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家五郎君_分節閱讀_64
天色漸暗,夜禁降至的平康坊里也逐漸熱鬧了起來,唯獨西邊坊門附近的花月閣大門緊閉,即使有客人敲門也無人應門,這種狀況已經持續多日,平康坊里的人都在猜測花月閣里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然這平康坊里的店哪還有閉門拒客的道理? 落在花月閣屋頂的燕秋爾也對花月閣這蕭條的景象感到詫異。雖然是他吩咐青玦要閉門謝客的,可他沒想到青玦竟然會這么聽話。不過就是教訓了他一下,那個青玦該不會從此就對他唯命是從了吧?果然是受虐體質?不過這樣也好,看花月閣里的人莫名其妙地都唯青玦馬首是瞻,若青玦能對他言聽計從,倒也省事不少。 翩然落進后院,燕秋爾一邊為花月閣里不見人影的情形感到疑惑,一邊依著前一次的記憶找到了青玦的房間,敲響了青玦的房門。 “誰???”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日子過得輕松了,青玦的聲音比上次見面時聽起來要輕快許多。 “是我,禾……”公子二字還未出口,面前的房門就被人猛地大力拉開,嚇了燕秋爾一跳。 青玦這幾日一直都在等燕秋爾,可燕秋爾明明說要抽空來一趟,卻接連幾日都沒出現。 明明花月閣里的事情都還沒有交代清楚,他怎么就不來了呢?難道是沒了興致便不想再管了嗎?難得可以停業休息,青玦卻整日整日想著這些事情。想要到燕府尋燕秋爾去,可到了門口瞧見燕府那低調卻氣派的大門時,青玦發熱的頭腦卻冷靜了下來,意識到自己的身份會給燕秋爾蒙羞,青玦便識相地打道回府。 然而在惶惶不安的等待中意料之外地聽到了燕秋爾的聲音,青玦驚喜萬分,拉開房門就往燕秋爾身上撲。 “主君!” 房間里突然有什么東西飛了出來,眼看著就要撞到自己身上了,燕秋爾趕忙閃開,閃開之后才聽見青玦的聲音,禁不住抽了抽嘴角。他似乎從一開始就猜錯了青玦的性格。 “別吵,進來?!毖嗲餇柕哪樕线€帶著那個黑色的半面面具,偏頭看了眼沒抱到人一臉委屈的青玦,抬腳進屋。 青玦趕忙跟上燕秋爾的腳步,還貼心懂事地關上了房門。 坐在桌邊,燕秋爾并沒有摘下面具。從現在起,他的每一步都該走得更加小心了。 “外邊怎么一個人都沒有?你的那些兄弟姐妹呢?” “睡了?!鼻喃i直勾勾地看著燕秋爾,視線里的熱切和歡喜讓燕秋爾感到幾分尷尬。 “睡了?這么早?”申時都還未到,他們就睡了? 青玦摸摸鼻子,干笑兩聲,有些尷尬地說道:“他們說從沒像現在這般輕松過,而且自從進了花月閣之后,他們便沒在前半夜睡過,所以……” 原來如此。燕秋爾點點頭,表示理解:“他們也清閑不了多久了,我并不是錢多沒地方花了才養著你們白吃飯的?!?/br> 青玦一愣,也正了臉色,道:“主君寬厚,奴婢們明白。也只這幾日,請主君原諒他們的松懈?!?/br> 聽到“奴婢”這個自稱,燕秋爾眉心微蹙,沉聲道:“不必自稱奴婢,我花錢養你們是為了讓你們替我辦事的,沒有能力的人我也不會留下,所以在我面前不必輕賤自己。錢還夠花嗎?” “夠!”一聽燕秋爾提到錢,青玦立刻跑到梳妝鏡前,一頓胡翻亂找,然后又抱著一個上了鎖的盒子回到剛剛坐過的位置坐好,“這是主君上一次給我的錢,我們都省著用的!”說著,青玦將那個盒子和鑰匙一并交給了燕秋爾。 燕秋爾聽到這話感到幾分好笑,于是笑著將盒子推了回去:“不必事事都告知于我。明日你去尋個手藝好的工匠,將這花月閣重新裝潢一番,讓工匠們按照這個圖來做?!闭f著,燕秋爾從懷里掏出一沓宣紙,放到青玦面前。 “要……重新裝潢嗎?有必要?”青玦拿起那幾張紙依次看了看,卻完全看不懂。 “我覺得有必要就有必要?!被ㄔ麻w若想起死回生那便只有一鳴驚人,想要一鳴驚人就免不了要花大價錢,好在他花得起,“這段時間里你們把歌舞樂器好好練一練,別到了重新開張的時候丟人現眼,我的地方,只留有用的人,你們若還想過這般清閑的生活,就好生練習。若有誰精通書畫詩詞也可以琢磨琢磨。另外若碰上了人販子,便去買些番邦男女回來,如何挑選還需我教你嗎?” “不需要?!鼻喃i搖頭??v使他不會,花月閣里也有jiejie精通此道,倒是不必擔心,只是……“主君為何要番邦男女?”