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永安侯夫人說得傷心,她沒想到疼寵了十五歲的女兒,居然連自己也要害。 趙舒窈也有可能沒想要害她,更大的可能是笨得被人利用而不自知。 永安侯夫人原本顧念舊情,內心掙扎難受,甚至有時還是會忍不住想疼寵趙舒窈,卻沒想到她一手帶大的女兒,居然愚蠢無知到這等地步,選擇在寧家宴請全城權貴時做這種丑事。 這不只是要陷趙卿歡與萬劫不復之地,更是要害他們永安侯府淪為京城笑柄,永安侯如今多少人盯著,這件事只要一傳出去,立刻會有言官彈劾他教女無方,一個家都管不住又如何能在國事之上有所作為。 趙杰見母親落淚,心里也不好受,正要開口,永安侯夫人就又拋出另一個一直壓在心里,不敢對任何人說的驚天秘密。 “娘還懷疑,趙舒窈很可能是你爹與其他女人生的孩子?!庇腊埠罘蛉苏f到這,眼淚卻反而停了下來,眼底泛起一抹森然冷意。 永安侯夫人是家教嚴謹的大家閨秀,在她觀念里,夫君納妾再正常不過,是以她與永安侯成親多年,未曾攔過他納妾。 當年他高中探花,主動追求自己時,她亦問過他,上京趕考之前是否已在家鄉定下親事或有無意中人,當年風度翩翩的少年郎,羞澀的紅著臉搖頭否認。 因而永安侯夫人從未對他起過疑心,就算是認回了盛歡,也幾次猶豫掙扎,想著要相信自己夫君,才會拖了那么多天才派人到相府通知兄長。 盛歡聞言微微一僵,眸底有幾分錯愕,沒想到永安侯夫人居然早已起了這樣的疑心。 “娘心里可有懷疑的人選?”盛歡看著她,心跳逐漸加快。 趙杰也看著自己母親,很想知道答案。 他實在不相信自己父親會在外頭跟別的女人有了孩子,有了便罷,還將兩個孩子換了過來。 天底下怎么會有此等荒唐事! 更別提他的父親永安侯,還有個人人稱羨的‘癡情郎君’美名,若此事為真,他當真不知日后該如何面對永安侯。 永安侯夫人失落的搖了搖頭,她從未懷疑過自己的夫君,自然毫無頭緒。 盛歡看著自己母親,不停地眨著眼睫,再次陷入兩難的掙扎猶豫之中。 就在此時,原本平穩前行的馬車緩緩停下。 凌容與見少女眼睫眨得飛快,心底一聲輕笑,果然就算重活一世,她所有的一切習慣皆未曾改變。 “既然永安侯夫人心中沒有人選,那么也許相爺心中會有也不一定?!绷枞菖c淡淡道。 卻不知為何,在說到相爺二字時,嘴角勾起一抹帶有敵意的輕蔑冷笑。 “如今相府已到,永安侯夫人不如親口詢問自己的兄長,派出的探子是否已有結果?!?/br> 作者有話要說: 小可愛很抱歉,今天身體不適一直在吐,難受得厲害,明天就恢復日六 . 第27章 凌容與今日到寧府, 搭的雖是太子座駕,但離去時則換成了私人座駕。 相爺牧逸春雖也攜家帶眷參與寧老夫人的壽宴, 可當盛歡一行人抵達相府時, 他卻已站在相府門口。 牧逸春既然與永安侯夫人牧婉清同為兄妹, 自是也生了一張好皮相, 兄妹倆長相皆隨母親, 都有一雙多情的桃花眼, 他如今雖年近五十, 卻依舊俊美剛毅,身形維持得極好,除卻那一頭白發,可說玉樹臨風。 永安侯夫人見到兄長候在門口,心里大概有了底,卻也知道相府門口非談話之處, 并不急著問。 “兄長還未見過卿歡罷?”永安侯夫人勉強揚起笑容, 將盛歡帶到牧逸春面前。 “卿歡, 這位是你的親舅舅,也是咱們大梁的丞相?!?/br> 盛歡看著眼前與生母容貌相似的舅舅, 前世殺手的話再度掠過腦中,一時之間有些恍惚。 她曾懷疑過前世極有可能是趙舒窈記恨于她, 所以才會派人殺她減口, 可趙舒窈一個侯府嫡女,又何來的人脈。 若是趙舒窈苦苦拜托哀求她這個已位及丞相,權利勢力兩相握, 人脈極廣的舅舅…… 思及此,盛歡眸色微微一暗,倘若前世真是自己的親舅舅派人來殺人滅口,那么可就真的過于命運弄人。 “歡歡,怎么了?可是還身子不適?”永安侯夫人見女兒一直沒喊舅舅,擔心她還未緩過那股勁,立刻又轉頭朝兄長道,“我與卿歡方才中了……” 永安侯夫人說到一半驀地噤聲,想到剛才兒子說她們母女皆中了迷魂香,心中不禁涌起巨大的憤怒與恥辱。 “舅舅?!币慌在w杰立刻替母親開口接道,“還是先讓我母親與meimei進相府,她們方才都中了迷魂香,身子應該還十分不適?!?/br> 牧逸春點了點頭,卻沒有馬上轉身進府,而是朝趙杰身旁的凌容與,拱手作揖:“臣見過太子殿下?!?/br> “先進府?!绷枞菖c頷首,言簡意賅,言談舉止及周身氣場皆散發出一股冷意。 他與牧逸春相見時一直都是這般,趙杰與牧逸春早已習慣。 眾人在牧逸春的引領下,很快就進了相府。 牧逸春的妻女此時還在寧府,只有他一人只身先回相府,此時相府的女主人未歸,也無其他女眷,只能由他親自招待眾人。 他與永安侯一樣,這一生都未曾納過妾,就只娶了一個正妻。 而永安侯夫人因有兄長做為前例,才會對自己的夫君深信不疑。 因永安侯母女中了藥,流了一身汗,牧逸春不得不先喚來丫鬟,讓丫鬟帶兩人再換一身干凈衣裳。 “兄長,那日meimei托你所查之事,你可已得到消息?” 永安侯夫人與盛歡換好衣著,再度回到大廳之后,她便迫不及待的問起牧逸春。 牧逸春沉默片刻,看了盛歡一眼,才又看向永安夫人,沉重地點了頭頭:“永安侯的確在外頭養了外室?!?/br> 永安侯夫人雖早有心理準備,卻依舊沒能忍住心中一涌而上的痛苦與失望。 趙杰閉上眼,原本還對父親抱有的最后一絲希望,隨著舅舅的親口證實煙消云散。 他的舅舅素來公正不阿,雷霆手段,從不徇私枉法,若是舅舅說是,那就真的是,絕不會空口污蔑他的父親。 永安侯夫人面色蒼面難看,眼中含淚,扶額問道:“那女人是誰?他又將外室養在了哪?” “人就養在東城?!蹦烈荽旱?。 趙杰聽見牧逸春的話,卻猛地渾身一震,驚疑不定的看向正垂眸抿茶,進入相府后就未曾再開過口的太子。 而后又看向盛歡,腦中掠過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那外室名喚盛翊臻,”牧逸春看向盛歡,“她的兄長名為盛澤,侄子就是與太子親近的侍讀盛煊,侄女盛歡不久前身患奇疾,重病身亡?!?/br> 牧逸春的話證實了趙杰心中猜測。 那日盛歡進京時,凌容與曾要他派人到東城傳遞消息,讓那東城里的某一戶人家知道盛家父女進京。 當時他未曾多想,只以為是盛煊拜托太子此事。 直到今時今日趙杰才恍然大悟,為何太子要特地派人去通知盛翊臻此事。 這么說,他的親生meimei趙卿歡,就是太子心中念念不忘的白月光,是他親手派人弄上京的那個盛氏女? 當初為了將盛氏女逼上京,他甚至親下江南逼那縣令強娶盛歡。 趙杰原本只派手下下去,可那縣令忌憚著盛歡兄長盛煊的狀元身份,不敢有所作為,最后還是他親下江南,才逼得寧紹出手將盛家父女接上京。 當然逼那縣令只是假,就算寧紹最后沒有下京,他也不會真讓太子的白月光嫁給縣令當小妾。 難道太子早就知道盛歡的真實身份為何?可太子又是如何得知此事? 趙杰心中疑惑一個接著一個。 他頓時百感交集的看向盛歡,忍不住向永安侯夫人詢問答案:“卿歡未認祖歸宗前的名字,可就叫盛歡?她就是當日撲進太子懷中的盛氏女?” 永安侯夫人早在聽見盛翊臻這三個字,便恍若雷擊一般,面色蒼白難看無比,無止盡的痛苦與心疼不舍,瞬間盈滿她泛紅的雙眸。 她立刻聯想到盛歡是如何被人調包出府,再想到自己居然養了外室的女兒十幾年。 