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節
說這話時,還能斜眼看蘇臨安,那眼神看起來又憤怒又委屈,奈何蘇臨安不接招,壓根兒不看他一眼。這讓項煜亭很是不甘,他明明撿回的是個孱弱的小姑娘,看到她那么瘦小,他就覺得她肯定也跟他一樣,受過很多白眼委屈,過的是戰戰兢兢的日子,哪曉得,這才過去一天,她就變了個樣呢? 將又苦又澀的湯藥一口灌下,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項煜亭覺得喝下去之后,肚腹里好似有一團小火苗似的,讓他冰冷的身體都變得暖烘烘的,那些疼痛難忍的傷口也有了一些特別的反應,好似暖流一陣陣的流過傷口,不停地撫慰那些創傷,不多時,他就覺得沒那么疼了,取而代之的是癢。 又酥又麻的癢,像是無數螞蟻在身上爬,比疼還難忍一些,他躺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挪動后背,蹭著那些麻癢的地方,哪怕癢得厲害,也沒吭聲,就不想被那小丫鬟看了笑話。 被她似笑非笑的盯上一眼,他就覺得憋屈得慌。 哪怕奇癢難忍,也死死咬緊牙關,忍住。于是,項煜亭一張臉黑沉沉的,看起來神色都有幾分兇悍猙獰,倒把他娘給嚇住,直問:“是不是哪兒不舒服,這藥是不是不對啊,你看這孩子,額上青筋迸起,眼睛都凸出來了!” 他想解釋,可又害怕一開口就忍不住了,然不解釋吧,娘又開始哭了,正頭疼時,屋外有了人聲,讓項煜亭如釋重負,心頭重重舒了口氣。 來人是龐兵,他帶了一小塊劍齒獸的心臟,還有一坨前腿rou。 村里人本打算只給項煜亭這里分一點兒碎rou,他據理力爭,才拿到手里這些東西,雖然數量不多,但心口rou卻是最補氣血的地方,項煜亭吃了會很快好起來。 “我拿了一些劍齒獸的rou過來……”說話時,龐兵已經注意到了床上的項煜亭,他敏銳的發現,項煜亭的傷勢已經好多了,傷口都開始愈合,且氣血之力還很旺盛,臉都漲得紅紅的。 他眼尖兒地看到了桌上藥碗,問:“蘇蘇,你給他煉藥了?” 蘇臨安點頭。 “那能不能給我爹也煉一點兒?” 蘇臨安瞅了一眼他手里血淋淋的rou,說:“你把rou處理了再送過來,我送點兒藥去你那邊?!?/br> “好!” 項氏原本看到rou后兩眼發光,如今又見龐兵要把rou提走,登時不滿,然龐兵走得快她哪兒攔得住,只能一臉委屈地盯著蘇臨安,小聲控訴道:“那可是六階靈獸的rou,你怎么能讓他拿走處理,要是少了……” 蘇臨安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桌子上瞬間出現了一個手掌印,將她的掌紋都清晰的印在了上面,這應該是很強的力道了,偏偏桌子完好無損,就那掌印看起來有些嚇人。 項氏頓時不說話了,等蘇臨安出去之后,她才在兒子身邊小聲道:“你救回來的這個姑娘,怎的這么目中無人呢?” 她還說:“又兇又不尊重長輩,就不該救她的?!?/br> 項煜亭沒吭聲,依舊咬著牙忍癢。他娘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說久了,他終于忍不住道:“娘,要不是她,我早死了?!