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的方式不對_分節閱讀_7
這也是他的手呢…… 他一定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嫉妒自己的手能接觸水流的蠢貨。 蘇澤錦面無表情地在心里吐槽著,接著飄出洗手間,跟上先一步離開的自己往外走,他看見自己在匆匆離去的途中還招呼了那位心理醫生——沒錯,沈淮一——他一向對自己的記憶力有自信,很輕易地就想起了對方的名字,并且哪怕不考慮這份讓他頗為自豪的記憶力,沈淮一也確實屬于那種叫人印象深刻的人。 想到這里,蘇澤錦回頭看了沈淮一一眼,跟著他忽地皺起了眉:沈淮一正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的背影? 這是為什么?是在意外他提前離場?還是……? 蘇澤錦接著就發現了之前自己沒有注意到的一幕:沈淮一在他離開后一面敷衍眾人一面脫出包圍圈,向著他來時的方向走去,前后時間不超過三分鐘。 不是巧合。 對方是有特別目的的。 但是什么目的呢? 蘇澤錦又在第一時間想到了蔣軍國一家,他的指甲有規律地在掌心反復按壓著,以幫助自己的思考……很快,他收回了看向沈淮一的目光,毫不猶豫地朝自己離開的地方跟去。 沈淮一的事情可以以后再查,不管他現在朝自己之前過來的方向去干什么,暫時都無關緊要,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他的車禍—— 蘇澤錦深吸了一口氣,他快速裝飾豪華的走廊,來到門廳的時候正看見自己從門童手中接過鑰匙上了駕駛座。 要上車了! 蘇澤錦趕緊跟上去,酒店大廳里的人來來往往,作為一個無法被正常人看見的生物,他已經盡量避免跟人撞上了,但有時候還是難免發生這樣的事情。 他皺眉看了第三個從自己半邊身體中直直走過去的人一眼,也沒時間多計較,只在自己坐進駕駛座的那一刻迅速飄進了車廂后座。 鑰匙在鑰匙孔里轉了半個圈,車子微微一震,啟動起來。 蘇澤錦專心地看著前排自己的動作,以至于都等車子往前行駛了,他才發現自己身旁好像坐了一個……人? 接著,當他轉過頭發現自己身旁確確實實地坐了一個眼睛咕嚕嚕轉的小年輕的時候,他的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等等,這是怎么回事?什么時候我的車子上坐了一個人?那一天晚上我的眼睛是瞎了嗎!連自己車子后座坐了個人都沒有發現???他是什么時候上來的?是一開始就在? ——不,不對,我剛剛進來的時候后座絕對沒有人! 蘇澤錦竭盡全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那就是在他進來之后——蘇澤錦迅速看了兩邊的車窗和前排的按鍵板——沒有聽見開門的聲音,前面的按鍵板也顯示著后車門是鎖著的,他剛才一直盯著自己的動作,自己并沒有動后車門的鎖,就是說后車門是一直鎖著的……那對方是怎么進來的? 蘇澤錦開始打量坐在自己身旁的年輕人。 他在大夏天的時候也穿著薄夾克外套,頭上還頂著一個棒球帽,而且不管是衣服還是褲子都松松垮垮吊兒郎當的……還有,留指甲,畫眼線。蘇澤錦的目光在對方涂得漆黑的指甲和同樣漆黑的眼線上一掃而過。他皺起眉頭,按道理說,這種打扮在他剛才呆的那家酒店里十分明顯才對…… “你們怎么長得這么像?”非主流年輕人突然說。 蘇澤錦看著年輕人。 年輕人也看著蘇澤錦。 “你看得見我?”蘇澤錦發現自己的聲音有點干澀了。他一下子收住聲音,腦海就跟壞掉了錄像機一樣反反復復地播放著年輕人不和季節的衣服與毫無聲息地來到車廂內的行為……蘇澤錦停了幾秒鐘,又從喉嚨里擠出一句話來,“你是鬼?” “是啊,我是?!蹦贻p人很爽快地說,“你怎么一副見了鬼的震驚2B樣?難道你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他做了個死翹翹的手勢。 