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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晚沒有抬頭,伸手拉下窗戶上的遮光板。 下一秒,有輕微的重量滑落到她肩頭上,令她的動作一頓。 平穩的呼吸,洗發露的氣味,已經不算陌生的體溫,都因封閉的空間而被放大了許多。 片刻后,葉晚終于是放下了手里的事。 在這個難得靜謐的環境中,她一點點放松下來,任由睡意掌控大腦。 久違的酣暢睡夢席卷而來,讓疲憊的神經得到了短暫的休憩。 白恬這一覺卻不怎么安穩。 她一直在做夢。 夢中的畫面一會兒是空無一人的游泳館,一會兒是人群熙攘的夜市。然后又在下一秒,跳轉為老舊的電影院。 熒幕上的畫面依舊,影院中的聲音卻換了人。 白恬覺得耳熟,仔細去分辨,然后在那些細碎的音節中,聽見了自己。 世界猛然破裂,白恬從夢里醒來。 “……女士們先生們,飛機正在下降。請您回原位坐好,系好安全帶……” 廣播中甜美的聲音慢慢拉回白恬的思緒,她這才發現自己的姿勢,連忙從身旁人的肩上移開,坐直了身。 可能是不透風的環境所致,也可能是剛睡醒起來,白恬臉上的溫度悄悄攀升,降不下來。 坐在窗邊的人卻還保持著雙手環抱的姿勢,側頭面向窗戶,似乎還在睡夢中。 其余的人已經開始收拾東西,飛機也在慢慢降落,白恬只能開口叫她:“葉晚?!?/br> 對方沒有反應,白恬遲疑了一下,湊近一些,再次道:“葉晚,要降落了?!?/br> 閉著眼的人從鼻腔里發出細微的呼吸聲,湊近之后就聽得清了。白恬沒想到她睡得這么沉,只能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 這個動作比她預想中要有效得多,因為幾乎就在她碰到對方的一瞬間,睡著的人就猛地轉過頭來。 白恬毫無防備,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眼睜睜看著柔軟的溫度在嘴唇上擦過之后,她才條件反射地后退開。 葉晚這時才剛剛清醒,她睜開眼看了看面前的人,又掃了一圈周圍,明白是到達目的地了。 “收拾東西吧?!彼f了一聲,直起身拉開遮光板,然后不著痕跡地打了個哈欠。 身旁的人卻沒有反應,葉晚有些奇怪地轉頭看過去,對方立刻避開視線,底下了頭。 她來不及多想,因為飛機已經落地了。 C市的空氣一直比首都要好很多,今日又難得是晴天,葉晚走出機場的時候,在墨鏡下面看了一眼頭頂的藍天白云,連心情都稍微好了一些。 她隨手攔了一輛出租車,讓身后的人上車之后,對司機報出了地址。 用的是本地方言。 坐在窗邊的白恬看了她一眼,但什么都沒問。 等司機發動了車,葉晚才拿手機給葉黎打了個電話,說自己和白恬已經下了飛機。 葉黎好像才睡沒多久,他聞言一愣,然后用帶著倦意的聲音問:“白恬也來了?” 葉晚“嗯”了一聲,問:“許阿姨今天情況怎么樣?” “說來話長,你們先直接到家里來吧?!?/br> 葉晚也是這個打算,她們風塵仆仆,總不好就這樣讓白恬去見第一面。 掛了電話之后,她看了一眼時間,發現早已經過了飯點。 葉晚看向身旁的人,說:“我們先回家里休息一下,吃個飯。然后再買點東西去醫院看許阿姨?!?/br> 白恬沒有意見,點了點頭,卻始終沒開口說話。 葉晚對她的沉默無可奈何,因為她已經沒有立場再去說什么。 有時候,斷絕后路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因為你永遠不知道,自己又會淪陷多少次。 C市名義是一個二線城市,但實際上它正在飛速地發展,已經有逼近一線城市的氣勢。 然而它的節奏又是舒緩的,不像首都那樣充滿壓抑和緊迫,亦不像S市那樣推著人往前走。 從機場啟程的車程總是偏遠,等兩人到了充滿煙火氣息的居民樓下時,已經是兩個多小時之后。 葉晚先一步拿起白恬的背包,轉賬下車。 白恬只好跟在她身后,兩人一前一后走進小區大門,又七拐八拐地到了單元樓下。 這是很有年代的一個小區,單元樓里沒有電梯,過道上貼滿了清理不干凈的小廣告,但好在地上和扶手上都打掃得很干凈,看上去只亂不臟。 白恬跟著她爬了三樓,一邊聽她解釋道:“許阿姨身體不好,不能劇烈運動,但樓層太低的話很吵,所以三樓是最合適的?!?/br> 沒有問她為什么要跟自己解釋這么多,白恬只是應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兩人停在三樓左邊的防盜鐵門前,葉晚氣息平穩,白恬卻有點輕喘。 門鈴聲響過后,很快就有人來開門。 葉黎穿著一身家居服,因他這張很年輕的臉,看上去還挺有青春氣息。 他有些不好意地撓了撓頭,一邊拉開門一邊說:“不好意思,我沒說一聲就走了,讓你們擔心了吧?!?/br> 白恬對他安撫地笑了笑,葉晚帶著她進門,隨口道:“下次別這樣了,遇事就慌怎么行,都是大老板了?!?/br> 葉黎向來很愿意聽別人的建議,他姐的話尤其如此,所以也沒什么不高興。 進門之后,葉晚才意識到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