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頁
許琳突然鼻子一酸,連忙低下頭。 女孩略一遲疑,然后抽出手來反握住她,輕柔地拍著。 “所以,無論如何,您都不要放棄任何機會。就當是,為了讓葉黎能有個家?!?/br> 葉晚打了電話回來,正想進去試探一下許琳的口風,卻看見白恬坐在病房里,和許琳有說有笑。 她動作一頓,沒有進病房,而是在外面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許琳很喜歡白恬,葉晚在她們回家的那天就已經發現了。 她并不驚訝,不如說,葉晚從來沒想過許琳會不喜歡白恬。 在這個世界上,一定有很多人討厭葉晚,但不喜歡白恬的人卻不會有幾個。 葉晚曾經說過,白恬是跟她一樣的人。 她們一樣過早成熟,一樣在雙商方面凌駕于同齡人之上。還有很多東西,都讓她們的本質看似相同。 但不一樣的是,葉晚曾經努力塑造的完美形象,并不是為了討好周圍的人,而是為了對得起自己的出身,以及回饋自己享有的優渥。 白恬跟她不一樣,曾經獨來獨往桀驁不馴的白恬,看似蔑視一切,只圖自己快活??蓪嶋H上她只是不愿跟人產生交集,因為她不愿意多出一個需要討好的對象。 葉晚一直都知道這一點。 如果說她的聰明讓她驕傲自負,那白恬的聰明則是讓她更早明白自己的本性,以及更早領悟人情世故。 人們往往比較喜歡“懂事的孩子”,因為他們聽話,乖巧,不會添麻煩,更不會任性妄為。 但這個世界上哪里存在真正的“懂事”呢? 不過是患得患失與有恃無恐的區別罷了。 葉晚從來不輕視白恬的性格里,這幾乎可以算是缺陷的一點,因為她其實能理解。 讓自己在乎的人只看見自己好的那一面,然后更喜歡自己,這是人之常情。 即使在葉晚與眾不同的觀念里,多一個喜歡自己人,也總比多一個討厭自己的人要更加有利。 但她沒有想到,時隔多年,當她再次與白恬重逢,見到的卻是一個“令人稱道的成年人”。 葉晚也曾是人見人愛,所以她知道要做到這一點并不容易,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自己還會慢慢在這個狀態里變得走不出來,最后失去自我。 所以她對白恬說:“現在的你一點也不快樂?!?/br> 白恬不該是這樣的一個活在無時無刻不討好周圍的日常中,連最真實的情緒都壓抑起來的人。 這太讓人訝異,甚至覺得不可理喻。 緊接著,葉晚對這個發現感到了一種久違的不悅。 明明可以自由地活在陽光之下,卻自己束縛了自己,去做一朵人見人愛的裝飾花。 這一次,葉晚不能再說服自己去理解。 于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忍不住去過問和干涉,哪怕她知道這些事情已經與她無關。 葉晚還是那個葉晚,她的向日葵卻已經臨近枯萎。 她不能做到視若無睹。 葉黎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后,回到了醫院。 這一次他做足了心理準備,打算繼續用他能想到的所有措辭來說服許琳。 然而當他推開病房的門時,卻看見許琳已經換了衣服,連東西都收拾好了。 葉黎又一個沒忍住,急忙走過去,抬高聲音道:“媽,醫生說了現在不能出院!” 拿著一堆單子的葉晚走進來,聞言開口道:“是轉院?!?/br> 葉黎猛地回頭,看向她,問:“真的?!” 許琳忍住笑,瞪了他一眼:“你姐騙你做什么?還不過來幫我拿東西?!?/br> 葉黎連忙應了一聲,整個人都松了口氣。 葉晚已經找人聯系好了首都最權威的醫院,不需要辦轉院手續,直接出院飛往首都,當晚就可以入院做檢查。 她買好機票,先讓葉黎陪著許琳去機場,然后打車回家接白恬。 “東西都拿好了嗎?” 白恬抱著她的雙肩包,點點頭,然后上了車。 兩人坐在后車座上,不約而同地撇開頭看向自己這邊的窗外。 似乎是覺出氣氛的不對勁,司機也不開口攀談,安靜地開著車。 車開了十來分鐘后,葉晚突然出聲,對身旁的人道:“謝謝你幫忙勸說許阿姨?!?/br> 白恬卻直言不諱:“讓她改變主意的,應該是你說的話?!?/br> 葉晚頓了頓,不再開口。 于是一路無話。 許琳又一次見識到了葉晚雷厲風行的處事風格。 她安頓下來的時候,天色才剛剛進入黑夜。來不及等許琳欣賞這個古老的城市,舟車勞頓的幾人商量之后,還是決定讓葉晚請來的看護照顧許琳一晚,三人都回家休息一下。 葉黎打算醫院的門禁到了再走,他有很多話要跟許琳說。 白恬叮囑了一句讓他注意身體,然后笑著跟許琳道別,承諾會每天來看她,便跟著葉晚離開了醫院。 她們這幾天都緊繃著神經,此時此刻稍微松懈下來一點,就立刻被疲倦籠罩住,浮現在臉上。 誰也沒有精力再開口,又是一路無話。 兩人下了出租車,一前一后地走進公寓大門。 葉晚抬起頭,看了一眼前面的身影,又在對方察覺之前移開了視線。 白恬裝作沒有發現,慢慢走到公寓樓前,準備上臺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