的地方,受了傷的人,自然要堤防! 蘇臨安仍舊在扯線,她覺得有點兒奇怪,大祭司竟然就這么看著她,并沒有進行下一步動作。她不禁想到,莫非自己跟大祭司的jiejie,也就是她猜的封印在修真界的女天魔長得很像? 所以哪怕意識到她不是了,大祭司對她也有幾分縱容? 不管怎樣,她都要利用這份縱容留給她的時間。 扯斷漁線,蘇臨安原本就沒抱希望。 用漁線割傷自己,卻是她意料之中的事。她需要血,需要自己的血! 手指沾上鮮血的瞬間,蘇臨安裝作疼痛難忍地一甩手,有一些血點兒四處散落,落在周圍的石頭上,青草上,甚至于武者的肩膀上,衣擺上。這些鮮血落向四面八方,一點兒也不起眼,卻是她此時唯一能想出的生路。 蘇臨安凌空畫符,以鮮血為引,自身為陣,聚集天氣靈氣,臨時形成封閉大陣,將整個歡喜坡籠罩其中。等到紅光全部籠罩頭頂上空時,皺著眉頭的離悟天才再次開口,一字一頓地道:“你也要,為了血緣蟲跟我作對?” 這話就更奇怪了,什么叫你也要? 莫非曾經有過這樣的事情發生? 蘇臨安沒時間去揣摩離悟天的心理,她再次一手抓起漁線,一甩頭將頭發甩到肩前,并用手一把捏住后往漁線上狠狠一撞,頃刻間,大把頭發落入手中。 那是大把的靈氣,靈氣入陣,能將陣法瞬間激活。 陣成的同時,蘇臨安身形變大,周身氣血暴漲,一股磅礴的壓力激蕩而出,通過她的陣法不斷擴大,傳遞到了歡喜坡的每一個角落。 噗通噗通…… 稍遠處的實力差一點兒的武者直接跪下來了。 這是什么血脈力量?留在歡喜坡的都是各城強者,人數不多但實力不俗,大都是碧藍血脈以上,屬于高等血脈,此刻被這血氣威壓籠罩之后,竟是雙膝發軟,忍不住跪下?哪怕就是黃金血脈,也沒有這么大的威力吧?畢竟,蘇臨安的實力只是純血境巔峰,而這里的人,有一半以上的皇血境,匯聚了七星城幾乎最頂尖的力量。 “放他走!”蘇臨安站在牧錦云前方,聲音沙啞地道。 她說話的同時,緩緩抬起滿是血痕的手。 她抬手掐訣都成了慢動作,仿佛時光在她身上緩緩定格,然而雖然很慢,卻有萬千靈氣匯聚在她掌心,她身前仿佛有一個巨大的靈氣漩渦,使得無人敢靠近,無人能阻止她的慢動作。 “我不能保證,接下來會不會說出什么詛咒的話,譬如說……” 蘇臨安笑了一下,“祖孫后代,皆無法覺醒?”她用的是開玩笑的語氣,但那暗啞的聲音低沉冰冷,像是有冰錐子扎在人心頭。 她說話的時候,手依舊不停,此刻已經舉到胸前,手指彎曲,慢慢掐出一個法訣,因為動作太慢,大家都能看清她的每一個動作,然看得清,卻是阻止不了,也不明白,她手上的動作意義何在。 但誰都能感覺到,好似周圍空氣都凝滯了一般。 “你,你是神族血脈?” 只有神族血脈,才能決定其他人是否能夠覺醒,金口玉。大祭司之前不是說她來自域外,神族血脈怎么可能來自域外,大祭司,錯了? 若是平時,大家都不會相信,但此刻,周身那渾厚蘊含威壓的血脈氣息,很顯然是神族才具備。除了神皇和女王,他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現過神族血脈了…… 就連大祭司,他其實也不是純粹的神族血脈。 覺醒神族血脈,必定會有天地異相,任何地方都能看見,天地生靈同慶,可這些年,并沒有神族血脈覺醒的天地異相啊,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眾人被接連發生的事震得無以復加,腦子里都絞成了一團亂麻。只能靜觀其變,接著往下看了。 …… 蘇臨安靜靜注視著大祭司,她齊肩的頭發從發尾開始變白,這是體內靈氣和血氣消耗太多的征兆。 這個陣法,將她自身潛力俱都發揮出來,就跟修真界獻祭壽元一樣,透支的是她的未來。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施展出時間流逝,對大祭司和這么多人施展時間流逝讓牧錦云離開,恐怕會將她榨干。 所以,她的動作其實很慢。她在賭,以命相賭。 “他是血緣蟲,你也要保他?”離悟天再次問道,雖說還沒讓他顯形,但離悟天確定,這就是血緣蟲,而且還是一個能無視守護靈木氣息的血緣蟲! 難不成血緣蟲又進化了?想到這里,離悟天心情就一沉。但現在他的關注重點仍舊在蘇臨安身上,他已經感覺到了,她現在的狀態有點兒詭異,周身的氣息竟然在短時間攀升到與他相當,有點兒棘手。 “他不是!”蘇臨安斬釘截鐵地道。她撒起謊來,從來不會臉紅。 牧錦云艱難地坐起來,一手抬起,剛好揪住了蘇臨安的一片裙擺。那些層層疊疊的竹葉此刻已經散落四方,然即便不在他身上了,對他的影響依舊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