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捌壹章計出
蕭旻與父親及幾個叔叔在外院吃酒行令、聽戲賞月,七爺提及九爺幾句,被蕭肅康一頓叱責,幸得廚子端來用椒料燒酥爛的大豬頭,才把這份不自在化解了去。 蕭旻吃的微醺,面紅耳赤的一徑回房,婆子和丫頭都四處耍去了,雖是燈火通明,卻一片靜悄悄,他覺得無聊,欲待轉身要走,恰青櫻端著殘水出來倒,見到他忙招呼進房里坐。 綺雯穿軟綢單衣、披散發倚著軟墊做針線,見得他要起身見禮,他勸阻道:“晚間天寒,你穿的單薄,勿要起坐間受涼了?!弊詧虊氐共璩?。 綺雯把針線遞給青櫻,朝他招手道:“你近前來,我有特要緊的話和你說?!?/br> 蕭旻依言坐到榻沿邊:“甚么?”綺雯看著他笑:“我一直不曉爺竟是個專情的。從前是錯看你了?!?/br> “此話此講?前不著村后不落店的!”蕭旻去拉她的手,揉了揉。綺雯接著說:“晚時夫人令青櫻送月餅給九夫人,我也跟著去了?!?/br> 蕭旻道聲我的心肝,如今只有你念舊情不避嫌疑,綺雯笑道:“豈止我么!爺不也是?!?/br> 見他只呵呵地笑,她壓低嗓音:“九夫人讓我捎個話給你,你提的那樁事她愿意了?!?/br> 蕭旻怔住,瞬間狂喜又有些恍如夢中:“她怎會突然愿意......” 綺雯嘆口氣:“好死不如賴活!九爺身陷囹圄命難保,她唯今之計依靠誰呢,也只有爺你能救她水火中?!?/br> 蕭旻想起前塵,默了稍頃道:“是我對她不起!”欲要起身去準備,綺雯不讓他走:“九夫人道此事重大,府里戒備森嚴,可謂插翅難飛,稍有差池不但她沒命,爺的功名仕途只怕也成了鏡花水月。她定下謀策,爺配合著就是了?!睖惤相止景肷?,蕭旻頻頻點頭,又笑著摟住綺雯,贊道:“我的愛妾,你肯相幫這事定八九不離十?!?/br> 綺雯笑著瞟他:“但愿爺能記住我這點好,日后受夫人磋磨時,你能為我美言兩句就足夠矣?!?/br> 蕭旻道那是自然,又命青櫻去取來酒菜,他倆坐在一處挨肩擦頸,談笑風生,竟是又比往昔和樂十分。 徐巧珍和嫣桔至院中時,西廂房窗內漆黑,他倆已經睡下,巧珍也未理會,只問青櫻給九夫人的吃食可有送到,見她點頭再不多話,打著呵欠回房,此處不提。 卯時二刻至叁刻間,正是天色將亮未亮之際,亦為人身將醒未醒之時。 蕭府仆役也值兩班交接之際,蕭奎被凍醒,半睜睡眼,炭盆里未見星火,望向天邊的下弦月,想著接替小廝快至,愈發懶得動,只把手交迭縮在袖籠里,欲待假寐,忽聽腳步匆匆,見來者是福安,穿青色袍子,頭戴烏帽,拎著一大壺熱水,理也不理從他身邊過,叩門兩下,從內開了,一閃身進去,窗牖很快泛起昏黃色。 蕭奎腹墜想溺尿,每早雷打不動一泡,小廝還未來,八成又睡過頭,可尿不等人,他罵罵咧咧起身,走到枯塘邊的樟樹后,解褲撒起來。 聽到那邊門響,斜目脧去,福安抬手揉著眼睛悶頭走了,月樓隨后,朝地上潑了一盆水,復又進到房內。 蕭奎扎好褲子,小廝五兒才來,不待他喝斥,笑嘻嘻搶先道:“來時遇著蕭乾,招我幫他跑腿,給了二百文賞錢?!彼统龃蟀脒f上,蕭奎哼哧兩聲接過,叮囑道:“好生在這盯著,勿要走開?!蔽鍍哼鲞龇Q是,目送他的背影,心底狠罵了兩句,看向滿盆燃燼的炭灰,取過鐵鍬嗞嗞地刮著。忽聽嘎吱一聲,福安手拎空壺從門內走出,冷瞥他一眼。 “安哥兒何時來的?”五兒陪笑地問,福安道:“蕭奎那沒廉恥的貨,就沒同你交待?我來時,他還在困覺哩?!闭Z畢再懶搭理,大步地離開。 且說怎會出現兩回福安,卻原來使的調包計,知曉蕭奎每早要溺尿,在其方便時,林嬋穿戴的與福安一個模樣,趁機蒙混了出來。 穿園過院沿著松墻躲避行走,風扶草木刷刷作響,寒鴉宿鳥咕咕囈語,清冷的空氣潮濕新鮮,她總覺有人在背后緊跟著,回頭看卻是空寂,不由得一顆心怦怦跳到嗓子眼兒,也幸虧天昏人稀,灑掃老嫗不問事,待走到白石假山處,聽到誰壓嗓在喚她,一個人影閃出,果然是蕭乾。 綺雯帶著青櫻這時來到一處邊角門,遠見無人,正暗自欣喜,待走近時,方見兩個婆子坐在門檻上說話兒,其中一個聞聲站起,攔在腰門前,上下打量她倆,問道:“你們是哪房的?天時還早,到這里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