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節
就像是他每次讓她反省的時候,讓她說自己錯在哪里了, 謝冰說了無數條理由,顧莫念始終用那種看著玩物的眼神盯著她,直至她將自己批判到一文不值,這才赦免了她的罪。 然而那個赦免,卻等于將她所有的罪責都攬到了她身上,重重大山壓下,怎會還有尊嚴人格所言? “師父,我沒……” 謝冰緩緩抬頭,那一瞬間,她心頭一驚。 顧慕念的眼尾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紅色,若非她實在夠了解顧莫念,怕是要將這一點忽略過去了。 謝冰心頭急轉,立刻轉換話風。 她的臉上細細密密布著汗珠,臉色異常慘白,像是即將暈厥過去,顫聲說,“師父,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不想發生這些,師父你知道、你知道的、我……我雖然有些肖想,可是我萬萬不敢做別的事情……” 她的眸子依舊是不甘的,是怨毒的,是怯懦的,是不甘的,是刻薄的。 她膝行兩步,視角范圍內,是顧莫念垂落的雪白袍角、雪白的靴子,她顫抖著手,想要去抓住顧莫念的袍角。 心頭巨大的瘋魔不僅沒有發泄出來,反而有破土而出的痕跡,顧莫念眸中黑焰一閃而過,他垂下眸子,看著她慘白的幾乎昏過去的面容,和青色衣裙上留下的層層血跡,她的臉上,依舊是熟悉的覬覦之色…… 就像是以往無數次那般卑微地跪在他的腳下,奢望著,能夠觸摸他的一片袍角。 可是這件事,真的只是意外嗎? 過于瘦弱,幾乎一折便會斷的手腕,就那么顫巍巍的抬起,便要抓住他的袍角…… 便在這時,身后一聲顫聲: “師父,你不要責怪大師姐,都是阿瑤不好?!?/br> 謝冰的手指懸浮在空中,似是微微一僵,她側頭,看著跌跌撞撞跑出來的萱瑤。 她看上去似是哭了很久,眼圈紅的像是小兔子,烏發上綴著的花環映襯著,肌膚白如雪,僅僅跑了幾小步,險些便要摔倒在地上。 顧莫念眸中一軟,伸手便撈起萱瑤,虛虛摟著肩頭: “你應該好好休息,出來做什么?” 萱瑤抬起頭,無助地看著師父:“師父,你莫要責罰師姐。大師姐好不容易親近于我,你卻這般責罰他,阿瑤心里好生內疚?!?/br> 謝冰聽到這話,心里咯噔一聲。 “好不容易?!?/br> 確實,謝冰從未主動親近過萱瑤。 顧莫念幽深的眸子微微一斂,顯然也想到了這件事,剎那間,氣氛不易覺察的詭異。 萱瑤抓住顧莫念的衣袖晃了晃,慌張道,“不,不怪大師姐,都怪阿瑤,都怪阿瑤招惹上了這樣一個壞人,我沒想到他竟然做出如此喪心病狂之事……” 惡毒女配的臉,開始有點疼了,再“勸”下去,顧莫念怕是要發瘋。 謝冰只想讓萱瑤閉嘴。 顧莫念雖然不會認為謝冰真的有膽子去害萱瑤,警惕和敲打必然是不少的。 拼演技的時刻又到了。 謝冰一手撐著地,一手掠過他的靴子,試圖再去抓住顧莫念的袍角。 “師父都怪、都怪我學藝不精,沒有保護好師妹,我甘愿認罰?!?/br> 不就是斷斷續續的斷句嗎?惡毒女配也會! 謝冰如此老實的認罰,顧莫念看著即將觸碰到他的手,眸子里厭惡閃過。 便在這時,一道慵懶的聲音道:“谷焚天到底是分神期修士,而兩位小師妹到底才踏入金丹,又怎會是他的對手?謝冰師妹,勿要自責了?!?/br> 謝冰的頭皮都要炸了! 大師兄殷倦之怎么在這里? 謝冰欲哭無淚,這踏馬是多角戀現場啊。 她的手僵在那里,去碰顧莫念的袍角不是,收回去又不是——顧莫念還虎視眈眈地看著她呢! 她硬著頭皮,手指顫了顫,像是不敢褻瀆顧莫念一般,緩緩的將手收了回去。 然而那一瞬間,謝冰眷戀而克制看著顧莫念的神情,被殷倦之看了個實實在在,他含笑而來,仿若風光霽月。 “師父,謝冰師妹雖然有看護不力之責,然而到底是拼了性命將萱瑤師妹給搶了回來,也是有功?!?/br> 他的眸光垂了垂,落在謝冰跪著的膝蓋上,那里裙擺上,大片的深色血跡,“罰已罰過了,想必師妹以后自當謹慎用心?!?/br> 顧莫念神色明顯緩和起來,“倦之說的是極?!?