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曾經嫁過我_分節閱讀_158
戚云恒的言辭里沒有提到一個“殺”字,但魏公公和高名卻聽得很是明白:效忠太后并為太后做事的宮人必須死,只是死法要足夠隱蔽安靜,不能引起宮外乃至朝堂的注意。 定下這次大清洗的基調,戚云恒話音一轉,繼續道:“說起來,太后之所以能夠暗渡陳倉,做下此事,其中固然有人心浮動之因,但更主要的,還是這皇宮里的規矩不夠縝密,讓人有機可乘,有空子可鉆。太后和皇后這邊,朕會設法約束,減少宮內與宮外的接觸,你們兩個也動動腦子,想想怎么做才能更好地為朕看好家,守好門戶?!?/br> “臣等定當殫精竭慮,為陛下分憂!”魏公公和高名齊聲答道。 既然皇帝陛下還要用他們做事,自然也就無需擔心“狡兔死,走狗烹”的結局。 其實魏公公和高名跟隨戚云恒多年,并未見他做過卸磨殺驢的事情,對忠心的手下亦是有情有義,他們兩個也未曾想過自己竟會有不得善終的那一天。只是這一次的事情涉及太后,皇帝陛下的親生母親,如果戚云恒將“孝”字擺在前面,一心只想保全太后,他們兩個也只能嘆一句時運不濟,然后乖乖伸出脖子,等待閘刀下落,為陛下盡忠。 還好,皇帝陛下的心里依舊立著一桿秤,清楚地記得什么才是真正的遠近親疏。 魏公公和高名兩個人放下心來,做事去了,看似早已鎮定如常的戚云恒卻依舊有些意難平。 那個被他喚作母親的女人,已經不是第一次做出這種往他心口上插刀的事情了。 十年前,若是云氏不曾折騰出除名、出族、過繼的那一套幺蛾子,而是以一種“君命難違”的忠臣之態,大大方方地把他嫁出去,坦然接受他與歐陽的婚事,他也未必就會落得個在京城里待不下去,只能外出搏命的結局。 原本,輿論是站在他這一邊,為他說話的。 但母親云氏卻站了出來,對世人表態:她這個兒子好沒骨氣,好不知廉恥,實在是讓她羞愧難當,恨不得沒把他生下來過。 親生母親都這樣講了,旁的人難道還能跳出來,指責她說得不對? 天底下,還有誰能比當母親的更了解兒子? 一個連親生母親都瞧不起的人,還有誰會愿意再高看他一眼? 相比之下,興和帝只是在他的前路上堵了塊巨石,而云氏卻是斬斷了他的后路,將他徹徹底底地逼上了絕路。 萬幸的是,在那一段絕路上,他并不是孤身前行。 歐陽一直陪伴著他,拉扯著他,讓他不至于生出絕望,放棄希望。 想起歐陽,戚云恒不自覺地揚起嘴角,只是很快便又抿緊了嘴唇。 現如今,他的第一身份乃是華國的皇帝,即便云氏是他的生身之母,也必須仰他鼻息,再不能像當年那樣看他不順眼就將他一腳踢開。 他是皇帝,云氏才能成為太后。 他若做不了皇帝,云氏也一樣會當不成太后。 更重要的是,雖然云氏曾經義正詞嚴地責罵兒子沒骨氣,不知廉恥,可事實上,她本人的骨頭也并不算硬,對禮義廉恥的理解也未見得有多深,不然的話,就不會與父親的族兄弟曖昧不清,更不會一邊罵著兒子,一邊任由他順應前朝皇帝的旨意,嫁給男人。 說到底,云氏不過就是寬于律己,嚴于律人罷了。 這樣的人,是沒可能破罐子破摔,寧可自己落不得好也要豁出去地把戚云恒給搞垮掉的。 云氏之所以搞出“獻男寵”這樁事,其目的應該也不是為了抹黑他這個皇帝,損害他的聲望和權威,更有可能就是立足于事件本身—— 獻媚,奪寵。 戚云恒立刻記起了歐陽曾經對他說過的四個字:取而代之。 顯然,他家皇夫早就看穿了一切。 太后云氏針對的不是他這個皇帝,而是他的皇夫,歐陽。 她想要通過其他人的得寵來讓歐陽失寵。 冷靜下來一回想,戚云恒也意識到,他都已經把皇宮管控到了這個地步,若是還能讓外面的人把手伸進來攪風攪雨,那他這個皇帝也就不要再做了,省得哪一天被人摸到床上,割了腦袋,還不自知。 正所謂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既然外面的人伸不進手,那搞出這場風波的幕后黑手,必然來自于皇宮之內。 歐陽不像他這般一葉障目,對云氏的那套把戲自然也就看得一清二楚。 ——若是他也有皇夫的那雙慧眼便好了。 戚云恒幽幽地嘆了口氣,忽然間覺得很是疲憊。 他這邊的嘆息剛落,寢殿門外便傳來魏公公的低聲問詢。 “陛下還未歇息?” “可是有事?”戚云恒朝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淡然反問。 魏公公立刻掀開簾子,走了進來,在戚云恒身邊站定狗,躬身施禮,“啟稟陛下,奴婢想要向您討個旨意?!?/br> “說?!逼菰坪阄⑽Ⅴ久?。 “請陛下另派他人去向秦國公宣旨,留奴婢在陛下身邊侍奉?!蔽汗谅暣鸬?。 戚云恒怔了一下,但馬上便展開眉頭,意有所指地說道:“留下,可也是個苦差事?!?/br> 接下來,宮內是要展開一場大清洗的,而所謂的清洗,便是肅清異己,以血洗地。 魏公公若是出去傳旨,便可以避開這樁差事,讓自己的雙手少沾染一些人命。 “奴婢存在的意義,便是為陛下分憂解難?!蔽汗敛华q豫地說道,“向秦國公宣旨這件事,并不是非奴婢不可;但宮里邊的這件事,卻不適合旁人代勞?!?/br> 戚云恒想了想,很快點頭,“也罷,你便留在宮里為我分憂,出京宣旨的事,交由朝堂上的官員,想必他們會很樂意接手此事?!?/br> “諾!” 魏公公笑逐顏開,但跟著便又板起臉來,懇請戚云恒早些歇息。 戚云恒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朕不是不想睡,而是睡不著??!” “陛下……”魏公公也知道太后之事對戚云恒的打擊很大,與秦國公的異心相比只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太后與戚云恒畢竟是母子,一句話說不好,便有離間天家骨rou之嫌。 心念一轉,魏公公選了一個絕不會出錯的插入點,一臉遺憾地感慨道:“若是九千歲未曾出宮便好了——他在的時候,陛下總是開心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