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雨田園箬笠新_分節閱讀_1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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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慨總是使人心酸仄悶,靜靜地對著這片廢墟站了許久,心思百味雜全。 末了,嚴澈一聲嘆息,猶如要呼出體內所有濁氣一般,綿長而沉重。 久久地,盤桓在這片廢墟上空,裊裊繞繞,甚是揪人心。 蕭辛偐說得沒錯:“死了的該安息,活著的該繼續?!?/br> 因此嚴澈才從萎靡中醒來,才擰著紙錢兒過來鄔子蕩祭拜……不為別人,也要為自己劃一個句號。如若不然,不單單身邊那些活著的關心自己的親人們擔憂,恐怕,就是死掉的鐘無艷也不得安寧吧?——畢竟,鐘無艷,真的是一個好jiejie。 紙錢兒燒到了箢篼底,嚴澈仿若燒毀了一切擾心的腌臜往事一般,心情清爽,視界也清明了。 嚴澈眼神閃了閃,他跟前兒的那片焦土顏色變深了……嚴澈悄悄地又往這片焦土注入了天元珠內的碧水,他希望這里不是一片絕望的焦黑,而是,在死亡的地方又冒出冉冉生機。 是的,生機。 因此嚴澈將碧水悄悄注入焦土,希望,風送來的一切植被種子在這里生根發芽。 做完這一切,嚴澈釋然地站起身。 嚴澈因為起得太猛,晃了三晃,終究還是站穩了。 對著那片廢墟,嚴澈露出了半月以來,第一次笑容:“艷娘姐,你放心,我現在覺得,不再恨付梓了,你雖然說得隱晦,可是我現在真的明白了,他,不值得?!?/br> 頓了頓,嚴澈收起嘴角的淺笑,面無表情:“蔣教授,我是來替武老師給你燒的祭品,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套用前面的話,你也不值得武老師為你犧牲這么多,如今還搭上后半輩子的自由……你,真的不值得?!?/br> 靜默站立了片刻。 嚴澈身后響起一個聲音,著實下了他一跳:“走吧,回家了?!?/br> 回頭一看,正是藤子都直直地站在他身后,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他先前的動作…… 嚴澈微微蹙眉,帶著試探:“你來多久了?” 藤子都眼神兒一飄,開始東張西望:“啊,嚴澈啊,趕緊回家吧,今天嚴家灣又來了好多游客,有好幾個還專門來買咱們家的花茶呢?指定了要買你做的那幾種花茶喲……嗯嗯,還有竹芯茶,聽說要的不少呢?!?/br> 嚴澈知道藤子都在笨拙地岔開話題,卻也沒戳破,只是理了理微褶的衣衫,順著藤子都的話問了下來:“這樣了還來游客?” 眼見嚴澈果然被自己帶離了話題,藤子都松了一口氣,屁顛屁顛地開始彎腰去幫嚴澈把地上裝紙錢兒的箢篼擰了起來,閃身就站到了嚴澈身后,跟著嚴澈緩慢的步伐,一步一步往嚴家灣走:“我也納悶兒,剛才去網上看了一下,嚯,好家伙,網上幾片纏綿悱惻的帖子,全部是寫鐘無艷的,下面樓都搭了幾百層……” 一個安靜地走,安靜地聽著,一個唧唧喳喳,喋喋不休地說著,跟著……一高一矮兩個背影走向美人坡,漸漸地將要完全消失在鄔子蕩的視線中。 