蘇澤錦的嘴唇完全不受控制地哆嗦著。 年輕人突然又“咦”了一聲,轉向坐在前排駕駛座上的人,奇怪地說:“不過說起來,為什么他長得和你這么像?你們是雙胞胎嗎?這世界上長得這么像的雙胞胎……你們父母分得出你們兩個誰是誰嗎?” “……能閉嘴嗎?”蘇澤錦發現自己居然很快就平靜下來了。 “你態度轉得也太快了吧!”年輕人叫道,“剛剛不是還一副見了鬼的死樣子嗎!怎么一秒鐘就切換到了精英模式???” 蘇澤錦煩躁地皺起了眉頭,這么多天以來,他第一次看見和自己同樣的生物,這確實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他關于“自己一個人被困在一個大籠子”里的焦躁感,但同時對方帶來的絕對不是什么好消息,不管是他現在的狀態就是傳統意義上的“鬼”,還是一個車子坐了兩個鬼……他甚至不由自主地在想,如果自己當天晚上真的載了兩個鬼往前走,那在拐彎的時候出車禍還真沒有什么奇怪的。 ……等等。 蘇澤錦深吸了一口氣。 他現在的狀態是在車禍之后才出現的,也就是說,那天晚上并沒有他的存在……當然也不會有身旁這個鬼魂的存在。 “你為什么跟上來?”蘇澤錦問了身旁的人。 年輕人說:“當然是因為你啊,好不容易看見了一個同類,我還想多說說話呢?!?/br> 嗯,當天晚上他不在,這個鬼魂自然也不在。 蘇澤錦將注意力放在自己及周圍的環境上。 他正開車行駛過一個工地,就算到了晚上,工地也在趕工,明晃晃的燈光將街道都照得燈火通明了,就是這個時候,他開始覺得呼吸有些困難,然后就打開了車窗……外頭的風就呼一下灌進了車廂…… 對了,他為什么會感覺呼吸困難? 蘇澤錦突然這么想。 他在宴會上并沒有喝太多酒,是在關著車窗駕駛一段時間后出現了呼吸不暢……他確信不是混酒造成的效果,對,絕對不是,他清楚地記得自己喝了什么酒,這些酒絕對不足以讓他產生現在的這種呼吸不暢……微醉的樣子…… “你有沒有發現這段路的人很少?看上去好像就只有你一輛車?!弊谂赃叺哪贻p人嘀嘀咕咕,“不過也不奇怪,這么偏的地方,誰大半夜的還往這里經過?你說他往這邊開是要去哪里?” 蘇澤錦沒有說話,他的目光直直地盯著自己。 這里距離他發生車禍的轉彎口只有一條道路了。 他的車速并不快,在這種狹小的街道上還特意靠邊走…… 路口已經很接近了。 車子歪歪斜斜地在路上開著,兩側的光影扭曲成怪誕的圖案。蘇澤錦深吸一口氣,在車輛到達轉彎口即將發生意外的時候,掐準時間飄到了同樣只差一步就到達路口的卡車駕駛艙里,最后直直地看向駕駛座的司機! 三十到四十歲的男人,穿著藍色的工作服,身材壯碩。 最重要的是,在從車窗照進來的光線下,他臉上的神情從焦急變成了震驚—— “砰——” 又一聲熟悉的巨響。 黑暗如潮水般卷來,蘇澤錦發現自己在這一瞬間喪失了所有力量。一個轉眼的時間,他已經沒有辦法動彈、沒有辦法看見、聽見、說話……身旁的年輕鬼魂好像在撞擊的一剎那說了什么,可是他完完全全聽不見了。 他呆在黑暗之中。 卡車開得飛快,司機的表情從焦急到震驚,他似乎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一場車禍……這也太巧合了……可是司機的表情確實沒有一點猙獰,也能看得出他是在趕去什么地方……這應該是意外吧?……可是…… 蘇澤錦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 怎么會這樣?我真的死了嗎?現在連靈魂都要消散?可是怎么會這樣? 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蔣軍國,我的公司——外公,陳簡,外公—— 所有紛雜的念頭在蘇澤錦的腦海里糾纏碰撞,最后,只剩下一個,越來越清晰: 我如果真的死了,外公他要怎么辦? mama在二十一年前死了,外婆也在十年前去世,我也死了—— 外公呢? 外公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