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曾經嫁過我_分節閱讀_62
“怎么可能!”王皇后下意識地回了個白眼,動作做出后才意識到場合不對,趕忙收斂表情,重做端莊,心中暗暗祈禱這個白眼不要被歐陽之外的人發現。 歐陽不是第一天認識王皇后,早知道她的性情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周正端方,只對她至今仍沒學會裝也要裝得徹底而微感驚訝。但歐陽的心思這會兒也不在王皇后的身上,聽到王皇后否定,他便將目光轉回到戚雨霖這邊,仔細打量了幾眼。 這小姑娘有點像傳說中的面癱,整個小臉硬梆梆的,完全看不出一丁點的表情。 也正因如此,歐陽無法根據她臉上的表情分辨出她之前的舉動到底是發自內心的感謝,還是為了博取戚云恒的歡心。 但將心比心地想了想,歐陽便覺得或許二者兼而有之。 “小狼崽子?!睔W陽不由低語。 “嗯?”旁邊的王皇后沒有聽清。 不等她去追問歐陽到底說了什么,前方的戚云恒已經轉過身來,把戚雨霖放回到地上,交還到王皇后這個直接監護人的手中。 轉身的瞬間,戚云恒似乎掃了某人一眼,臉上的表情也一下子又難看起來。 這樣的變化肯定不是因為“知恩圖報”的戚雨霖,歐陽想,但也不會是因為他和王皇后,因為早在他和王皇后說話之前,戚云恒的臉色就已經很難看了。 “回宮吧!”戚云恒催促了一句,率先走向自己的輿駕。 歐陽壓下心中疑惑,正欲邁步,身后便刮起一陣寒風,夾雜著些許古怪的味道自他的身邊飄過。 ——尿……尿sao味? ——哪個家伙尿褲子了? 歐陽不由生疑,鼻子微微一動,隨即判定這股味道并非來自某個沒打理好自己的太監內侍,而是過了年就已經九歲的大皇子戚雨澈。 當晚,戚云恒到夏宮過夜的時候,歐陽才得知戚雨澈被沈真人變出的云龍嚇尿了褲子。 好在,出門前,戚雨澈的母妃高氏就擔心祭祀的時間太久,兒子年紀小,控制不住,沒敢讓他多吃多喝,出事的時候才沒有一瀉千里,被周遭的文武百官發現。 “這孩子是身體有問題還是心性有問題?”歐陽詫異地問道。 大白天的,身邊還有家長在,出點什么事也不至于被嚇到尿褲子??! “都有問題!”提起戚雨澈,戚云恒便氣不打一處來,“也不知道高妃是怎么教養的他,既不像我,也不像高家人,小小年紀就知道裝腔作勢,仗著身份欺壓人,真本事沒有多少,心氣倒是比天還高!” 歐陽心下一動,“這孩子在外面的風評很不好,你知道嗎?” “知道?!逼菰坪愣似鸩璞?,喝了口茶,似乎在平息自己的怒火,“我之前忙著征戰,也顧不上家里。等到入駐京城,把人都接到宮里才知道,那小子一直以我的繼承人自居,小小年紀便收留了一大群門客,也不知道是誰給了他那么大的膽子,竟然還大言不慚地讓我賜官職和府邸給那些人,說什么他已經答應過了——他以為自己是誰???!” “你沒給?”歐陽依在小榻的臂枕上,挑眉問道。 “一群阿諛奉承之輩,何德何能可為官任職?”戚云恒恨恨地咬牙,“自然是盡數驅散,遣回原籍!” ——這下子,誰都知道你不會立大皇子為太子了! 歐陽撇撇嘴,吐槽之余也愈發狐疑,忍不住問道:“你都做到這一步了,那孩子……不,應該說,那孩子身邊難道就沒一個人提醒他該夾起尾巴做人?” “他與高名很是疏遠,即便高名對他說了什么,也只會適得其反,使他愈發地背道而馳?!逼菰坪銍@了口氣,“至于他那母妃,亦是眼界有限。在她看來,兒子要做的事便是討好老子,只要老子開心,自然而然就會把家業交給那個討得他歡心的兒子。說到底,她也就會死盯著那把椅子。至于那把椅子到底意味著什么,她恐怕連想都不曾想過?!?