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家五郎君_分節閱讀_67
此時的燕浮生簡直是連大哭一場的心都有了。今日為了送四郎遠行,闔府上下都起得早,而郎君們離開燕府出城的時候,燕浮生本也想去,可想著府里也不能一個人都不留,若是來個客人弟妹們豈不是完全應付不了?于是燕浮生就留下了??裳喔∩鷽]想到的是,她沒迎來客人,倒是迎回了醉得一塌糊涂的燕生,而燕生醉酒后的行徑又極其另類,燕浮生這都追在后邊跑了半個時辰了。 阿爹到底在找什么???說出來她去找還不行嗎?! “阿爹!阿爹您要去哪兒???!”燕浮生生平頭一次對燕生大呼小叫。 ☆、第59章 誰準你碰他 燕秋爾站在垂花門口呆呆地看了半晌才記起要開口問話:“怎么回事?” “我的老天,五郎你可回來了!快,阿爹他……阿爹……”見燕秋爾回來,燕浮生立刻松了一口氣。就算整日在外邊嬉耍,她終究不是郎君,體力更是無法與燕生相比,才跟在燕生身后跑了半個時辰,她這兩條腿都灌了鉛似的,沉得一步都挪不動了。然而燕浮生剛開口想要讓燕秋爾將燕生攔住,燕生竟就自己跑向燕秋爾,突然一把抱住燕秋爾扛在肩上,轉身就往世安苑跑。 “我……他……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燕浮生“噗通”一聲癱坐在地上,郁悶不已。她果然與阿爹八字不合,以后還是躲得離阿爹遠一點兒吧。 燕浮生想不明白,從沒見燕生醉過的燕秋爾也想不明白,直到被燕生一路扛著丟在了世安苑的床上,燕秋爾都還有些發懵,半晌之后偏頭看看躺在身邊已經入睡的燕生,燕秋爾坐了起來。 “唐管事,阿爹是怎么回事?” “回五郎君的話,主君醉了?!碧拼T一直都跟在燕生身后,此時也是一臉疑惑地站在臥房的外間。 這常安燕府里的其他人沒見過主君醉酒,他和梁成卻是每三年都要見一次。依著如今燕家在天嵐國商賈之間的地位,主君在酒桌上就算是要以茶代酒也是無人會出言阻攔,這是他們對燕家的敬重,是他們對主君的敬重,自也不會有人不知好歹地灌主君酒,然而有兩個人卻是例外,那便是三大商家中另外兩家的家主。 三大商家,即江南道岑家、河北道吳家和關內道燕家,其中岑家和吳家皆是糧商,獨燕家是行商起家,坐商則雜七雜八的什么都做,最要命是岑家與吳家的家主皆是主君的長輩,一位年近半百,一位則年過半百,三家之間交情不錯,只是三位家主一碰頭,主君就準是被欺負的那一個。 往年的聚會上,那兩位每每都要將主君灌醉,給主君下過藥而后與女子關在一起,燒過主君衣服害主君無衣蔽體,偷過主君錢袋害主君無錢結賬,總之只要是能讓主君丟人現眼的事情,那兩位無所不做,若非主君機智,燕家家主早就名聲掃地了,今年只是灌酒倒是不錯了呢。 只是讓唐碩想不明白的是,主君酒品不錯,醉酒之后的言行舉止幾乎與尋常無異,外人是看不出端倪的,醉得最厲害的一次也只是倒頭就睡,還從未這般鬧騰過,今日他都已經將主君送進世安苑安置好了,熟料就在他以為一切妥當之時,主君竟是又跑了出來,直奔五郎君的院子去了,在五郎君的院子里轉了一圈之后,又跑到四郎君院子去了,五郎君回來那會兒,主君剛從四郎君的院子里出來,正準備出門,可是見著了五郎君,主君就把五郎君給扛了回來,莫非主君之前便是一直在找五郎君? 醉了?燕秋爾撇嘴。他還不知燕生是醉了?不說他舉止怪異,單是這沖天的酒氣也足以證明他喝了不少。只是燕生怎么會喝那么多酒?在燕秋爾的印象中,燕生醉酒這件事是從未發生過的。 “為何會醉?阿爹昨夜不是去見岑家與吳家的家主了嗎?” 就因為是去見了那兩位,主君才會醉成這樣。唐碩微微撇嘴,而后答道:“每次都是如此?!?/br> 燕秋爾抽了抽嘴角。他是知道唐碩這人少言寡語,可這回答是不是也太簡潔了點兒?聽得他云里霧里的,只能猜出個大概。平日里回答燕生的提問的時候也沒見他用詞這么少啊。不過看唐碩不怎么擔心的樣子,燕秋爾也不擔心了。 “五郎君,燕侍郎來了?!被馗臅r候,梁成是與肖娘幾人走在一起,故而比燕秋爾遲了一些,進門的時候剛巧見著燕尋,又聽仆婢說了燕生將燕秋爾扛回世安苑的事兒,于是便來世安苑稟報。一踏進臥房的門兒就聞見了熏人的酒氣,梁成心知燕生定是醉了個不省人事,索性直接向燕秋爾稟報了。 “知道了?!毖嗲餇枒宦?,而后便轉身想要下床,然而身體轉到一半卻遇到了阻力,燕秋爾回頭一看,就見側躺著的燕生兩手攥著他的衣服。 燕秋爾眨眨眼。這是什么情況?睡著了還得抓著他,是怕他跑了嗎?現在怎么辦?難道要他效法先人也來個為愛斷袖?為了父子之愛斷袖是不是有點兒不太合適?何況他跟燕生之間是哪兒來的父子之愛??? 燕秋爾暗笑一聲,便單手解開自己的腰帶,準備將身上的衣服脫下來。衣服還不有的是嗎?他換一件就完了唄。 “梁管事,勞煩你找件可以替換的衣服給我,衣服被阿爹攥住拉不出來了?!?/br> 聽到這話梁成愣了愣,而后才應了聲是,趕忙去柜子里給燕秋爾找衣服。