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節
現場一團混亂,有人罵她。 二草越來越迷茫。 她眸中的黑焰和痛苦收攏,可是卻越發覺著,自己忘記了什么。 直至…… 白衣閃過,白發飛舞,一個高挑的人影,從重重疊疊的暴怒人群里,把她拉過來,收在自己懷中。 “小尾巴,你沒事吧?” 小尾巴縮在他懷里,委屈道:“九哥哥,你怎么才來???我真的不明白?!?/br> 她的頭,還在疼。 她看著阿九淡漠的面容,驟然間,有些恍惚。 在難以抑制的疼里,她隱約看到,有人,給她穿上了紅似火的衣裙。 他說,他有話要告訴她。 他要告訴她什么? 模糊的畫面褪去,那個身影,與十七歲的阿九重疊在一起。 阿九輕啟薄唇:“你不明白什么,我告訴你,不必動怒?!?/br> 小尾巴抿了抿唇:“為什么新婚就要穿紅衣?” “因為自此之后,他們便是夫妻。新婚這一日,自然要穿紅衣?!?/br> 小尾巴恍惚道:“我也想穿紅衣?!?/br> “你是說……” 阿九皺眉。 他輕嘆一聲,抬起一只手,摸了摸她松軟的劉海: “好?!?/br> “待兩年后,我便娶你?!?/br> 第208章 十日 幽冥,斷心鎮。 昏沉沉的天幕下,傾瀉隱約的日光。 光芒揮灑,落在白到透明的長發上。 阿九長發并未束起,只是用一根清淺的白色發帶,松松挽住一縷長發,露出清冷白皙的面容。 他牽著小尾巴的手,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斷心鎮是幽都邊陲小鎮,自打冥主出世后,有修為有抱負的冥修俱都前往幽都效力,等待著光復幽都的那一刻。 剩下的冥修功法大多平平,說是冥修,實際上與普通人家差不多。 來往的冥修俱都黑袍遮身,兜帽遮面,神秘無比,陰森的氣息濃郁。 在這種情況下,阿九牽著小尾巴行走在人群里,一身白衣白發與青裙,本該引人矚目,卻在兩人走過之后,神情便變得迷惘,直至似是散去漣漪的水,什么記憶都不曾留下。 阿九的手,寬大而冰涼,二草被他的手攥緊,她的眸光不經意的劃過周遭人的面容,眼睜睜的看著有修為的冥修們漸漸忘卻了兩個人的存在。思路╭ァんΘm んΘmヤ 這是極為可怖的法力。 事實上,從她小時候到現在,阿九的力量,遠遠比她想象的,要更為可怕。 ——洞悉人心,了然萬物。 她從未在書本上,以及周遭,見過這樣的人。 而九哥哥,他說,要與她成婚。 他要娶她。 適才大鬧洞房的畫面攸然閃現,男冥修與女冥修俱都身著紅衣,他們要結為夫妻,從此之后夫妻一體,永生共世。 那個為她穿紅衣的人,卻不是九哥哥。 她想要想起來,卻怎么也想不起來,握著阿九的手驟然收緊。 阿九垂眸看向小尾巴,看著她蹙緊的眉頭,略微迷茫的眸子,以及……頭頂上瑟瑟發抖的狗尾巴草。 他微微一嘆,駐足。 寬大的手落在她瘦削的肩頭,阿九平靜的說:“別怕?!?/br> “小尾巴,兩年后你便成人,我們便成婚?!?/br> “成婚以后,我們兩個,便永遠在千燈界,不再踏入世俗一步?!?/br> 小尾巴本就是草精,因草類真身限制,從她萌生真身起,思維便極為簡單純樸,更是喜好僻靜。 她不適合外面的世界,她也承受不了與她格格不入的世俗。 更何況…… 他的心魔,業已萌生十二年。 每時每刻,都在折磨著他,讓他走向不歸之路。 時間越發緊迫,出千燈界一次,便多了幾分被圣廟發現的危險。 “兩年后,我便可鎖了千燈界,自此之后,無人能發現我們?!?/br> 就連圣廟,亦是不能。 二草的身形極為纖細,就像是一根在風中曳動的草,她側頭,看向阿九抓緊她肩膀的手: “九哥哥,你是說,我們永遠留在千燈界?” “兩個人,結為夫妻,永遠留在這里?” 身在千燈界,十四年來,一直如此。 十四年來,他們兩個同處一間小院。 相依為命。 阿九了解她,她卻不了解阿九。 封鎖千燈界,從此以后,她與阿九兩個人,留在千燈界中,再也不會出去。 巨大的恐懼,在心底不知名的地方升起,她分不清這恐懼從何而來。 結為夫妻……? 腳下,一道紅色的紙飄來,上面濃墨寫成了“喜”字。 被人踩踏多次,上面已然染上了黑色的污漬。 那一瞬間,她的心臟,抽疼一瞬,臉色發白。 ……不要 ……快逃 ……快 ……快、快想起來啊…… 阿九到底是草精,年歲又小,對于婚姻之事并不了解。乍然定下,不理解是正常的。 只是……他等不了了。 他的眸光,落在遙遠而靜謐的晦暗中,而虛無中,沒有冥修能看到那一層淺淡的結界。 時日越久,圣廟找到他的可能變越大。 圣子之意,必然被圣廟感應到。 如今已然過去十二年,足夠圣廟中人縮小目標。 最遲兩年,必須定下一切。 小尾巴不懂,沒關系,他以后,可以慢慢教她。 身邊,便是賣人偶的小攤位。 他松開鉗制小尾巴肩頭的手,隨手拿起兩個小泥人,“小尾巴,你看,這是你,這是我?!?/br> 小小的泥人,大約手掌大,被涂上了詭異艷麗的紅色,赫然是一對新婚夫婦。 阿九將泥人木偶放在小尾巴懷中,“一塊泥土,捏成兩個泥人,他們成為夫妻,亦是在一起?!?/br> “我們住在一起十四年,成婚,不會改變什么?!?/br> “這些年里,我們兩人相依為命。我能感受到你對我的喜歡,情緒不會騙人,你是真心實意的?!?/br> “只是,你現在不懂而已?!?/br> 他微微傾身,白到透明的唇,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個吻。 那吻,薄如善意,卻又森冷冰寒。 二草似是被那一吻嚇到,連頭頂的狗尾巴草都僵直。 她身形僵硬,抱著泥人,抬頭看著九哥哥。 那一瞬間,他的唇角,緩緩滲出一絲鮮血,眸中隱約混沌之氣閃過。 小尾巴剎那間忘記了突如其來的吻,擔心地查看他的身體,說:“心魔還在折磨你嗎?” 阿九拭去唇角血跡,搖頭:“無妨,僅僅是小事?!?/br> “一定要成婚嗎?” 小尾巴凝視著阿九:“必須要成婚嗎?” 在他的眸底,看到了不容置喙的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