不知是風還是竹葉回聲,掠過鄔子蕩,仿似一聲喟慰的嘆息,悠遠綿長,漸遠漸淡……與此同時,焦黑的廢墟地面上,窸窸窣窣地想起來。 沒多會兒,被澆過碧水的堅硬的青石板居然動了,從輕微得幾不可查到明顯地輕輕擺動、抖動,緊接著發出細小的“嗑嚓嗑嚓”的碎裂聲, 直到嚴澈和藤子都的背影完全消失在美人坡后,焦黑的土地中,冒出了一個赤紅的半圓體。 風,再次回歸。 掀飛了那一地黑褐色的紙錢兒灰燼,蕩蕩悠悠,纏纏綿綿,如數覆蓋住那點赤紅……終究,歸于平靜,一切如故。 真如藤子都所言,鄔子蕩在出了那一檔子事兒后,原本都以為這下活路斷了的人們,驚訝地發現那些尋思著要離開的老人,留下了。 不單單是那些老人留下了,沒過兩天,鎮上出現了一批批年輕人,逮人就詢問“嚴家灣在哪里”,“怎么去嚴家灣”……鎮上的人也知道鄔子蕩發生的事,驚愕之余,還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些年輕的城里人。 倒是一向口直心快,性子火辣的趙翠花在聽說之后,放下手中的菜刀,噔噔噔就跑出了門,到這些年輕人跟前兒:“你們要去嚴家灣?” 得知這些人是聽聞了“鄔寡婦縱身火?!笔录?,帶著尊敬來緬懷這位新時代的奇女子,趙翠花嘴巴一咧,大手一揮,直爽的性格徹底顯現:“啊,你們說的那是我家,走,我帶你們去?!?/br> 于是乎,揣有私心的趙翠花自然把這群人帶去了自家男人那,讓這群人搭乘自家男人的小貨車,顛顛簸簸趕往嚴家灣。 雖說嚴江一再表示不收錢,只是順道兒,但是這些年輕人還是往趙翠花手里塞了錢才上車。等那群年輕人被嚴江的小貨車拉走后,趙翠花捧著懷里一堆面額有大有小的鈔票,裂了嘴,彎了眉,哼著小調兒回了家……準備拾掇拾掇,回嚴家灣看公公小叔和兒子。 嚴家灣再次變得熱鬧了,而且,趨勢比之前面還火熱。 灣頭茶棚明顯已經跟不上游客的需求,排著隊的人也越來越多。 跟著嚴江回了嚴家灣的趙翠花一向不是莽撞的村婦,早在跟回來的時候,心眼兒活套的趙翠花就叫了嚴佳美,姑嫂倆在鎮上收集了一三輪車的香燭紙錢兒……特別是趙翠花,出門后又返了一趟家,回來時,背上多了一個大背簍,里面裝著鍋碗瓢盆不說,還有零零碎碎的不少調料和食材。 嚴佳美不懂趙翠花做什么,由于以前趙翠花的種種,嚴佳美也不屑與她深交,沒打算問。 可趙翠花卻不依,推著攘著讓嚴佳美也返了一趟家,非要也帶上和自己差不多的東西……看著趙翠花如此這般,嚴佳美雖然不懂作何打算,還是癟著嘴照樣做了。 等到趙翠花和嚴佳美來到嚴家灣后,嚴佳美這才明白趙翠花……她到底要做什么。 這不。 靠向鄔子蕩的小路上,有一個香燭紙錢兒攤,柳歌柳曲姐弟倆站在攤兒后面,正給過往的游客售賣香燭紙錢兒……這些人,真的去廢墟祭拜鐘無艷了。 而各自背了大背簍的嚴佳美和趙翠花,卻在茶棚旁邊搭起了攤子——售賣餃子湯圓。 在疲憊中被震驚的嚴國昌剛到灣頭,就看見了嚴佳美和趙翠花的小攤,眉頭一擰,對此有些意見,畢竟開始嚴元照已經說了——“嚴家人不許私自販賣食物,這是斷了柳家潭和鄔子蕩的生意”。 然而,此刻嚴佳美和趙翠花卻做出這樣的行徑……于是,嚴國昌轉身就去找了嚴元照。 