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逆襲[重生]_分節閱讀_193
氣氛尷尬又怪異,凝滯僵硬。 “你們就不能快點兒嗎?這都什么時辰了?若耽誤入場我唯你們是問!”周明杰忍無可忍,怒斥車夫。 “大公子息怒,息怒啊?!?/br> “小的們也想快,可您看,前面堵了有幾百輛馬車,跟糖葫蘆串似的,想繞都繞不出去?!眱蓚€車夫叫苦不迭,不停告罪,急得滿頭汗。 “唉!”周明杰重重摔簾子,一屁股坐下,心急如焚。 他最近諸事不順:被皇子表哥棄用、被外祖父失望訓斥、被父母日夜追問緣由……并且,容姨娘母子死后,才過了幾年太平清靜日子,父親就再次納妾!蘇姨娘遠比不上容姨娘,容姨娘好歹家世清白,知書識禮;蘇姨娘竟是風塵妓女,一雙玉臂千人枕,一點朱唇萬人嘗,惡心骯臟! “杰兒,莫動氣,一多半的考生都被堵著,不止我們。時辰還早,定能及時趕到考場的?!敝苋柿販睾蛯捨?,他終于找到合適機會開口。 滿腹怨氣的周明杰卻脫口而出:“若非您在蘇氏那兒耽擱半天,我早出門了,至于被堵在街口?!” “我——”周仁霖結結實實被噎了一下,好半晌,才歉意軟聲解釋:“蘇氏身體不適,念及子嗣,我才去看了一眼?!?/br> 周明杰聞言更是怒不可遏,質問:“您真要因為蘇姨娘趕走我母親嗎?” “此話怎講?分明是你娘一言不合就帶孩子回娘家!”周仁霖想起就來氣,臉拉得老長,無奈道:“杰兒,你說哪次是爹的意思?難道不都是你娘賭氣回平南侯府?她不可理喻——” “這次究竟是誰的錯?”周明杰毫不客氣地打斷,當然站自己母親meimei,他低聲怒問:“您竟然因為婢妾掌摑筱彤!傳出去meimei怎么做人?她正相看婆家,若影響了親事,蘇盈盈有幾條命賠?” “慎言!”周仁霖有些控制不住了,勉強忍耐,壓低聲音提醒:“她雖是妾,但也是你的長輩,腹中有為父的子嗣,你怎能直呼其名?你的禮儀教養呢?” “呵?!敝苊鹘芾湫?,傲然昂首:“我就算再如何有禮儀教養,也斷不能敬一個風塵女子為長輩!她手段高明,將您牢牢把控在掌中、將我娘排擠回外祖家,這究竟算什么?!” “明擺著的,這次也是你娘自己賭氣跑回娘家,與蘇氏何干?”周仁霖苦口婆心,極渴望得到子女的諒解,他苦悶傾訴:“結發二十余載,你娘隔三岔五便使性子鬧別扭,動不動就回娘家,次次逼得我去平南侯府認錯道歉,她才肯罷休,一次兩次就算了,十次八次、百八十次,她沒完沒了了!” “論理說,長輩的事不該我插手開口,但蘇盈盈委實狂妄!放眼京中,有哪家小妾敢天天鬧事、不敬主母、癡纏家主?是,我娘脾氣直爽,但蘇盈盈什么出身?我娘什么出身?您如果糊涂到拿青樓陪酒賣笑的下作丑態要求母親,那我完全無話可說!周家已不是我們的家,是你和蘇盈盈以及未出生庶弟庶妹的,恕不奉陪!”痛快發泄積攢的滿腔憤懣后,周明杰抓起應考包袱,用力摔簾子,跳下馬車,步行前往考場。 “你——” “杰兒?杰兒?”周仁霖雖被激得勃然大怒,可畢竟是父親,忙追出去喝令:“杰兒回來!唉!”周仁霖抬腳怒踹旁邊幾個跟車小廝,呵斥:“你們瞎眼了?趕緊追去啊,務必保護好大公子,將他穩妥送進考場!” 幾個小廝連連點頭,忙不迭大呼小叫追上去,簇擁周明杰走遠,消失在人潮中。 周仁霖頹喪萎頓,跌坐軟椅,瞬間蒼老十歲: 唉,連最懂事上進的明杰也不理解我、也不管不顧偏幫楊若芳! 我辛勞拼搏半生,自瑾娘去世后,再沒有知心人了。盈盈雖是瀘川花魁,卻賣藝不賣身,且溫柔賢惠,略通文墨,除了出身,哪一點不比楊若芳那母老虎強?