/br> 萱瑤欣喜道:“大師兄,你回來啦?!?/br> 殷倦之懶懶一笑,“小師妹,瞧你面色看上去極為不好,還是要多多休息才是?!?/br> “是,多謝大師兄關心?!陛娆廃c頭,一臉乖巧。 顧莫念:“這一次便罷了,日后你須當謹記身為大師姐的責任,萬事小心,你可知道?” 謝冰頭暈目眩,強忍著叩首,“多謝師父?!?/br> 這一叩首,清晰地勾勒出瘦削清晰的蝴蝶骨,后背已然全都汗濕。 她沒能再起來,已然暈了過去。 …… 明聞百無聊賴的坐在院門口,與那只照鏡子的黑豬無聊地對坐。 便在這時,門開了,呂初端著盆與毛巾,去井邊洗手。 “二水怎么樣?” 呂初嘩啦啦洗掉手上的血水,大大咧咧道:“沒事兒,中暑不要緊,能緩過氣來,只是大腿上的貫穿劍傷有點礙事?!?/br> 她搖了搖頭,“要是二水體內有靈氣,根本不算是什么,可是她……” 她的眸子里有一絲憂慮,轉而道:“她不比我們體修,怕是要遭罪了?!?/br> 明聞臉上也有了一絲憂慮,攤開八卦簡給呂初看,“現在已經有傳言說謝冰與妖太子之前相戀,結果妖太子移情別戀喜歡上了萱瑤瑤小師妹,有人說懷疑謝冰故意去坑害小師妹?!?/br> “聽說妖太子已經往太微院詢問幾次,主座大人說萱瑤身體依舊虛弱需要靜養,妖太子依舊執著詢問,那叫一個情真意切,極為關心?!?/br> 呂初嗤了一聲,“二水這個人太悶了,什么事都喜歡憋在心里,她之前喜歡……但是這個妖太子sao氣的很,二水不可能看上他!” 明聞嘀嘀咕咕道:“妖太子坐擁整個妖界,怎么不好了?” 呂初:“??二水是那樣的人嗎?” 她擼起袖子,差點把明聞給揍死,忽然,黑豬哼唧一聲,抬頭看向房頂。 有咕嘟咕嘟的喝酒聲,兩人一驚,抬頭看去,便見房頂上躺著身著白衣的大師兄,他懶懶地又飲了一口酒。 “大師兄?!?/br> 兩人俱都肅然行禮。 殷倦之的修為比他們不知道高強多少,連他何時來的都不清楚。 “謝冰怎么樣了?” “已經給二水處理過傷口了,也喂了藥,應當不久便醒了?!?/br> 殷倦之淡淡嗯了一聲。 呂初悔不當初,她剛才,在男神面前都說了些什么? …… 鼻尖縈繞著一股淡淡的酒香。 謝冰睜眼,便看到那雙熟悉的桃花眼,就那么懶懶地盯著她。 明明是和善的大師兄溫柔注視著受傷的師妹,謝冰卻覺著像是貓鎖定了它的小魚干。 謝冰想到剛才在顧莫念面前舔狗的模樣,心虛的要命,差點又嚇暈過去。 然而殷倦之卻什么反應都沒有,他在榻旁小幾上放下了一個小瓷瓶,“成癡托我帶給你的?!?/br> 謝冰:“……” 晏成癡倒是真是關心她,每次都能恰到好處的送藥哦? 她乖巧的拿過去,感動地說:“多謝大師兄,呂初呢?”剛才還聽到他們的聲音。 殷倦之笑吟吟道:“他們照顧你已然很累了,我讓他們先回去了?!?/br> 謝冰的汗毛立刻豎了起來,仿佛劈腿被抓,尷尬的腳趾都蜷縮起來。 他忽然意味深長道:“我早就勸說過師妹,今日看來,倒是要一條路走到黑……” 謝冰截斷他的話,“我懂我懂!天涯何處無芳草,不如再去找一個!” 謝冰捏著小瓷瓶,“大師兄放心,我必然找一個比師父更帥的人!不瞞大師兄,我現在……同時愛上了另外一個男人!” 殷倦之眸光一閃,看著謝冰。 渣女·謝冰嘿嘿一笑,露出來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神情。 “誰?” 謝冰警惕地掃了掃殷倦之,神經兮兮道:“不能告訴大師兄……” 她瘋狂暗示,她就不信兩個人剛從魔宮分開,他不知道她喜歡的是魔尊南宮無寐! 而殷倦之桃花眼微瞇,顯然也想到了。 那股淡淡的酸冷,果然清減了些。 殷倦之神情慵懶,又輕描淡寫地擱下一個小瓷瓶,“剛才忘了,成癡說還有一瓶藥可以減輕刀傷痛苦,畢竟是凡人之體,不比尋常修士?!?/br> 謝冰:“……” 他一開始是要疼死她嗎? 狗逼。 …… 雪精靈蹦出來,樹枝手臂亂揮,身上雪花亂飄,熱到煩躁的屋子立刻陰涼起來。 “主人……”你個沙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