誰曾想,嚴國昌剛把話一說明,就硬生生吃了嚴元照一拐杖:“混賬,我當初說的是咱嚴家男兒不許做這些事兒,說了婆姨們不許做了么?只許外家人賺錢,不許咱自家人賺點零花兒?” 嚴國昌一愣,很快裂開了嘴,也沒跟嚴元照打招呼,轉身就跑出了嚴元照的院兒,直奔自家小院兒。 于是。 人們發現,在嚴佳美和趙翠花身邊,開始支起一個又一個小攤兒。 有賣食物的,有賣繡品的,也有賣零碎雜耍的……零零總總,以嚴家灣灣頭的大榕樹為根,一直延伸到外面進嚴家灣的石板路兩側,漸漸地,還真有了景點游區該有的面貌初模。 早些時候來過嚴家灣的游客,這次又來了,看著灣頭多出來的這些小攤小點兒,心中無不喟嘆:誰說勞動人民就是死腦筋,只知道刨地?看看如今嚴家灣前面這些攤點,這就是能抓住一切可行的機會的勞動人民的大智慧啊。 隨著客人們越來越多,小攤點的物品也越來越精致。 幾乎所有嚴家灣的婆姨們都不再閑下來無事可做,也不再唯唯諾諾依靠自家男人過活……她們自己如今也能賺錢了,原本根本不起眼兒的一些零碎小手工,在游客們眼里卻是稀罕物,就算賣個一塊兩塊,五塊十塊,游客們看得興起,淘氣口袋來也毫不吝嗇。 這樣下來,幾乎每個嚴家灣婆姨每天最少都能收入個百十來塊,往年家,那可是一家人一個月也未必能賺出來的??! 因此,賺了錢的婆姨們底氣兒足了,腰板兒硬了,說起話來也鈧鈧有聲。 一些男人在外打工的婆姨,直接給自家男人發了話兒:“你呀,別在外面干了,回家吧。瞧你累死累活一個月的干活兒,到了(liao)賺的錢還沒老娘多,回來吧,回來吧,老娘賺錢你給老娘做飯,將來,老娘養你!” 嘗到了甜頭的嚴家灣婆姨們干勁兒愈發十足。 原本的樸質也開始轉化成雷厲風行的實干精神,不同以往,這次她們即便是累得回到家動都不想動彈,但是到了第二天,她們再次從家里走出來時,個個都是精神抖擻——就像是再來多少仗,老娘的半邊天也能給你頂起來一般。 眼見嚴家灣這下是火起來了,隔臨幾個村幾個鄉的婆姨們眼熱了,蠢蠢欲動。 嚴元照似乎也看出了這一點,杵著拐杖,假不兮兮地再次來到了霧戌山。 嚴澈正因為不知道藤子都是不是發現了自己秘密而忐忑,攪得心神不寧坐立不安,等了好幾天也不見藤子都來詢問,剛放下心,心情放晴。 因此,嚴元照隱晦地將事情一說,嚴澈擰著眉頭想了想,心討:這樣下去的話,恐怕將會出現先前的麻煩事兒,得把多方面都照料周全了,嚴家灣……再也經不起折騰了。 思考一輪,嚴澈給嚴元照到了一杯新近烘焙的果茶遞過去,也坐到嚴元照身邊:“老祖,最近菜棚子那邊怎么樣?” 嚴元照聞言,手中喝茶的動作一頓,很快放下茶杯,看了嚴澈近一分鐘,橘皮老臉裂出了一朵花兒,拍了拍嚴澈的肩膀:“好孩子,好孩子!” 嚴澈還云里霧里,嚴元照已經倏地站了起來,拐杖也不杵了,直接扛著拐杖,快步如風地走出了霧戌山莊。 藤子都進門,正好撞見嚴元照一臉菊花地走出去,還沒打招呼就得到老爺子親昵地拍肩:“小藤啊,好好好,好孩子??!” 藤子都莫名其妙地進門,正好對上一頭霧水的嚴澈:“老爺子……是怎么回事兒?” 嚴澈吶吶搖頭:“我也不知道,突然……就這樣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