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節
一路沒停,經過數個戒備森嚴的州鎮,快到的時候謝冰讓困頓停了下來。 她跳下來,輕紗飛揚,揮了揮手,“麻煩給魔尊大人說一聲,十分感謝他的不殺之恩,我會想念他的!我走啦!” 邪靈童子嘴里叼著一根草,無精打采地擺了擺小手,嘟嘟囔囔道:“正道女修果然沒良心……” 謝冰沒聽清,“……什么?” “沒什么!” 邪靈童子腳下金鈴鐺叮叮作響,他揪著困頓的毛就掉個身飛馳而去,還縮了縮脖子,拍了拍身上的雞皮疙瘩: “想魔尊大人這種rou麻兮兮的話,你自己去說!” 謝冰:“……”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 深林中,謝冰隨手將冰霜發帶扔出去,湛藍色的光縈繞,在周圍自發巡邏。她將覆面輕紗摘下,換上了自己的青色長裙,將長發扎成高馬尾。 她低頭嗅了嗅,總感覺身上還有魔宮清淡奢靡的香,算了,沒時間洗澡了。視線里,是被扔在黑色草地上的紅色裙子,是極為炙熱的色彩。 謝冰想了想,俯下身將它收到了儲物錦囊里。 她冷笑一聲,紅裙子當然不能扔,下次若是他犯在她手中,就給小嫵媚準備。 她一向恩怨分明。 等謝冰到了迷魂林附近的時候,她凜然一驚,她聽到了大批魔魘獸的低吼。 …… 藍日暖很是暴躁,這種暴躁體現在一向英俊的臉稍稍有些扭曲,臉上的黑氣彌漫,更像是死尸。 他培育的下個身體年紀還很小,不是取用的最佳時候,只能匆忙找到了即將喪命的身體,這種身體勉強合適,卻因為不夠鮮活讓他的神魂有些逼仄難受。 “你們不是說很快就能把她給我揪出來嗎?”他的嗓音低沉,富有磁性。 南宮潛隨手將手中紙鶴碾碎,陰柔一笑:“出了點意外,五長老馬上就到了?!?/br> “我不管你什么意外,我現在沒法給冥主交差,我必須將謝冰找到抓回去!”藍日暖道:“你不是說除非是魔尊,除非躲在魔宮里,否則沒人能藏住她嗎?” 南宮潛意味深長的一笑,遠處,一團黑霧洶涌而來,五長老眨眼間便立在面前,冷聲道:“南宮邪靈橫插一杠,把那女修給弄到魔宮去了!” 藍日暖微微瞠目:……什么? 真躲在魔宮了?? …… 總的來說,按照他們得到的消息,就是邪靈童子看到這女修極為貌美,竟然將她擄進魔宮,而后耳目回報說看到那女修從魔尊寢殿內出來,呆了整整一宿。之后邪靈童子便將那女修送走了。 五長老老淚縱橫:“我的邪靈小王子生生被煉制成魔尊的傀儡啊,死了都不得安寧!魔尊荒yin無度,而邪靈小王子竟然……竟然為魔尊床笫之事奔走,這是魔尊赤裸裸的羞辱??!是我不中用?。?!” 五長老名叫冷石,他一身黑袍,下巴處白蒼蒼的胡須,抽噎不停,看上去可憐極了。 南宮潛揉了揉眉心,“好了,既然是南宮邪靈經手的任務,再找她就難了,藍兄,此事既然不成,那便日后再議?!?/br> 藍日暖微斂眸光,舉起手中玉簡給他看:“你覺著,我能忍嗎?” 南宮潛低頭看著四分五裂的玉簡:“……” 那確實不能。 五長老擦了擦鼻涕,“都已經被我安排好了,只要他們還活著,就一定躲不開我的耳目!” 便在這時,有黑甲魔衛來報:“前方一處深林,似乎有些古怪?!?/br> 冷石心頭一動,攤開地圖看了看,“這里是迷魂林,一般人很少有人知曉,入內即迷,恰巧……” 他枯瘦的手指往下挪了挪,便是事發魔河不遠處。 “我們一直找不到那幾個人,會不會……躲在這里?” 黑漆漆的密林里,到處是魔魘獸的低吼聲。 深紅色的血液流淌低落,輕微到不能再輕的聲音,三個人卻不由得一凜。 一天一天過去了,謝冰卻始終沒有回來,而這里的平靜,終于被魔修的追兵打破。 明聞身上大片的黑霧侵蝕,比滿目蒼夷的呂初好不到哪里去,他不停地給呂初灑下藥粉,壓低聲音道:“等會,我引開他們,你們走?!?/br> 少年清透的眸子里有些發紅,全都是堅韌,“要走一起走,要活一起活?!?/br> “刺啦——” 無數的黑色霧氣化成黑箭,向著他們飛射而來! 他們已經發現了他們! 驟然間,火光肆意,恍若紅蓮的火蓬然而起,將無窮的箭包裹住,硬生生融化,而一波之后,更是無盡的攻擊,黑色濃稠,殺意恐怖到兩股戰戰。 “糟了,我們被包圍了?!?/br> 他們三個傷病,根本無法在這種惡劣情況下扭轉。 呂初的手被魔河的水侵蝕,一片血rou模糊,幾乎看不出來本來的形狀。