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盛煊早看出寧紹對meimei有意,卻也從未想過要撮合他們,但眼下太子看上了meimei,手段還如此強硬,恐怕不久就會將meimei要到自己身邊。 好一點就接進宮當侍妾,差一點就直接養在外頭。 他雖不太相信太子會不擇手段,但經此一事,盛煊發現自己與太子相處的時日終究太短,他完全不了解凌容與是怎樣的一個人。 世人口中與他所知的芝蘭玉樹、光風霽月,那似乎都只是太子的表象。 今日他對盛歡的蠻不講理、強橫霸道,對寧紹的輕世傲物、目無下塵,仿佛才是真正的他。 盛歡自然也明白盛煊在擔心什么,她自己又何嘗不擔心? 前世她可說愛極了凌容與,否則又豈會至死不悔,今生就算再與他相遇,她也一樣不曾放下對他的愛戀。 只是前世血淋淋的教訓,讓她認清彼此身分的懸殊,就算這一世他依舊對她一眼鐘情,仍堅持要她,她卻終究也只能當他的侍妾。 可她不想與任何人分享凌容與。 若要與人分享,那不如一開始便不曾擁有。 更何況他已完完全全變了個人,她更不可能委身于他。 她只想竭盡全力地避開他,與他再無干系,不再重蹈覆轍前世之苦。 而那寧家雖同為商賈之流,卻也非她所能高攀。 “阿兄,”盛歡垂眼,“寧家貴為皇商家大業大,寧老爺四房妻妾,七子四女,寧大公子為正房獨生子,庶出的幾個兄弟能力都不比他差,個個都對家業虎視眈眈?!?/br> 她沒再多說,盛煊卻聽出了meimei的未盡之語。 寧紹他身為寧家嫡子,重重責任與顧慮在身,親事也不是他說了便算。 他雖在寧老爺中風時一肩扛下所有,但終究還未接下家主之位,若想坐穩,勢必得再娶一個有著雄厚實力母家的女子為正妻,遠遠輪不到她這樣的小商女。 就算寧紹愿意,他的父母也不會同意。 盛歡輕聲道:“我不想往后余生,都要與其他女子爭風吃醋,寧可嫁給愿意只娶我一人的販夫走卒,柴米油鹽,平凡幸福?!?/br> 盛煊聞言眼底閃過一抹愧疚,心中罪惡感更盛。 他到底欠了meimei太多。 作者有話要說: 盛歡:阿兄到底欠了我什么? 凌容與:歡歡來孤這,孤告訴你。 盛歡:我不跟無恥之徒說話。 凌容與:……孤錯了tvt 盛歡:晚了。 第8章 臘月二十二,卯時剛過。 盛歡在膳桌落座,見就只擺了一雙碗筷,微微訝異,“阿爹和阿兄都已用完早膳?” 如意此時正低頭專心的為盛歡布菜,陳嬤嬤答道:“老爺早早就出門?!?/br> 原來今日一早,寧大公子就登門拜訪,帶著盛老爺進布莊親自安排一切。 寧家手下幾間布莊,都開在京城最好的地段,各色緞紗綢綾、各種織物應有盡有,可說全大梁最好的綢緞都在他們手里,廣受名門貴女們歡迎,若要做衣裳必定都指名他們。 寧紹給盛澤安排的那布莊又是京城里生意數一數二的,他若不親自帶著盛父走一趟,盛父恐怕沒法兒那么快上手,到時可能會讓其他人因而心生不滿。 想來是寧大公子要趕在小年前,讓盛父熟悉一切,新的一年便不會再如此手忙腳亂。 盛歡笑了笑,沒說話。 “小姐,這寧大公子不止氣質好,那眉眼彎起來恁是好看,對盛家更是處處熱心,實在是難得的好兒郎?!标悑邒咭庥兴?。 盛煊與盛歡相差五歲,兩人年紀還小時,盛父正忙著做生意,兄妹二人的飲食起居都是陳嬤嬤與丫鬟如意在照顧。 這寧大公子雖鮮少主動與盛歡攀談,可陳嬤嬤心里如明鏡一般。 打自三年前盛家父子救下寧紹沒多久,陳嬤嬤就看出這寧大公子對自家小姐有意,只是那時小姐還小,才十二歲,寧公子雖然有意,卻也未曾唐突半分。 這也是陳嬤嬤對寧紹另眼相看,贊不絕口的原因之一,風度翩翩人又正直。 她昨日還跟方管事打聽過,如今寧公子都已二十有一,似乎還后院無人也還未婚配,陳嬤嬤都覺得他這是在為她家小姐守身如玉。 陳嬤嬤還想再給寧紹多說幾句好話,盛歡卻已轉頭問起哥哥盛煊。 “大少爺今日休沐,卻不知為何不到卯時就起,用完早膳之后就一直在書房里?!标悑邒叩?。 盛歡唔了一聲,低頭吃起飯來。 用完早膳不到半個時辰,就見方管事進來說盛翊臻來訪。 她微微一愣。 姑母之前離開時怒氣沖沖,一雙眼又紅又腫,盛歡還以為短時間內,這位姑母不會再登門拜訪。 盛歡讓管事將人迎了進來。 盛翊臻依舊貴氣十足,看她的眼神卻與那日截然不同,臉上還笑意盈盈。 不只如此,她身后更跟了一位中年婦女,這中年婦女的打扮與盛翊臻相較之下就顯得樸素許多,只是臉上的妝容有些‘奇特’。 