女子也就罷了,怎的還有男子? “縱使是在這平康坊里,有小倌的店也不多,花月閣里既然有,這特色傳統還是留下來的好,中原男子隨處可見,番邦之人卻是稀奇。將那些人帶回來之后,切莫苛責,督促他們勤練著技藝便可。讓店里懂得阿諛奉承、會討客人歡心的人多教著他們點兒?!?/br> “是,主君?!毖嗲餇栒f得多,實際上都是很簡單的事情,青玦便毫不猶豫地應了下來。 “對了,有件事情要問你?!毖嗲餇柨粗喃i,正色問道,“你可知曉皇商左家的事情?” “左家?”青玦眨眨眼,“主君想要知道左家什么事?” “你都知道左家什么事?把你知道的都與我說說吧?!?/br> “是?!鼻喃i仔細回想了一下以前聽過的有關左家的事情,將那些零碎的記憶拼湊整理之后,才再度開口道,“左家是五年前才開始在常安城中嶄露頭角的,以絲綢布匹生意為主,僅用了兩年就成為了皇商,如今常安城里的富貴人家所用衣料皆是出自左家。與其他商賈不同,左家行走在外的是兩位郎君,不過若是想瞞住出身的話,怕也只能讓兩位郎君奔走在外?!?/br> “瞞住出身?這是何意?”燕秋爾隱隱覺得他來花月閣這一趟算是來對了! 青玦微微一笑,道:“主君在燕家,與左家未曾深交,許是不知道,如今常安城里的人都以為左家原本就是常安人,實際上并非如此,左家是五年前從淮安來的。常安城里商賈大多是在天嵐國內首屈一指的大家,哪怕不是大家,也都是本土商賈,左家從淮安而來,那口音一聽就知道,可能多少會受到些不公正的待遇,據說來常安半年之后,左家的長輩們就遷到常安城之外去了,只留下兩位郎君在常安城內揚左家之名。而且我聽說他們原本也并非姓左,至于具體是怎么回事兒,我就不清楚了?!?/br> 聽了青玦的話,燕秋爾愣了好半天,而后像是突然回神一樣,驚訝地看著青玦,問道:“你這些消息都是從哪兒聽來的?” 青玦臉色一紅,繼而轉白,有些尷尬地開口答道:“是……是老主顧……在、在朝為官,說的話是可信的?!?/br> 朝廷官員?朝廷官員何以跑到平康坊來揭左家的底兒?看樣子左家在朝中也不是很受待見啊。 不過燕秋爾還是有些不放心,于是確認道:“你確定這些都是真的?你沒記錯?” “不會記錯的?!鼻喃i垂著頭答道,“最近……就是……就是請主君來之前,那位……那位還來了……醉酒的時候又抱怨了一次?!?/br> 聞言,燕秋爾沉默了下來,臉上本就帶著面具,思考的時候又垂下了頭,青玦不知他在想什么,暗忖自己是不是不該把之前接客的事情說出來? 燕秋爾不知青玦所想,自己想完了事情,才又抬頭對青玦道:“你這里有筆墨嗎?” “有?!彪m是青樓,文房四寶還是會備著的,不說有客人偏好此道,他們白日里閑來無事也是要寫寫畫畫以打發時間的。 待青玦準備好了文房四寶,燕秋爾便提筆寫了一封書信。 青玦站在燕秋爾的身后好奇地探頭看著紙上逐漸呈現出的詞句,大驚失色。 那是什么?是是是是情也就罷了,為何是寫給尚?那位林郎君在平康坊里可是很有名的!不過他們不是在談論左家嗎?主君為何突然寫起情書來了?! 這封情書燕秋爾一揮而就,行文之流暢簡直是前所未有,放下筆,燕秋爾擎起那封“情書”反復研讀兩遍,確認無誤之后,才吹干了墨跡小心折好。 “讓人將這個送到尚書令府里,務必交到林謙手上?!闭f著,燕秋爾便將那情書遞給了青玦,不放心地囑咐道,“記住,定要交到林郎手上,千萬不能讓尚書令瞧見,聽見沒?” “可……”青玦接過那情書,一臉的為難,“可主君為何要給那位寫、寫、寫這種東西??!” “為何?”燕秋爾偏頭想了想,而后笑道,“大抵是情之所至吧?!?/br> 情、情之所至?青玦驚呆了,傻愣愣地站在燕秋爾身后,茫然地看著燕秋爾帶笑的側臉,盡管那側臉被一張半面面具擋住了,青玦還是能從燕秋爾的嘴角分辨出那淡淡的、平和的笑意,這笑意讓青玦在一瞬間浮想聯翩。 “我該回了,交代你的事情你看著處理即可。待花月閣重新裝潢結束之后我再來?!闭f完,燕秋爾依舊是利落地翻窗離開。 青玦還呆呆地站在原地,盯著手上的那封情書看了半晌,怎么看怎么覺得礙眼。 主君喜歡男人嗎?縱使主君喜歡男人又為何會看上林姓的那個浪蕩子?那樣只懂得尋花問柳的男人怎么配得上主君?這封信他可以不送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