血污的臉上是極為黯淡的光,她顫抖著手,指尖放出一枚小小的紙鶴,看著紙鶴攸然飛去: ——“二水,別回來,快跑?!?/br> 蘇肈唇角吐出鮮血,瘦削的身體往前又進了一步,擋在了他們面前,眸中漸漸猩紅,而他眉間的紅蓮越發妖冶: “我活著,你們就不會死。除非,從我的身體上踏過?!?/br> 恐怖的紅蓮妖火重重疊疊鋪開,將整片密林灼燒,在密林深處,不辨方位,傳來一聲極為冷淡清冽的聲音: “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繳除武器!” 謝冰不知道何時,竟然回來了! 呂初目眥欲裂,大聲道:“二水!別犯傻,快逃??!” 僅僅繳除一個武器,又有什么用呢?任他們再能打,四個人又怎么能打得過幾百個魔修與魔魘獸? 可是。 那光,是向著藍日暖而來! 藍日暖瞳孔一縮,根本無法控制,一直心疼抱著摩挲的玄機簡,脫手而出! 一抹青色的身影飄然而出,她腳踩綠色藤蔓而來,伸出素白的手,凌空握緊圣物玄機簡。 謝冰的面容素白,她極為清淺的一笑: “為什么要走?不如,一起來見識一下織夢派的圣物?!?/br> 這圣物這般有用,能將一個鎮的修士都容納進來,那么想必這些魔修也不在話下。 藍日暖的聲音都發著顫:“你可知道,沒有祭品強行使用玄機簡,連你也會陷入到里面!它會吞噬所有的生機,我們誰都活不了!” 他牙齒顫顫,他要做的是獵人,而非將自己獻祭給玄機簡! 玄機簡的祭品極為講究,只有用一男一女兩個祭品才能被使用,謝冰是個瘋子,這樣強行催用,她自己也會死! “沒關系?!?/br> 左右都是死路,不如絕處逢生,眼下,這是唯一的生機。 謝冰笑得很淡,她左手手腕上綠色藤蔓蔓延而出,一一拴住明聞、呂初和蘇肈的手。 周圍漸漸變了,熟悉的血月凌然而升,大河濤濤。 她站得筆直,聽著耳邊黑色魔河壓抑的緩緩流水聲,瞇眼看向那幽深幽深的樹林。 許是有人驚擾,一大片黑色的冥鴉嘩啦啦飛起來,交織成一片暗不見天日的黑幕。 更何況…… ——“鳥投林”。 答案,就在這里。 第150章 雪雪人 重回故地, 幻境中的一切看上去熟悉又陌生,這里與上次相見不一樣了。 上一次進入幻境中,不論如何維持在一個相對穩定的平和的模樣,而今頭頂上的血色月光卻極為凄厲, 仿佛身處在鬼片現場。 樹林那邊飛騰而起的無數只冥鴉,更添了幾分鬼氣森森。 玄機簡這種圣物法器是群體性的大招, 謝冰并不確定這個幻境中能有多少人, 與上次不同的是,饒是她用藤蔓扯住了其他三個人的手腕, 進入幻境后卻沒有發現他們。 她嘗試了一下腳踩靈劍向著天上的血月飛去, 卻發現像是隔著一層虛無透明的界限, 根本飛不到那里去。 生路斷了。 謝冰若有所思, 按照藍日暖的意思, 沒有祭品就意味著他們本身就是祭品,所以根本不會有出去的路徑。換句話說, 已經將自己投入了死牢里, 并且沒有了鑰匙。 而關于“鳥投林”這三個字,是因為謝冰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們從什么時候開始中招的呢? 回溯前面的經歷, 謝冰想到他們看到樹林里飛出來的冥鴉時候, 那就是幻境的信號。所以說,這群冥鴉才是重點。然而歸根到底烏冥鴉不過是鳥而已, “鳥投入到林中”,這不就是她這次考試的關鍵詞嗎? 由此及彼,那么她要找的教材參考書必然在幻境中。 謝冰也是后來才想明白“織夢派”的淵源, 藍日暖的姓名以及織夢派的名字……大約也是與她的書修有幾分相像。 眾所周知,煉制法器極為不易,更別提圣物這種top級別,能被稱為圣物,里面就有器靈,然而謝冰在幻境中并未見過有器靈出現。那么這個幻境的本源會是什么呢?謝冰有預感,當她找到這個幻境的本源,也就是器靈的時候,一切便會迎刃而解。 而現在,她孤零零的立在河邊,漆黑一片。 …… 藍日暖也想活下去。 對于玄機簡幻境他極為了解,然而每次都是獻祭祭品之后才會進來。沒有祭品的幻境處處是殺機,他從未見過。 南宮潛與他對視一眼,嘆了口氣,“藍兄,沒想到我們倆一世英名,竟然要死在這里。 藍日暖的臉色很差。 他是冥修,只要他想,他就可以不停的換身體,保持不死之身,可是,當他的靈魂被困在幻境中永生永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