她待趙舒窈如珠如寶,凡事更是有應必求,寵得無法無天,嬌縱又任性,甚至還曾在自己面前,滿是厭惡的數落過盛氏女。 而她的親生女兒盛歡,卻一入京就被趙舒窈身邊大丫鬟的刁難,跪在大街上,甚至還被外室的兄長養大,喊了他一輩子的爹。 永安侯夫人想到這幾乎就要暈厥,捶胸頓足,心中滿是不甘及憤怒,直到聽見兒子的問話,她才驚醒過來,驀地起身抱住坐在一旁的盛歡,閉眼流淚不止。 “是娘對不起你,是娘對不起你……娘沒想到你爹居然,居然,居然如此喪心病狂到這等地步……” 永安侯夫人緊緊抱住女兒,盛歡被迫仰起頭,反手回抱住她。 “娘……”盛歡見她哭的如此傷心,眼眶跟著紅了起來。 “娘,趙舒窈是不是就是爹與盛翊臻的女兒?”少女細軟的嗓音語帶哽咽。 “難怪我初入京時,第一眼見到她,便覺眼熟,覺得她和永安侯千金生得好像。難怪當初我一進京,她就跑到家里,和我從前的阿爹發了一頓脾氣,迫不及待的帶媒人要來為我談親?!?/br> 盛歡想起當日盛翊臻的眉眼神色,心頭劃過一抹不甘,眼淚撲簌簌掉了下來,將永安侯夫人的衣裳浸濕了一片,哭得停不下來。 凌容與放下手中茶盞,置于膝上的雙手緊握成拳,緊緊咬著牙關,不過一會兒,額頭與背上皆已冷汗涔涔,仿佛正在承受什么極大的痛苦。 guntang的淚珠一顆一顆往下掉,盛歡哭道:“盛翊臻話中棉里藏針,說我從小沒娘教養,所以才會都已及笄還未定下親事,若非我以前的兄長盛煊拼命攔著,甚至為此與盛父大吵一架,女兒恐怕早已嫁作他人妾室……” 相府大廳,永安侯母女相擁而泣。 趙杰與永安侯夫人一樣,很快就聯想到自己的meimei當年是如何被偷龍轉鳳,聽見meimei的話,不止對自己的父親失望至極,更是覺得盛家兄妹可惡至極。 盛翊臻肯定早就知道盛歡真正的身份,否則不會盛歡一進京,她就急著想將她嫁掉。 從前的盛歡就只是一名小商女,就算嫁也只能為人妾室,只要將她草草嫁掉,就算最后盛歡被認回了侯府,到時她也已為人婦,任憑她侯府嫡女的身份再如何高貴,這一生也算是毀了大半。 而侯府知道自己的親女兒為他人妾室,甚至有可能覺得丟臉,不敢大張旗鼓將女兒認回。 父親偷養的這個外室,心腸可謂極其歹毒。 將本該是侯府的千金換走毀了她大半生便罷,居然還想連她的后半生都毀了。 想到這,就連常年癱著一張臉的趙杰,俊容都浮現出一絲怒意。 “婉清可曾阻攔過永安侯納妾?”牧逸春待meimei母女二人哭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口。 他自然知曉真千金被人換走的嚴重性,但因個性使然,在他插手處理之前,習慣將一切弄得清楚明白。 牧逸春為人作事謹慎小心,從不輕出手,可一出手便不會拖泥帶水,有任何猶豫。 永安侯夫人松開女兒,轉頭看向兄長:“沒有!我牧婉清雖不想與其他女子分享夫君,可我敢說,我從未不許他收房納妾,母親從小就教我如何治宅,我也親眼看著母親是如何調.教父親的姨娘,區區一個小妾,我還怕管不住么?” “他在外頭養了女人、偷偷生了孩子這都便罷,既然都有了孩子,為何不將人帶回府中,為何要將我的親生骨rou與那外室的調換,讓我白白疼惜了那外室的女兒這么多年?!?/br> “而那趙舒窈,我疼寵了十五年的女兒,她今日竟然還想在寧老夫人壽宴上毀掉卿歡的清白,甚至連我都不放過,我也中了迷魂香!哥哥,我與卿歡太委屈了,我們母女倆實在太委屈了!” 永安侯夫人越說越氣,說到最后近乎咬牙切齒。 “那你可要與永安侯和離?”牧逸春問,“你若與他和離,不必顧慮任何退路,一切有我,你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