盛歡實在與這位姑母不熟,況且那名中年婦女看著她的那種……似在打量物什的眼神實在太令人不適。 她立刻讓如意進去將盛煊請出來。 盛翊臻笑著抬手阻止她,意味深長道:“不必驚動煊哥兒,姑母就是來問問歡兒喜歡什么樣的兒郎?!?/br> “……”盛歡怔了怔,瞬間意會過來那名中年婦女的身份為何。 合著姑母是帶媒婆要來給她做媒? 盛歡好氣又好笑,不明白她這位姑母在想什么。 她們根本不熟,嚴格來說就只有一面之緣,這位‘姑母’居然就這么厚著臉皮帶媒婆上門。 盛翊臻見她不說話,只當小姑娘是在害羞,腰肢輕扭,婀娜多姿的走到盛歡面前拉起她的手,握在掌心輕輕拍了拍,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這別的姑娘家,一到十二、三歲,當家主母就會帶她們出去讓各家女眷相看,你爹與煊哥兒兩個男人大大咧咧,不將你的親事放在心上,如今你都已及笄居然尚未議親──” 盛歡不著痕跡的打斷她,淡道:“多謝姑母,但盛歡的家父家兄尚在,真不勞煩姑母如此費心?!?/br> 盛翊臻怔愣幾瞬,眼底輕蔑一閃而逝。 前幾天她就從盛父口中得知,他有意將女兒嫁給寧紹,如今聽盛歡這么一說,哪還會不知她這是想嫁入寧家。 就憑她也想嫁入皇商寧家當妾?沒門! 那個女人的孩子不該嫁得這么好,既然搶了她的夫君,毀了她的一生,那么那個女人的孩子就該為她償還這一切。 盛翊臻故作憐憫的看了眼盛歡,語氣越發心疼:“可憐的孩子,你從小沒娘教養,不懂定一門好親事對一個姑娘家有多重要,姑母跟你說,這京城可不比江南,你還出落的如此標致,要不早早定下親事,就怕──” 盛歡臉上笑容淡了下來,眸光微冷。 她聽了倒也不氣,只是不懂為何這位姑母會對她懷有敵意。 盛歡還在困惑,一道暴怒聲便驟然響起。 “囡囡的婚事輪不到你來插手!” 盛煊不知何時已然來到前廳,面色陰沉瘆人,“方管事!將她跟她帶來的人都給我拉出去?!?/br> 盛歡眸子驀然睜大,被這突如其來的怒吼聲嚇到,她從未見過阿兄如此盛怒過。 盛翊臻顯然也沒想到盛煊會這么不客氣,頓時有些難堪,臉上笑容差點要繃不住。 她笑了笑,軟聲道:“煊哥兒,我這不是關心歡兒的親事么──” 盛煊冷笑:“姑母還是關心自己的親事便好,您如今都三十有五還未定親,這媒婆該留給您自己才是!” 盛翊臻話還沒說完,就被大步走來的盛煊拽了出去,聽清楚他那輕蔑到極點的嘲諷后,臉色更是一陣青一陣紅。 她沒想到,自己居然有天會被親侄兒這般鄙夷羞辱。 一旁盛歡眼神微妙起來,她心里雖然也不喜這位素末謀面的姑母,卻也不懂阿兄為何對姑母的敵意會這么深。 阿兄才剛過來,應該還沒來得及聽見姑母方才那些‘好言好語’才對。 她直覺父親與兄長有什么事情瞞著自己,所以她前世才會到死都未曾見過這個神秘的姑母。 媒婆與盛翊臻的人則通通傻愣在原地,對這急轉直下的發展,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 方管事聽見怒吼聲,急匆匆地跑進來,見著情況后也傻了。 “將她的人都拉出去!” 盛煊拽著盛翊臻與方管事擦身而過時,寒聲道:“以后沒我或老爺的同意,不許隨意放她進門?!?/br> 方管事這才回過神來,連忙喊了幾名家丁進來,合手將媒婆及盛翊臻的下人們全都送出大門。 盛翊臻一行人就這么被趕出盛宅,她簡直被氣笑了。 “關門?!笔㈧用鏌o表情,冷冰冰的嗓音透著厭惡。 盛翊臻見他當真不留任何情面,氣得渾身發抖,“煊哥兒好大的脾氣,你這是仗著皇上有意讓你尚公主,又成了太子身邊的人,現在就連親姑母都不放眼底了,信不信我告訴我家老爺,讓你──” “你家老爺?”盛煊回頭掃她一眼,眼底流露出毫不掩飾的嘲諷。 他的好姑母還真敢往自己臉上貼金。 “得了便宜還賣乖?!?/br> 盛家大門徹底關上。 …… 盛翊臻離開后,沒有去找她口中的老爺,而是直接去找自己兄長,眼泛淚花,委委屈屈地哭訴一番。 盛父手足無措,好聲好氣的哄了半晌,才終于厘清來龍去脈。 他聽見兒子的所作所為勃然大怒,回府后晚膳也沒用,就直接在大廳將兒子狠狠訓斥一頓。 盛煊難得忤逆,梗著脖子直言姑母太過分,說meimei才上京沒幾日,就急著想將她嫁出去。 從來沒吵過架的倆父子,難得爭執起來,就連盛歡開口勸架都攔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