彼麄枚嘀刈约盒睦镱^清楚得很,而他也知道自己娘在關鍵時刻根本靠不上,能熬到現在,肯定是蘇蘇的功勞,他救她,只是將她從湖邊帶回家而已,并沒有做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而她救他,卻是真的把他從生死邊緣給拖了回來。 這般一想,她已經不欠他什么了。 項氏聽到這話,眼圈一紅,“說什么死不死的,你可得好好活著……” 眼看又要哭起來,項煜亭只能喊,“娘,我難受啊,傷口好癢……”項氏頓時急了,也顧不上傷心流淚,連忙安慰兒子,母子倆在房間里說了許久的話,蘇臨安則在外面熬藥躲清靜,等她把藥湯熬好,龐兵把煮好的rou糊也端了過來。 這補血的rou不能煮得太熟,端過來的時候還能看到血沫子,這樣的食物蘇臨安是沒法子下口的,不過這里的人喜歡得很,龐兵端進屋子的時候她都聽到里頭項氏連連道謝的聲音,好似那一碗rou糊,比她的藥湯要重要得多一樣。 喝了藥,又吃了rou的項煜亭沒多久就睡著了,龐兵父親的情況也同樣如此,而等兩人都休息過后,蘇臨安終于陸陸續續的收到了一點兒功德。 只是她發現功德印里的那顆大樹樹葉上并沒有綠光出現,這是否預示著,她已經不需要更換身體了?不過蘇臨安仔細觀察后又注意到,雖然功德印的樹葉沒有冒綠光了,但是樹根下部,出現了一點兒灰蒙蒙的霧氣,就是印章底層,大樹的根部位置,有了一點兒灰色,像是弄臟了一點點,這是以前完全沒有出現過的情況,出現又代表著什么呢? 神識在功德印里轉了一圈兒,依舊沒什么反應,她想起以前姜止卿說過的話,不僅要揚善,還得除惡。只有除惡揚善都做到了,才能得到功德印的真正認可,才能跟它有神識交流,能夠真正的掌控它。 她思索一陣兒也沒得到什么結果,遂放棄后繼續打坐修煉,等到次日清晨,就看到項煜亭自個兒已經起床了,他拄著拐杖走到蘇臨安面前,擰著頭很別扭地說了一聲:“謝謝?!?/br> 蘇臨安問:“你娘呢?” “她不舒服,還在休息,我起來給她也做點兒吃的?!辈恢罏槭裁?,他有點兒不好意思使喚這丫鬟了,既然自己能動,那就自己動手好了。 “你娘身體也不差啊,就是氣血虛弱了一點兒,她自己不起來找吃的,要你來弄?”話音落下,就聽到里面房間傳來項氏的咳嗽聲,蘇臨安頓時無語地撇了下嘴角,也懶得跟他繼續說話,在門口的石墩子上坐了下來,手里還捏著一根狗尾巴草,有一下沒一下地晃。 “我娘,自從爹沒了之后,就一直郁郁寡歡,她心里苦?!表楈贤み€是忍不住解釋了一句,他杵著拐杖出門,一瘸一拐地去打水。 一苦就是十幾年,這些年,她都沒怎么照顧過他,什么事兒都是他一個人張羅,磕磕碰碰地長大,也把娘給養活了。 可有什么辦法,那是他娘啊。 蘇臨安心道,還是這村子里日子過得太安逸,那項氏一天閑得沒事,才能郁郁寡歡十幾年。 這么看來,這里的村民其實還是不錯的,想想小漁村里的南離玥,那過的是什么日子。 她捏著狗尾巴草隨意把玩,結果就見手里的草突然開了點兒細碎的小花,接著,一個聲音道:“今天天氣不錯呵,什么時候上山來找我玩???” 得,懶得聽房間里項氏咳嗽呻吟,她還是上山找老樹玩吧。 第379章 輕浮 蘇臨安輕車熟路上了山,這次上山的待遇,跟昨天夜里完全不同。 她走到哪兒,哪兒的草就往兩邊分開,排得整整齊齊,給她劈出了一條暢通無阻的山路,且兩邊的草里頭還開了許多花,紅的紫的,各色花朵隨風招搖,就差搖旗吶喊了。 等到了山腰處時,老樹上的臉早就浮現出來,迫不及待地沖她喊:“蘇蘇啊,你喜歡什么花,我再去給你采?” 