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賀夫人親自找上了門。 奚苒之前一直在《大城》編劇組工作,回到大部門之后,乍然接觸到許多新同事,又沒有同事像歲三一樣,顏控很甚、主動上來交好,自然融入得有些慢。 一周下來,僅僅只和工位周邊那幾個人、以及欣姐分配給她一同協作的助理編劇說得上幾句話。 周五。 奚苒將第一部 分概要整理完畢,獨自一人下班。 這個試水劇不比《大城》,時間沒有很趕。 加之天氣漸熱,她走出光線大樓時,天色還是橙光初染。 “嘟——” 正前方停了一輛豪車。 奚苒走過,那車重重地鳴了一聲笛。 她一驚,條件反射地停下腳步。 豪車后座車窗緩緩降下,露出里頭風光。 女人帶著dior墨鏡,將整張臉擋了個大半,卻擋不住一身雍容華貴氣質,同墨鏡鏡架邊那一圈鉆石一樣,無比閃耀。 奚苒臉色微變。 女人諷刺般勾了下紅唇,目光透過墨鏡,直直地落在她身上。 “奚小姐,聽說現在請您不太容易,那我親自來了。不知道您這會兒有沒有空,上車聊幾句?” 賀夫人這般拿腔拿調,刺得奚苒渾身不自在。 這會兒是下班時間,門口人來人往,加之這車價格夠貴、還是違章停車,足以吸引不少好奇目光。 奚苒還是克服不了自己性格,沒法大庭廣眾給人看熱鬧。 咬了咬唇,默默上車。 賀夫人嗤笑一聲,沒再說什么,吩咐司機道:“開車?!?/br> …… 恰好是晚餐時間。 自然轉去餐廳。 賀夫人名下有一家歐陸餐廳,去年剛評上米其林二星,離光線公司這邊不遠。 二十分鐘后。 兩人在包廂內坐定。 自奚苒和賀銘遙結婚以來,這還是婆媳兩人第一次在外頭餐廳見面。 一是本就關系不親切,平日交集也就是叫奚苒去賀家訓話幾句,二是賀夫人的圈子,奚苒高攀不上、也沒有興趣在那些名媛面前卑躬屈膝。 兩廂皆無意,完全沒有必要一同出行就餐。 服務生替兩人拉開凳子。 賀夫人優雅地就坐,摘下墨鏡,同手包一起放在旁邊。一舉一動,慢條斯理,姿勢就像是在參加什么晚宴一樣。 或許,大抵是鴻門宴。 奚苒心說。 賀夫人也沒有問她意見,直接讓服務生上了她一貫喜好的菜單,又補充道:“這里不用你們忙了,我們有事要談。關門出去吧,進來上菜時先敲門?!?/br> 那侍者面不改色:“好的,賀夫人?!?/br> 他走出去。 輕輕地闔上門。 包廂里變得靜悄悄,像是暗藏了某種殺機。 奚苒垂下眸子,默默等待賀夫人發難。 片刻。 賀夫人手指落在紅酒杯上,輕輕地晃了晃。 接著緩緩開口:“說起來,過年之前,我接到電話,就問了銘遙,他說沒有離婚這回事。過年那陣,讓他帶你回來過年,但被他敷衍了。我差不多心里也有數。沒想到,也就堅持了三年而已?!?/br> “……” “男人嘛,有錢就難免風流一些,喜新厭舊是常態?!?/br> 更何況,在座兩人心里都清楚,“喜”的那個是誰,還說不好。賀夫人漫不經心地笑了笑,“銘遙是個好孩子,除了婚事,從小也沒讓我cao心過?!?/br> 奚苒摸不清路數,依舊沒有搭話。 賀夫人:“當初,他要娶你的時候,我看你面相溫婉,不像孔熙那個狐貍精一樣,長了一張算計臉。所以哪怕你門第不顯,家境堪憂,銘遙鬧一鬧,我也就勉強答應了。倒是沒想到,奚小姐才是那個厲害的?!?/br> “……” “離婚拖了幾個月,硬生生將股權拖到手才離婚。這筆賬,還是挺能算的嘛,倒是可惜去當什么編劇了?!?/br> 果然,還是說到股權。 