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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該由他人為你決定。 衛錚選了最艱難的那條路。 就如同從小看著他長大的那些人一樣,他們的道阻且長,卻不愿停也不肯退。 很快,他就看到了代價。 葬禮那天,下了一場雨。 葉成澤從頭到尾都沒有露面,給了外界無數的猜想,可他的婚姻早就結束,無人能指責他的冷漠。 “葉晚會恨你的?!?/br> 他蹲在校長辦公室里,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煙,煙灰早已落了滿地。 葉成澤站在窗邊,望著外面的陰雨綿綿,沒有回答。 他和邢蕓一樣,愿意給別人選擇糊涂還是清醒的機會,卻唯獨不敢給他們的女兒。 “我只希望她這輩子平平安安?!?/br> 衛錚無言地掐滅了煙。 可他們都知道,葉晚是個聰明得可怕的孩子。 瞞得了一時,瞞不住她一輩子。 事實也的確如此。 張老五的錄像帶是從誰那里流出的,已經無從得知。 衛錚察覺到不對時,已經來不及阻止葉晚繼續深挖了。 他直覺這背后藏著一頭洪水猛獸,更令他血液翻涌的是,他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那是和羅小萱血rou模糊的身體上,如出一轍的滔天臭味。 這讓他頭皮發麻,渾身的每一個細胞都戰栗著,幾乎快要壓迫過所有的理性。 順著查下去! 順著查下去! 抓住他們! 然后—— “我一定要讓他坐牢?!?/br> 穿著黑色連帽衫的少女沒能藏住她的情緒,她還不夠成熟,會被心里的那點正義感驅使,為之冒險。 衛錚從不貶低她的“天真”,他只是不能感同身受。 “正義”二字,似乎在組里的每一個人身上都能體現。 唯獨他自己,欣賞不來。 年少的女孩無法洞察他埋藏至深的內心,在他若有若無的推動之下,離掀開那層遮羞布越來越近。 他的耐心也在瘋狂地燃燒。 有個聲音一直在告訴他:“等待時機,等待時機,等待最好的時機?!?/br> 終于有一天,他接到了一個電話。 “張老五在找你,他給每個人懸賞兩萬塊,你躲不了多久了?!?/br> 衛錚聽著電話,無聲地笑了起來。 他不屑地回道:“所以呢?大不了老子卷錢跑路,他還能追到省外去?” 那人笑了兩聲,輕聲道:“我有個更好的辦法,事成之后給你三十萬,就看你敢不敢做了?!?/br> 青年咽了咽口水,半晌之后才道:“區區三十萬?” “嫌少算了?!?/br> “等等,要不你先說說看吧,我考慮考慮?!?/br> 那人似乎對他的反應很是滿意,拿捏著口吻將計劃娓娓道來,卻不知電話那頭的人也露出了微笑。 后來也有一些人也見過青年這樣的笑容,在臨死之前。 張老五在意識潰散的那一瞬間,還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他倒在血泊之中,眼睜睜看著被自己不久前刺傷的人突然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青年看起來毫發無傷,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緩緩彎起嘴角,對他笑了笑。 張老五張了張嘴,被割破的喉嚨卻一個音節也吐不出來。 他睜大了眼,死死看著這張夜色中如同魔鬼般的臉,下一秒,徹底斷了氣。 青年站在血腥味與臭味充斥著的漆黑巷子里,慢條斯理地戴上懷里的手套和鞋套,轉過身往回走。 許久之后,他走出巷子,站在離垃圾場不遠的地方,看向地上不久之前兩個女孩子留下的幾灘血跡。 旁邊不知道被誰放了一個白色塑料桶,他擰開蓋子抱起來,開始沖刷地上的痕跡。 刺鼻的化學氣味令人作嘔,他卻面不改色,仔仔細細清理了個干凈。 然后他脫下身上的所有衣物和藏著的厚海綿,換上旁邊的一套同款衣服,回到了巷子里。 他離開之后,一個人影悄無聲息地帶走了他留下的所有東西。 地上的人已經流失了體溫,青年脫下手套鞋套,撿起一旁的瑞士軍刀,倒插在泥坑里,然后干凈利落地對準刀尖往下一倒。 多一分致命,少一分不夠。 傷口剛剛好。 他拔下胸口上的刀,捂著傷口跌跌撞撞地離開了現場。 天亮之后,警笛聲響徹小巷。 “司法永遠是公正的,人不是?!?/br> 第一次聽見她說這句話時,衛錚剛剛出獄不久。 他在與世隔絕的監獄里度過了漫長的九年,卻并不煎熬。 司法是公正的嗎?他沒有答案。 他只知道,自己這一刀捅得很值得。 這九年,也值得。 世間該有“正義”二字。 殺人者,總要償還代價。 葉晚的正義是她手中緊握的法律。 那很美好,衛錚從不欣賞,卻不吝于慰嘆。 而他有自己的正義。 這不需要任何人知道。 第149章 所謂正義·葉晚篇 十四年前, S市發生了一件并不怎么轟動的案件。 翻遍報紙上的每個角落,才能找到只言片語,講述一件關于某女大學生自殺的事。 這個世界上每天死去的人成千上萬, 沒有人會過多關注這不起眼的自殺案件, 甚至還有大部分人看見之后, 搖著頭說一句:“父母辛辛苦苦把你養大,這樣一走了之對得起誰?真是不孝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