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秋月何時了(5)
宋治平又連問了幾個,清初全都答了上來,宋治平有些灰心的低下頭,清初沒心沒肺地繼續笑著,“都說你笨了,還不承認?!?/br> “你才笨!”宋治平還從未這樣被人羞辱過,臉上自然掛不住。 “誰笨誰知道!”清初毫不退縮,迎著宋治平羞憤的雙眸。 “好了,清初?!彼尉S鈞笑著開了口,“你若嫌治平笨,你給我生個聰明的不就好了?”宋維鈞胳膊繞過清初的腰,大手覆在清初的小腹上。 清初聽了,錯愕地看向宋維鈞,只見宋維鈞的眼睛正牢牢盯著她的肚子,待到宋維鈞和她對視,清初又緩緩垂下了眸子。 念依現在很擔心清初的口無遮攔是否惹惱了大太太,雖然她知道清初只是隨口開玩笑,并無惡意,可這宋府的人各個心思沉重,城府極深,宋維鈞又這番寵她,不知大太太是否已經記恨在心,“大太太,清初年幼,口無遮攔,您千萬別往心里去!” 大太太和藹一笑,“當然不會,清初和治平年歲差不多,又都是學堂畢業的人,這樣吵鬧才是應有的景象?!?/br> “哼,好男不跟女斗!”宋治平憤憤地咬了一口米飯。 念依這才放下心來,等下一定要教教清初,可不能再這樣隨性胡鬧了。 大太太又對宋維鈞勸說道:“維鈞,孩子的事急不得,說不定現在清初的肚子里就已經有了呢!” 宋維鈞聽了,笑逐顏開,摸摸清初的小臉,“是啊,說不定就有小清初了!” 清初有些害羞,低著頭不說話了,念依看了,心想這樣也好,有個孩子即使將來沒了宋維鈞的寵愛也算是有個依靠。 清初午睡以后,宋維鈞將念依叫到客廳里,宋維鈞正坐在沙發上,神色安然,可總給人一種距離感,宋維鈞見她來了,也不讓她坐下,仿佛是在告訴她尊卑有別,宋維鈞點燃雪茄,慢慢的吸著,念依看著他手中上等的雪茄,心下自嘲,就一支可能就能抵上她一個月的月薪了,“宋少叫我何事?” 宋維鈞吐出一口煙絲,煙霧中他的容貌若隱若現,讓人讀不懂他的心思,“都是一家人了,不必多禮,我叫你來是讓你多開導開導清初的?!?/br> “開導她什么?” “明知故問?!彼尉S鈞冷漠一笑,“你們姐妹倆還真是一個性子,只不過你在對付男人這方便可比清初聰明多了?!?/br> 念依聽了,心中一惱,“宋少這是在諷刺我閱人無數?” 宋維鈞臉上掛著高深莫測的笑容,“當然不敢,你是我的大姨子,都是一家人,諷刺你不就等于在諷刺我自己嗎?” 念依聽了,心里只覺好笑,一家人需要這樣貴賤分明嗎?“宋少這么做又是為了什么?” “清初是個死心眼,她只聽得進去你的話,你告訴她別再想著那個野小子了,一心一意好好伺候我,你可明白了?” 念依聽了,只覺心中有一團火,想要將他以及整個宋府燃盡,“宋少可知道什么是愛嗎?” 宋維鈞輕聲笑了,語氣間盡顯輕蔑,“就是清初和那野小子那樣?可是就算他們再愛,清初不也成了我的人了么?” 念依一時語塞,很想對他破口大罵,但是想想清初,還是不要惹怒他的好?!叭绻宄跽娴霓D性了,你會一直好好待她嗎?”這才是最重要的問題。 宋維鈞站起身,不答反問,“你說呢?我是怎樣待她的,你不是看的清清楚楚嗎?” 晚上,宋維鈞因為中午回來放下了不少重要的公務,離開前告訴清初今夜不回來了,讓她和念依一起睡,清初聽了喜上眉梢,宋維鈞指指自己的臉,清初乖乖的在他的臉上落下一吻,宋維鈞這才上車。 清初等到汽車聲徹底消失了,獨自回到房中,她平日里經常會看一些書,宋維鈞也縱著她,甚至還特意為她在臥室里安置了書桌,清初從抽屜里拿出一本書,抽出夾在里面的一張紙,放在懷里,去了念依的房里。 “姐?!?/br> 念依放下手中的東西,不掩笑意,“來了?!?/br> “翠竹,我今夜要和我jiejie睡,你去歇著吧?!?/br> “是?!?/br> 等翠竹走了好久,清初才敢坐下,終于能夠卸去多日的偽裝,清初的眼睛不停地眨,好像要拭去眼里的一些什么東西,念依看了也忍不住心酸,輕輕拍拍她的肩膀,“別怕了,有什么想說的就告訴jiejie?!?/br> 清初抬頭,望向窗外的月亮,以前她覺得這月亮是天下最美好的象征,可現如今,只要一看到它,心中就覺得殘缺、遺憾,“姐,陸揚……他還好嗎?” “傷筋動骨一百天,以前連茅房都上不了,最近恢復得很好,可以扶著下床了?!?/br> 清初眼中閃過一絲黯淡,“終歸是我害了他?!