不過,她們都比不上瑾娘。 瑾娘啊,瑾娘…… 不知枯坐多久,外頭慢慢寂靜、又漸漸熙攘喧囂,天光大亮,早市開始了。 周仁霖沒發話,兩個車夫哪敢動?他們剛才清晰聽見家主與大公子劇烈爭吵,不歡而散,于是便明哲保身地看守馬車,靜候周仁霖氣消。 可周家馬車大刺刺橫在子門街口,阻礙四面通達,車夫陸續挨了無數白眼,見日上三竿,才終于鼓足勇氣,敲敲車廂壁:“大人?大人?” 此時,不知不覺入睡的周仁霖在夢里回到了家鄉。 在家鄉書院,他是首屈一指的才子,儀表堂堂,談吐文雅,出口成章下筆如神,文采斐然,深受容山長賞識。那天,山長攜得意弟子回家,在容家庭院那大叢嫩綠芭蕉葉后,周仁霖第一次見到豆蔻年華的容懷瑾:“爹?他是誰呀?” 周仁霖一眼就喜歡上秀雅美貌的容懷瑾,他下意識挺直腰背,君子端方地別開臉,拱手施禮:“不知姑娘在此,在下冒撞了?!?/br> 隨后,順理成章的、自然而然的,美貌佳人與英俊才子,暗生情愫,海誓山盟,一個非卿不娶、一個非君不嫁,待獲得容父口允親約后,自是狂喜。 當年,赴京趕考前夜,二人執手相看淚眼,周仁霖深情款款,鄭重許諾:“瑾兒,你好生在家中侍奉師父師娘,等我回來,八抬大轎娶你過門!” “好,我都聽你的,你安心去應考,路上多多保重?!笔鶜q的容懷瑾全心全意信賴她的周郎。 后來,他高中探花,一舉揚名,位高權重平南侯的女兒竟主動表明愛慕之意,再后來…… 夢境光怪陸離,匪夷所思,支離破碎,一如他渾渾噩噩的這二十多年。 歪坐入睡的周仁霖眉頭緊皺,表情扭曲。 “大人?大人?” “大人,咱們的馬車堵住路了,您看看是?” 周仁霖猛然驚醒,大汗淋漓,渾身發抖,用力抹一把臉,抬頭望車外,恰好看見迎面一輛華美高大馬車,其主人必定非富即貴,趕車小廝滿臉嫌惡,正生氣喝罵:“這誰家的馬車???怎么能堵在街口呢?當這兒你家后院吶?忒過份了些!” “愣著干什么?還不趕緊挪開?養你們究竟有何用!”周仁霖怒摔簾子,心氣相當不順。 “是是是,馬上挪開!大人息怒?!?/br> “大人是回府還是去哪兒?”車夫戰戰兢兢詢問。 “不回家去哪兒????還能去哪兒?”周仁霖瞬間怒火中燒,厲聲呵斥。 ——我這回絕不會去平南侯府認錯道歉!楊若芳有本事就帶孩子一輩子住娘家,反正三個兒女都不與父親貼心,養的白眼狼,索性撂開手,讓楊若芳盡情寵溺捧殺吧! 車夫們大氣不敢喘,默不作聲,埋頭趕車回府。 周仁霖一肚子火氣,他這兩日休沐,否則早該上朝去了,本著一片慈父之心,親自送長子趕考,結果鬧成這樣! 馬車平穩前行,他渾身不得勁,掀簾子透氣,忽發現正行至集賢街,國子監高聳的鐘樓塔頂映入眼簾—— “停!”周仁霖喝令,轉而吩咐:“去國子監?!?/br> 他多年寒窗苦讀,正途入仕為官,對書院、尤其對國子監,永遠抱有深切喜愛,故想進去走走,聽聽瑯瑯書聲、聞聞悠長墨香,再尋幾個相熟的夫子聊聊,順便打聽闖禍惹事的嫡次子能否再進去讀書。 哪怕氣得想打斷周明宏雙腿,做父親的內心始終盼望其上進出息,虎毒不食子,周仁霖也不例外。 片刻后,周仁霖下馬車,揮退車夫,憑朝廷命官的身份,信步踏入國子監。 炎夏伊始,樹木蔥郁,花草繁盛,負手漫步涼爽林蔭甬道,不時可見三五朝氣蓬勃的書生結伴路過,他們雖不認識周仁霖,但觀其氣度風范,遂紛紛拱手問好,斯文有禮。 周仁霖時不時點頭致意,甚至指點幾句功課,搏得書生感激或嘆賞,他得意之余,心情大好,仿佛回到年少雖清貧但踏實的寒窗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