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

    營業部只營業半天，十二點關門軋帳，開始放假。

    縵縵因為是新員工，又是初次在異鄉過年，所以早晨到行里之后，陸陸續續收到了許多人的邀請，請她去家里過除夕。

    縵縵都婉拒了，包括待她如親人般的顧瑜。

    除夕是家人團聚放松的時刻，她不想因為自己的出現，攪和了別人家里的歡樂氣氛。

    年三十的上午，行里出奇得忙碌。

    檳城銀行地處繁華商圈，周遭商廈店鋪林立，它們中近一半的商戶都在檳城銀行開戶辦理業務。經過這段時間的業務錘煉，縵縵結識了很多商鋪的老板和服務員。

    一個上午，她的柜臺接待了一百多名客戶，近兩百筆業務。繁重的工作強度考驗著她的耐心和體力，盡管感冒導致身體發虛，幾次有撐不下去的跡象，可是憑借超強的意志力，她最終還是送走了最后一個客戶。

    剛低下頭準備休息，外面的防彈玻璃卻梆梆梆的響了幾聲。

    她抬起頭，看到兩個年輕秀氣的姑娘正沖著她微笑。

    縵縵對她們有點印象，好像是對面時代百貨的收銀員，經常會到她的二號柜換些零錢或者殘幣的兌換。

    她回了個微笑，重新打開麥克，“你們好，請問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嗎？”

    其中一個留著披肩長發的姑娘，從柜臺外塞進來一個東西。

    “你好，縵縵同志。這是我們時代百貨收銀部全體員工送給你的新年禮物，希望你能收下?！?/br>
    一個小巧精致的絲絨盒子，外面纏繞著金黃的絲帶，在黑色大理石臺面上發出淡雅的光芒。

    縵縵驚訝地看著她們，連連擺手說：“我不能收哦，銀行有規定，不能接受客戶的禮物?！?/br>
    把禮物推回去，卻又被兩個姑娘固執地推回來。

    她們互相望望，有些著急地澄清：“縵縵同志，這不是什么貴重的禮物，也不是百貨公司收銀部送的，是我和凌琳的一片心意，你可一定要收下?！?/br>
    縵縵真心為難，不管是什么禮物，她都受之有愧啊。

    兩個姑娘怕她不相信，打開絲絨盒子，重新讓她看，“縵縵同志，你看，只是一枚不算貴重的飾品。我和凌琳挑選了很久，就怕禮物買貴了你不肯收。你應該會喜歡吧，看你經常帶著小兔子的飾品上班，這個，和你的耳釘很配哦?！蹦枪媚镏噶酥缚z縵耳朵上的兔子耳釘。

    縵縵很是為難地說：“我又沒做什么。?！?/br>
    那倆姑娘異口同聲地說：“不，你做的太多了！”

    動靜鬧得太大，想低調處理都不行了。

    縵縵語塞臉紅，有好奇的同事過來圍觀，逗著外面兩個時代百貨的姑娘問：“卿縵縵有那么好嗎？”

    叫凌琳的姑娘說：“她當然好了！去年十一的時候，我們百貨搞促銷，零錢告罄，我拿著五千元現金跑了附近三家銀行都說不開戶不給換，沒辦法我才來你們銀行碰運氣。我跑了三個柜臺都說沒零錢，最后絕望到想哭的時候卻被縵縵同志接下來了。她不僅很痛快地給我換了，還說歡迎下次再來?！?/br>
    縵縵為同事開脫：“那是碰巧我有零錢?！辈还滞聜儾唤o她們兌換，而是商圈附近所有的銀行網點都缺零錢，這是不爭的事實。

    叫凌琳的姑娘也有話說：“我上月收銀的時候失誤收到一張拼接版的假幣，一百塊錢，一半真的，一半假的，驗鈔機居然能過，可到了銀行收款的時候卻退回來了。我一天也只賺五十塊錢，白干一天沒什么，關鍵是覺得憋氣，還害怕以后再收這樣可怕的假幣。我和小紅來縵縵同志這里換錢的時候閑聊中說起此事，誰知她卻留了心，她要了我收的那張半真半假的百元鈔，不一會，就幫我把那張錢和另外一張錢黏貼成了均能全額兌換的真鈔。我的損失回來了，信心也回來了，我特別感激她！”

    “就是，這小姑娘的服務水平特別高，我就喜歡來她的柜臺辦業務?！边€在一旁查收銀行轉賬票據的某大型單位的會計，笑著插言。

    縵縵真想不到大年三十的工作竟以這樣轟轟烈烈的形式收場。

    顧瑜親手給她戴上了客戶送來的新年禮物，閃閃發亮的兔子飾品，伴隨著同事和客戶熱烈的掌聲，感動得她流下激動的熱淚。

    所有的工作都進行完畢后，顧瑜領著營業部的留守員工在營業大廳貼窗花和掛鞭炮。大大的中國結和喜慶的魚，給節日的工作崗位增添了無盡的年味。

    向朝夕相處的同事和領導拜過早年，縵縵裹著湖藍色的羽絨衣踏上回家的路。

    檳城還未禁止鞭炮燃放，所以，每隔一段都有用桌子或者廢家具臨時擺出的鞭炮攤點?？z縵駐足在一家鞭炮攤前，花20塊錢買了一束鉆天猴和一捧點燃后像星星碎一樣的花炮。

    因為煙花炮竹不能帶進超市，她把炮寄存在一處報刊亭后，徒步去了一個街區外的超市量販。

    大年三十，買年貨的人已經沒有前幾日那樣瘋狂了。她想了想，在食品區挑了一包黑芝麻的糯米元宵和一袋速凍大rou水餃。她喜歡吃蝦和雞翅，又各自買了一袋和炒菜用的配菜，而后排隊結賬走出了超市。

    拿了鞭炮，大包小包朝森林半島的方向走，沒走幾步，兜里的手機震動起來。

    她害怕行里找她，所以趕緊把東西都放在路邊的水泥臺子上，看了下來顯，接起電話。

    “龍龍？”

    “嗯，你一個人過年嗎？”劉子龍的聲音透著一抹關切。

    “是啊，我師父去鄰省了，我要替她的班?！?/br>
    “這么巧，我也要替我師父的班?！眲⒆育埰鋵嵵揽z縵不回s市，才痛快地答應了小于替班的請求。

    縵縵愕然回道：“你也替班啊。?！?/br>
    “是啊，縵縵，要不今晚我們一起過除夕吧！”講出醞釀多時的話，劉子龍的臉漲得通紅通紅的。

    幸好，縵縵看不到。

    她想都沒想就同意了，一來，龍龍是自己人，二來，兩人都是孤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