昨夜里,那老樹上還是一張滄桑的面孔,如今,卻顯得年輕了許多,還是個清雋俊逸的少年郎,說話時還沖蘇臨安俏皮地眨了眨眼。 “我想進山去看看?!碧K臨安道。 她想試試那些靈獸的實力,這樣就能推斷出村民的真正實力了。 “好的呀?!币唤靥俾麖臉渖仙斐鰜?,藤蔓上還用樹枝搭了個椅子,瞧見蘇臨安盯著那座椅看,老樹忙不迭道:“這是我讓最會搭窩的雀鳥連夜弄出來的座椅,看著很一般,其實可軟和了?!?/br> 可不是么,樹枝上還撲了一層動物的皮毛,她坐上去的時候伸手一摸,覺得又軟又暖,可比項煜亭家的石頭椅子強太多。 剛坐上去,頭頂樹冠里就有幾只鳥嘰嘰喳喳地叫了起來,蘇臨安可聽不懂鳥語,就見老樹簌簌抖了幾下葉子,那些鳥立刻安靜了。 想必剛剛那幾只鳥,就是被逼搭了一整夜椅子的小可憐兒吧。 搭乘老樹的藤蔓入了山林,蘇臨安跟他說了一下自己想找靈獸練手的想法后,老樹也沒攔著她,主動給她找對手。 “那就從二階的靈獸開始好了?!闭f著,還把她帶到了一只二階靈獸面前,并且用藤蔓圈了塊地,把那靈獸直接困在了圈子里。在老樹看來,蘇蘇這般瘦弱,跟二階打起來都夠嗆,不過有他在,蘇蘇肯定不會有事的。 “去吧,放心大膽地去,我看著你?!?/br> “二階?”蘇臨安看著面前那只長得像修真界野豬的靈獸,神識放開,威壓徑直碾壓過去,就見那靈獸突然站定不動,掙扎兩下之后,倒地身亡了。 “底下那些村民,哪些能對付這二階靈獸???” 老樹稍稍一愣,隨后道:“蠻血境三重可以,四重及以上就能輕松對付了,就像你現在一樣?!?/br> 可蘇蘇有蠻血四重境么?看著一點兒不像。他下意識地盯著她仔細看,想看出什么不妥,結果…… 越看越覺得可愛,真想摸摸她的臉。藤蔓上的樹葉簌簌的抖,愣是沒敢有所行動,反而規規矩矩整整齊齊地排列在一起,因為他想起來,做人做樹都不能太輕浮。 蘇臨安沒注意到老樹的異常,她只是根據老樹的話,估摸出了個大概,這么一看,她之前的推測也是對的,這里的修士實力其實不強,只不過,他們對神識比較敏感罷了。 為了驗證推斷,接下來是三階、四階、五階…… 五階的時候,蘇臨安就發現神識沒那么好用了,她開始用了金剛拳,然后就看到老樹的藤蔓都圈成了一個大大的o型,像是張大了一張嘴在驚嘆。 沒辦法,他的實力還不足,臉只能顯示在樹干上,否則的話,這會兒也能用一臉震驚的表情看著蘇臨安了。 這么小個人兒,力氣怎么那么大! 他都做好了保護她的準備,哪曉得根本用不上他。 就看到她左一拳右一拳,直接把那只五階獸給砸昏了,速度之快,就是村里那些蠻血七八重境的,也肯定不是她對手。 五階之后就是六階,老樹領地里六階的靈獸不多,有幾個還算得上認識許多年,有了一些交情,雖說他對獸也不熱情,但自己帶人打上門終歸有些不好,于是他道:“走,我帶你去隔壁莽山鎮看看?!?/br> “十階以上的不叫靈獸叫血獸了,莽山鎮那邊連血獸都有。不過你放心,有我護著你,血獸也不敢把你怎樣?!?/br> 蘇臨安點頭答應后,又跟著老樹前往莽山鎮,期間,她想問老樹問題,卻又覺得叫老樹或者樹老都不太好,便問:“那我叫你什么好?” 就見老樹原本快速穿行的藤蔓突然頓住,停了片刻,用兩片葉子合攏擋了一部分軀干,扭扭捏捏地說:“要不,你給我取個名字?” 一直沒怎么吭聲的蝌蚪火這會兒鬧騰起來,“蠢材,讓她取名你可就完了?!?/br> 果然,就聽蘇臨安道:“要不你跟我姓,叫蘇綠好了,以后我就叫你小綠?!?