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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看到薛書雁對某件事情如此鄭重,讓杜云歌也跟著一同緊張起來了,等錦城縣衙的人走了之后,她才小心翼翼地問薛書雁: “師姐,那邊的荒宅鬧鬼是不是有什么蹊蹺?” 薛書雁一怔,心想能有什么蹊蹺,多半是有活人在那里裝神弄鬼,她可從來不信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不過她倒沒把話說死,想聽聽杜云歌為何有此一問。 她的云歌是個心善的好姑娘,但是絕對不像外人說的那么傻,只是太容易相信別人而已。眼下當她什么人都不愿輕信、只相信薛書雁一人的時候,對外界的很多變化的感知便也能敏銳起來了,定然不會無緣無故有此一問。 ——是她發現了什么蹊蹺嗎? 果不其然,杜云歌立刻就解釋了一下她為什么會這么問。只不過她有此一問的理由倒跟薛書雁想的大相徑庭了: “我看師姐臉色不好。莫非那邊……真的鬧鬼么?” 薛書雁一瞬間就感覺心里像是打翻了一整個蜜罐一樣,只覺得眼下真是看什么都順眼得了不得: 她的云歌在乎她呢。 杜云歌就眼睜睜地看著薛書雁因為她的一句問話就心情突然好起來了,完全搞不懂剛剛發生了什么,只好憂愁而鄭重其事地嘆了口氣,想,師姐的心思真是好難猜哦。 當晚她們夜探荒宅的時候倒是沒有帶著九霄環佩。她們兩人全都佩上了長劍,用杜云歌的話來說就是“手里有兵刀的時候格外有底”。 薛書雁把雁翎刀從腰側解下來的時候,杜云歌正好坐在床邊,便伸手接過了她的刀,想要給她放到床里面去。結果她萬萬沒想到薛書雁的刀竟然這么沉,沉甸甸的,一下子就把她的雙手給壓得直直向下墜去了,連帶著整個人都往前一頭栽了過去,活像要給人表演一下什么叫一拜到底五體投地。 薛書雁眼疾手快地扶著她的手托了一把,語氣中竟然有點笑盈盈的意思出來了: “云歌可真客氣?!?/br> 杜云歌當即就紅了臉,小聲道:“我不是沒想到這刀竟然這般重么?!?/br> 她本來就生得白,紅著臉說話的時候便更有一番嬌美的感覺了,像是一整天的云彩全都被緋色的夕光給染成了紅色一樣。幸好薛書雁頗有先見之明地垂下了眼,才不至于看著她的師妹門主發愣。 正在這時,外面有人敲門了,是客棧里專門負責為女客們傳達信息的侍女來報:“兩位姑娘,到飯點兒啦,要下來吃飯么?” 杜云歌剛想說好,薛書雁就輕輕在桌子上點了點,用眼神示意她莫要應聲,然后才道: “不必了,下去吧?!?/br> 等外面侍女的腳步聲逐漸遠去之后,杜云歌才不解問道:“師姐不餓么?” 薛書雁往妙音門的生意那個地方微微一揚頭,杜云歌當即便明白薛書雁什么意思了: 今天何蓁蓁從樓下路過的時候,那個角度委實微妙得很,只能看見杜云歌,倒看不見立在一旁的薛書雁了。再加上薛書雁已經重病纏身的消息已經在妙音門的少數一部分上層人士中傳了開來,如果里面那人真是個叛徒、還真真不巧與何家莊有勾連的話,那么何蓁蓁定然不會追究薛書雁究竟去了哪里。 唯一能治她的人都已經快要死了,她高興尚且來不及呢! 但是如果何蓁蓁真的知道了這件事的話,那么她肯定會不擇手段地來暗害杜云歌的。 這就看出妙音門的確是個和江湖草莽完全不一樣的、甚至還帶著點正兒八經的走明路的感覺的名門正派來了。要是換做別的門派的話,最多在明面上對這樣的事情譴責一下,但是如果真有個和他們結仇的門派里有人到了這個程度,那么肯定也會偷偷做點手腳的,更別說何家莊這樣從山賊盜匪之流起家的門派了。 但是妙音門絕對不會這么干的?!叭瞬环肝椅也环溉恕边@八個字被她們給演繹到了極致,尤其每年冬天,忘憂山一封山,這幫姑娘們就樂滋滋地在山上過起自己的日子來了,甭管外面發生了什么事,只要不會動搖妙音門的根基,就不會有人去管半分閑事—— 但是如果一犯再犯,便少不得要斬草除根了。 這好像是歷代傳下來的、鐫刻在每一個妙音門門主骨子最深處的東西一樣,哪怕只是收養來的、改了杜姓的孩子,哪怕只是把門內的弟子賜了姓氏又提成了門主繼承人,這種脾氣也不會因為血緣的斷絕而更改,更別提是當年能夠提刀追云錦、夜馳三千里的杜嬋娟唯一留在世上的親生血脈杜云歌了。 她思量了一下,便道:“那就去外面隨便吃點什么吧?!?/br> 在得知何蓁蓁到底為什么要和妙音門如此勢不兩立之前,杜云歌是不會跟她動手的。要是真的先動手了,萬一被人認了出來,那豈不是陷妙音門先一步于不義之地了么? 更何況就算不會被人認出來,杜云歌也一定要弄明白為什么她這般仇視妙音門。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自然也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恨。按照何蓁蓁上輩子占了薛書雁遠走塞外的便宜、把妙音門給搞垮了一大半的勢頭,這種恨八成還不是什么普通的小打小鬧,而是殺父奪妻也似的潑天的冤仇。 薛書雁看著杜云歌戴上了面紗之后,也給自己戴上了斗笠,兩人趁著后面的窄街即將入夜,少有人行,便抄了近道,三下兩下就從后面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