主君這是酒后露真意了嗎?這都醉得意識不清了,卻還知道要抓住五郎君,真是個誠實的人啊。 “梁管事,你過來幫我一下?!眴问置撘路揪陀行├щy,燕生抓著的地方還剛好在腰帶,這更是給燕秋爾增加了難度,以至于燕秋爾一不小心將衣服弄了個亂七八糟。 “是?!绷撼蛇@才抬腳上前,將用來替換的衣服放在床上,而后哈著腰替燕秋爾整理衣服,“主君抓的也真是個地方?!?/br> “他以前就這樣嗎?”燕秋爾隨口問道。 梁成瞄一眼燕秋爾,笑著答道:“沒有,這還是第一次。主君不與人親近,也就五郎君的情況特殊些?!?/br> 特殊嗎?燕秋爾撇撇嘴,眼中不自覺地有笑意流轉。 熟睡的燕生突然動了動耳朵,霍地睜開雙眼,一睜開眼就先看到燕秋爾的背影,然后是哈著腰在幫燕秋爾寬衣解帶的梁成。燕生兩眼一瞪,猛地坐起,長臂一伸一勾,便將燕秋爾拉進自己懷里抱住,背靠著墻壁,雙目圓睜,怒瞪著梁成,威嚇氣勢全開。 “誒?阿爹你醒了?”燕秋爾被嚇了一大跳,轉頭去看,也只看到燕生繃緊的側臉。怎么了?睡迷糊了? 而直接面對燕生威嚇的梁成卻是已經僵住了,面對燕生殘暴的視線,梁成有種自己將被一只猛獸撕碎咬死的錯覺。而受到燕生威嚇力波及的唐碩則繃緊了渾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經,若不是因為眼前都是熟悉的人,唐碩早就拔劍出鞘了。 咽一口口水,梁成小心謹慎地向后退出,每一個腳步、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都溫和地詮釋出他的順從。 “我不碰他……不碰他……”梁成一邊小聲安撫,一邊謹慎后退。這是某種本能嗎?醉得連人都分不清了,卻是不讓人碰五郎君? 燕秋爾茫然地眨眨眼?,F在這情況……莫非就是傳說中的護犢子?怎么覺得有哪里不對? 見梁成不斷后退,燕生手一揮,用內力打落床簾,將梁成和唐碩連人帶視線一并阻在外邊。 “阿……爹?”床簾飄落之后,身后的燕生就沒了動靜,被驚呆了燕秋爾試探著低喚一聲,卻沒得到燕生的回應。 燕秋爾在盡量不驚動燕生的情況下動作極慢地轉頭,待能看清燕生的表情時,卻見燕生已經閉上了眼睛,似是又睡著了。 “五郎君,主君他……”外邊的梁成和唐碩聽見里面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便有幾分擔憂地小聲詢問道。 “……阿爹睡著了?!毖嗲餇柾蝗挥行┛扌Σ坏?。重活一世之后,他怎么覺得燕生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睡、睡著了?方才眼睛還瞪得那么圓,這就睡著了?梁成和唐碩也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燕生,頓時有幾分不知所措。 燕秋爾盯著燕生的側臉看了半晌,索性放松身體,軟趴趴地靠在了燕生的胸膛上,對外邊的梁成和唐碩說道:“麻煩梁管事招呼堂哥。實際上我探聽到一些與左家有關的消息,可昨夜阿爹與梁管事都不在,于是我就直接讓人給林謙送了信,堂哥今日來興許是為了此事?!?/br> 五郎君探聽到與左家有關的消息了?他是何時、向何人打探的?他探聽到多少?他又是讓誰去給林謙送的信?梁成百思不得其解,卻也知道即便是問了,燕秋爾也不會如實回答他,于是梁成什么都不問,應了一聲,便與唐碩一起退出了主屋。 燕生的手緊緊地纏在腰間,燕秋爾只能勉強調整個舒服的姿勢躺好,仰頭打量著燕生的睡臉。 總覺得事情漸漸有些脫離掌控,也開始與他的初衷背離。他原本只是想現討好燕生,讓自己在燕家的日子好過一些,而后將該解決的事情解決掉,尋一個時機脫離燕家,可現在…… 人心終究是不能預測和計算的,他以為燕峰與燕元還會跟前世一樣對他心生嫉恨,他以為燕新堂和燕征還會跟前世一樣跟他做表面上和睦的兄弟卻互不深入,他以為燕生和管事們還會跟前世一樣無論對誰都是那般公正冷漠,可惜,除了燕峰與燕元對他的敵意未曾變過,其他人的情感都隨著他的改變而產生了變化,而燕生的情感變化無疑是最大的。 真心的付出與回報之間,羈絆也越來越深。起初他還能對燕家的事、對燕生的事置之不理,可如今他竟是連燕生的夜不歸宿都擔心上了,就連此刻都寧愿自己躺得不舒服也不愿強行甩開燕生的手驚醒燕生。 燕秋爾其實有些不明白他自己對燕生的好究竟是哪一種好,就如同他不了解燕生對他的好是屬于哪一種,他們兩個不是父子,談不上是親人,卻也不似朋友,還能是情人不成? 燕秋爾一愣,眨眨眼,仔細打量一下燕生的臉,收回視線思索片刻,再仔細打量一下燕生的臉,又思索片刻。 嗯,最近有些累了,今兒早又起得早,困得腦子都不靈光了,他還是再睡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