/br> “好!”小綠心頭美滋滋的,他們這邊姑娘嫁人后都要隨夫姓呢,他現在也跟她姓了,是不是說明關系更近一步,只是想想似乎又有什么地方不對,不過心里頭美得冒泡的小綠在聽到她說出發之后,就興沖沖地往前跑了,壓根兒沒往下深想。 等到了莽山鎮,小綠跑去跟莽山鎮的守護靈木交涉,他已經做好被鄙視幾句的準備了,誰叫他技不如人,實力比不上莽山鎮這棵薔薇樹呢。 薔薇樹也有一張臉,但跟小綠不同的是,她的臉是用薔薇花瓣拼出來的,平時并不顯現,在跟小綠說話時,虛空中才出現了一張巨大的花瓣臉。 那是個女子的臉,雖是花瓣拼湊而成,五官卻也精致,說話時微微頷首,姿態十分高雅。 “為了一個弱小的人類來求我?”薔薇花的視線終于落到了蘇臨安身上。 隨后,她就皺了下眉頭,本想挑幾句刺,卻總覺得不忍心,看著那小姑娘笑吟吟的模樣,心里頭的不悅也漸漸消失,好似被她那笑容給融化了一樣。 “呃……”她頓了一下,說:“你這么……”原本想嘲笑她弱小,話到嘴邊又轉了轉,變成了…… “你身子看起來不太好,氣血之力不足,要不等段時間再進來試煉?” “我這山里有的是高階靈獸和血獸,等你恢復了再來也不遲?!蹦┝?,她又道:“最近還有一些人在山里試煉,動輒打打殺殺的,怕……” 原本想說怕傷著你,一想到她會看著哪里傷得到,于是又改口,“怕嚇著你?!?/br> 小綠都驚呆了,他從來不知道,莽山鎮的守護靈木薔薇樹這么好說話! 蘇臨安對別人的好意還是領情的,不過她還是解釋了一下自己的實力,又有小綠作證,薔薇花雖然將信將疑,終歸是放了行,并避著其他人,將蘇臨安送進了深山。 送到了,她就頭也不會地走了,還一臉傲嬌地說:“自己要送死,我才懶得管你?!?/br> 私底下則警告小綠,“你可得看著點兒,要是兜不住了,叫我!” 小綠被薔薇花耳提面命的教育了一番,等薔薇花走了他都還是暈乎乎的,怎么辦,薔薇大姐也很喜歡蘇蘇哎? 下一刻又高興起來,果然,蘇蘇真是討他們喜歡,她身上,有一股讓靈植都開心的氣息呢。 這么想著,他就打定主意把蘇蘇盯得嚴嚴實實的,要是哪個不長眼的敢傷她,他絕對饒不了他。 蘇臨安老遠就看到一只六階靈獸,她依舊是用起了金剛拳,一雙rou拳充滿力量,每一拳揮出,都能將靈獸砸得暈頭轉向,三兩下就把靈獸給打昏死過去。 她倒是有控制力度,沒把靈獸直接打死,畢竟身上背了功德印,沒有萬分必要,她還是很少殺生的。 六階也不夠,六階感覺就跟修真界的元嬰期差不多,打起來根本不費勁兒。唯一的區別是在修真界的話,她神識就能碾壓元嬰期了,但這里不同,這里的生靈神識都普遍強大敏銳,她的神識沒辦法全方面碾壓,只能靠拳頭說話。 之后又遇上個九階,蘇臨安打得也挺輕松,一旁跟著的小綠已經完全麻木了,它一邊跟著一邊思索,那小小的身體里怎么能爆發那么巨大的力量,她的氣血之力看著很微弱,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她還沒覺醒血脈力量吧?若是以前,小綠肯定覺得她肯定覺醒不了,但現在,他覺得她也能參加今年的血脈覺醒了,到時候還有可能進入七星皇城…… 想想都覺得激動,然再想想,小綠又猛地一顫。 他最多就能跑到薔薇花這里來打秋風,更遠的地方,他壓根兒去不了??! 這可怎么辦哦,愁死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