要賀銘遙只是給了點錢,估計賀夫人也沒心思紆尊降貴地親自來找她。 奚苒沒忍住,撲哧一笑。 賀夫人臉色微變,“……你笑什么?!?/br> 奚苒說:“只是覺得有點好笑?!?/br> “……” “我以前一直想不明白,為什么只是有點錢,就好像是恩賜一樣呢?我自問自己一片真心,兢兢業業,從來也沒有什么對不起賀銘遙的地方?,F在我懂了,因為你們這種人,習慣了無理,習慣了高高在上,用正常人的思維是講不通的。你們用高貴和教養作為外衣,包裹了蠻橫無理的為人態度,和你們講道理,你們會講錢,和你們講錢,你們又要扯教養了。說不通?!?/br> 可能,在這些人的世界里,哪怕奚苒主動去打官司,要求按照法律分割賀銘遙一半婚內財產,也打不贏這場官司。 他們有一萬種辦法解決這件事,或者說,解決她這個人。 這就是這些人不講理的思路。 賀夫人臉色僵硬,“奚苒!你怎么敢這么跟我說話!” 奚苒站起身,輕聲道:“飯就不吃了,賀夫人,有些話還要講清楚。股權是賀銘遙主動轉讓給我的,我在之前也并不知情,如果您稍微調查一下就會知道,股權轉讓期那陣,我出了嚴重的車禍,正躺在醫院里,哦對了,還流掉了一個孩子,賀銘遙的?!?/br> 賀夫人瞪大了眼睛。 奚苒:“所以,別再看不起人了,我雖然窮,但也不是為了一夜暴富才嫁給賀銘遙的。股權自然會還給他,您不用擔心。飯就不陪您吃了,我先走一步?!?/br> 她轉過身。 “嘭”地一聲。 包廂門倏地被人重重推開。 侍者聲音焦急匆忙,“賀先生,您不能進……” 話音未落。 賀銘遙已經站在奚苒面前。 奚苒愣了愣。 賀銘遙臉色不太好,抬手,重重握住她肩膀,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 確定人沒事之后,才低低地松了口氣。 賀夫人也十分驚訝,“銘遙?你怎么會到這里來?” 賀銘遙直直地轉向賀夫人,拉過奚苒,將她擋在自己身后。 這才開口道:“我不是說了,不許您找奚苒嗎?” 賀夫人:“為什么不許?你還管到你媽頭上了?” 賀銘遙冷哼,“我勸您還是聽聽的好。奚苒是我的妻子,就算是您,也教訓不了?!?/br> 賀夫人臉色大變,“賀銘遙!你昏了頭嗎!” 奚苒也是一臉難以置信。 賀銘遙同賀夫人關系不好,但這般頂撞她,卻是奚苒第一次見。 這一舉動,實在讓人心里發酸。 奚苒并不是有意想要挑起他們母子戰爭——她只是在想,若是曾經那些日子里,在她被賀夫人訓話時,賀銘遙哪怕能出一聲、只需要一聲,為她說那么半句話,那時候,她該會感覺多幸福啊。 或許再多不滿,也會頃刻消散。 只是這一切,好像都有點遲。 賀銘遙沉沉地注視著賀夫人,半響,繼而道:“我知道您為什么找奚苒,這是我的決定?!?/br> 賀夫人:“我也是賀氏股東,你這種轉讓,我認為是商業競爭中的惡意轉讓,有理由不認?!?/br> 賀銘遙說:“這是我的私產,私人贈予,哪怕您是股東,也無權干涉?!?/br> “賀銘遙!” “……” 眼見著,就要吵起來。 奚苒想要開口說些什么,阻止兩人繼續爭辯下去。 賀銘遙再沒說話。 倏忽間。 他整個人竟然直直地向后倒去! 奚苒就站在他身后,來不及反應,條件反射地上前一步,抱住他背,試圖不讓他摔下去。 可是無能為力。 賀銘遙人高馬大,奚苒瘦瘦小小,一下子壓下來,幾乎沒有抵抗之力,就被他壓著,一塊兒倒在了地上。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