/br> “……你對高妃倒是很了解?!睔W陽身子一歪,似笑非笑地看向戚云恒。 “習慣使然罷了?!逼菰坪隳赜行┬奶?,有心解釋一番,又擔心越描越黑,干脆話題一轉,“雨霖那孩子倒是個好的,孫氏那般對她,也只是磨練了她的心性而未能將她毀掉,只可惜是個女孩……” “若不是女孩,你也不會這般毫無顧忌地夸獎于她,不是嗎?”歐陽一語揭穿。 戚云恒被問得啞口無言,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放下茶杯,起身來到歐陽身邊,擁住他的肩膀,在他身側落座。 “已經有官員上奏折請立太子了?!逼菰坪隳坏?,“朕過了年也才三十三歲,連壯年都還不曾結束,人生至少還有一半的路要走,他們就催逼著朕去立什么太子,好像我過幾日就要暴斃一般?!?/br> 戚云恒確實對此事很是惱怒,一時間,在歐陽面前的自稱都有些混亂。 “這有什么想不通的,誰都想千秋萬代嘛!”歐陽淡定拍了拍戚云恒的胸口,“你這邊早早決定了繼承人,他們那邊才好早做打算,為自家的子子孫孫鋪路架橋?!?/br> “重檐也希望我冊立太子?”戚云恒立刻挑眉。 “你從哪句話里聽出來我在勸你立太子了?”歐陽翻了個白眼,“不過就是順著你的意思,幫你分析下朝臣們的心態,你就跟我上綱上線——算了,你以后干脆別跟我說話,過來后直接吹燈上床,省得哪句話說差了味,又讓陛下你疑神疑鬼?!?/br> “重檐莫惱,我這也是被那群一句話能拐出十八個意思的文官們搞得草木皆兵了?!逼菰坪阙s忙把人摟緊,“你若不肯和我說話,那我可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連個能吐露心聲的地方都找不到了?!?/br> 歐陽哼了一聲,扭過臉去不理他。 戚云恒并未在意。雖然他和歐陽分開了十年光陰,但歐陽的性情并未有絲毫改變,肯使性子就不是真的生氣,哄上兩句或者轉移下話題就過去了。若是該生氣的時候反而微笑,那事情才真是要往大里鬧了。 正因如此,戚云恒沒再哄勸,抱住歐陽,直言道:“我是不想立太子的。一來是尚不需要,二來卻是沒有合適的人選。雨澈肯定是不合適的。雨溟雖然沒有雨澈那般鮮明的缺點,卻也同樣看不出有何過人之處?!?/br> 而且,他忍辱負重、流血搏命才打下來的江山,憑什么要輕而易舉地轉交到一個連“苦”字究竟為何意都不知曉的毛孩子手中?就因為這孩子的娘在他床上睡了一覺,就因為這孩子是他的種,得了和他一樣的姓氏? 一想到會有一個人只因為做了他的孩子就使得萬里江山垂手而得,戚云恒便會莫名地惱怒,不愿,不甘,不快。 但戚云恒也知道,這樣的想法是不正常的。 一如他對歐陽的癡迷,都屬于人道所不容的邪祟之物。 但他即便做了皇帝,卻也還沒強大到可以挑戰這人世間公認的道理,與全天下人做對。 所以,他挖掘了密道,將自己與歐陽的親密隱藏在世人注視不到的地方。 所以,他不會表達自己對孩子們的不喜,只是找出那孩子的缺憾,設法放大給世人,一如大皇子的桀傲自大,一如二皇子的平庸無為。 但這樣的心里話,戚云恒是連歐陽也不會傾述的。 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幾事不密則害成。 越是喜愛一個人,就越不能給他反捅自己一刀的契機和把柄。 戚云恒將頭埋在歐陽頸間,輕聲道:“若是重檐能給我生孩子就好了?!?/br> 那樣的話,或許他會有可能對那孩子生出幾分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