鼻宄醯拖骂^,從懷里拿出那張紙,“姐,這是張藥方子,是我從醫書上看來的,宋維鈞的書房里有很多外面見不到的珍貴書籍,我就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悄悄記下,幸虧翠竹識字不多,我心里總想著他,我不想他留下什么后遺癥,所以,等你走了,你就拿這張藥方子去問問郎中行不行,若是行的話就按著它抓藥,早晚各一次,會恢復得快些!” 念依接過藥方子,心里更不舒服,“嗯,我會的,那要不要告訴陸揚……” “不行,千萬不能告訴他我還念著他,我不想再害他了?!鄙滓呀浿蟪墒祜?,怎么還能回到從前呢? 念依的眼淚忍不住落下,“傻瓜,你這個傻瓜,要是被宋維鈞發現了,還不知道他要怎么懲罰你!” 清初笑得很釋懷,“姐,我現在只要陸揚好好的,看他好好地娶妻、生子,我就心滿意足了?!鼻宄跬蝗挥窒肫鹆耸裁?,“姐,你一定要記得,藥補不如食補,你讓陸師傅多給他頓些rou湯喝,但是不能太油膩,陸揚也算是半個廚子,讓陸揚指揮陸師傅做飯,你可要好好監督他們,這可千萬不能馬虎了!” 念依看著她一張一合的小嘴,突然好想接她回家,讓她和陸揚重逢,可無奈天不遂人意,念依咬著牙齒,皺著眉頭將在眼里打轉的淚水硬生生憋了回去,“嗯嗯,你說吧,我好好記得?!?/br> 念依在宋府住了七日,離開前清初舍不得她走,念依說她已經七日不曾上臺了,再不回去梨園就要關門了,清初只得含淚送她離開。其實她也知道,宋維鈞是絕不會讓清初再回梨園看她的,畢竟陸揚還住在梨園。 念依很快就被汽車送到家中,推開家門,不曾想陸揚竟出現在院中,陸揚坐在陸師傅給他自制的木頭輪椅上,見她回來,死灰的眼中終于有了一絲光亮,“念依姐,你回來了?!?/br> “嗯?!蹦钜牢⑽⒁恍?,她不想再哭了,他們已經過得夠苦了,“你身子還沒好,怎么就出來了?你若是想見我,讓陸師傅知會我一聲不就好了?!?/br> 陸揚搖搖頭,語氣有些急切,“念依姐,阿初,阿初她怎么樣?過得好不好?” 念依在心底發問:這么年輕俊郎的小伙子怎么就被折磨成這副模樣?“你放心,她很好,宋維鈞家大業大,不會虧待她的?!?/br> 陸揚低下頭,臉上的表情不知是喜是憂,嘴角浮上一絲苦笑,“念依姐,其實我是知道的,可我還是忍不住想問。我又想他對阿初好又想他對阿初不好,不過,現在我還是希望他對阿初好,而且一直對阿初好,念依姐,你有沒有告訴阿初,讓她千萬別任性了,宋府不是梨園,可不能再惹他生氣了,她一個人在那,沒人會保護她了?!?/br> 念依瞧著眼前這個青年,心里倍感欣慰,她到底是是沒看錯人,他也沒有辜負清初對他的一片情意,“你放心,我都告訴她了?!?/br> 陸揚開朗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那就好!”陸揚要推著輪椅離開,念依過去幫他,等到了陸師傅家門口,念依突然說:“陸揚,你忘了清初吧,找個好姑娘,成家立業,娶妻生子?!?/br> 陸揚慌亂的轉過頭,“念依姐,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去打擾阿初的,你放心!” 念依皺著眉頭,眼神苦澀,“陸揚,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br> 陸揚又緩緩轉過頭,“如果我現在去和別的女孩子結婚,豈不和宋維鈞一樣了嗎?雖然我沒有強取豪奪,但我的心不在那女孩子心上,卻耽誤她的大好年華,這不也是一種強占嗎?” 念依搖搖頭,“對,這種事不能強求,我不會逼你的,你好好養傷,我討了一張藥方子來,趕明兒去問問郎中合不合適,若是合適的話我就讓陸師傅熬給你喝?!?/br> “有勞念依姐了?!?/br> 夕陽西下,涼風兮兮,人心涼涼,多年前,一對童男童女還在這嬉鬧玩耍、天真爛漫、你追我趕、兩小無猜,“陸揚,等我長大了你就娶我好不好?我師父老說我皮會嫁不出去!” “好??!我師父也經常說我傻會找不到媳婦!” “那咱倆這算不算是娃娃親?”小女孩咬著手指,睜著一雙水靈的大眼睛看著小男孩。 小男孩皺著小眉頭,用手撓著后腦:“我也不知道,算了,我們拉鉤吧?!?/br>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變誰是小狗!”兩個小拇指相扣,注定了兩人錯亂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