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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敘兒他……咳……他是不是比過去更高些了?” “你不會有事的?!奔o慈希的兩眼發直。 “你一直在問……孩子的爸爸是誰……咳咳咳”紀慈文說著便是一陣劇烈地咳嗽,血順著她的嘴角流出來,她大喘氣起來。 紀慈希站起身,她的臉上依舊沒有表情。 “你不要說話了,我去找醫生?!彼f著就要轉身,可就在這時,紀慈文脫力的手緊緊地抓住了紀慈希的手腕。 “陳氏……”她的聲音越來越虛弱,“陳氏……陳……陳原……陳原煬?!?/br> 紀慈?;仡^,看見紀慈文滿含著淚水的眼睛里蘊滿了悲傷。 她的眼淚劃過她青白色的面頰,嘴唇不斷地翕動著,像是缺水瀕死的魚。 “爸……媽……我對……不起,我現在能去那邊,咳咳咳……去那邊,給二老賠罪……也挺好的?!?/br> 紀慈希的大腦此時一片空白。 紀慈文知道父母去世了,她是怎么知道的?還有那個陳原煬,又是怎么回事。 這些問題縈繞在她的大腦里,可她卻無力思考。 紀慈文說完了這些,她緩緩闔上雙眼,嘴角帶著笑意,當她眼角的淚水落進雪白的枕頭時,她停止了呼吸。扯著紀慈希手腕的手重重落下,紀慈希身子一個趔趄,差點倒在地上。 紀慈文的手脫離紀慈希的手腕時,紀慈希多想一把抓住,似乎這樣就是抓住了紀慈文脆弱的生命一樣。 可是她沒來得及,正如同沒來得及再喊她一聲jiejie一樣。 她垂下眼,看著紀慈文的臉。 她顫抖著伸出手,劃過紀慈文的眼角,拭去她殘余在這個世界的淚水。 醫生們此時也紛紛走入病房,宣布了死亡時間之后,用白色的床單蓋住了紀慈文的臉。 紀慈希就站在原來的位置上,木然地看著醫生處理一切,直到最后紀慈文的尸體被推往太平間。 她全程都像往常一樣面無表情,沒有哭也沒有喊。醫生走到她的身邊拍著她的肩膀對她說節哀順變,她也沒有什么反應。 她跟著醫務人員一起去了太平間,辦理了遺體保存手續,之后又隨著護士去清點紀慈文的遺物。 紀慈文并沒有什么自己的東西,唯一有的是兩件給紀敘織的毛衣,其中有一件還沒有徹底完工,毛衣針在嫩黃色的毛線球里纏著。 紀慈希借了護士的一個商品袋,把東西收拾好。 她表示明天會過來辦理其余的手續,之后就離開了醫院。 走出醫院,紀慈希先給輔導機構打了個電話,請了一周的假,之后她又給幾個家長打了電話,把所有課程推后一周。 她站在醫院門口打電話時,陳原臻就在不遠處的車里。 她看見紀慈希平靜地打著電話,心中一陣一陣的抽痛。 她冷聲問道:“錄音筆保存好了吧?!?/br> 周鳴點頭,“已經拿出來了,我稍后就去取?!?/br> “陳原爍這個蠢貨?!标愒橐е勒f道,“他以為這樣是在逼陳原煬嗎,紀慈文一死,陳原煬直接就成了紀敘的法定監護人。他和他哥哥的蠢還真是不分上下?!?/br> “那您打算……” 陳原臻繃著臉,她看著紀慈希打完了電話快步離開,長嘆了一口氣。 “那份錄像,要提前拿出來了?!彼f罷,拍了一下周鳴的肩膀,“你下車去拿錄音筆,然后就回家吧?!?/br> 周鳴知道陳原臻的心情不好,也就沒多說話,直接下車。 陳原臻跟著下了車,她進了駕駛室坐下,開車跟著紀慈希。 紀慈希在街道的這邊走,她便在街道的對面緩緩地跟著,她看見紀慈希又去了那家小商店,不久之后提了個塑料袋走出來。 陳原臻垂下濃密的眼睫,她不用看也知道,紀慈希又提了滿滿一袋的冰塊。 “這樣會把身子吃壞的,這個笨蛋?!彼钪?,又看向紀慈希。 此時是傍晚九點多,街道上的人已經不多,紀慈希緩步走著,風吹起她的頭發,迷住了她的視線,她也沒有反應,只是繼續向前走著。 她又走了一會兒,停下了腳步。從袋子里拿出一包冰,迎著寒風打開,往嘴里塞了兩塊。 她面無表情地嚼著冰塊向前走,和著涼風吞冰的滋味并不好受,紀慈希只覺得渾身冷的厲害,但往嘴里塞冰塊的動作卻不停歇。 她要讓自己快速冷靜下來,她必須要快速冷靜下來。 一直看著她的陳原臻此時心亂如麻,她不止一次的想要沖下車,想要阻止她作踐自己身體的行為??墒抢碇歉嬖V她,她現在不可以。 她知道紀慈文死前一定會告訴紀慈希孩子的父親是誰,紀慈希不是傻子,她此時大概也能猜出來她陳原臻是什么人。 她不能再去刺激現在正處于崩潰邊緣的紀慈希。 陳原臻別過臉,她不忍心再看紀慈希,可是即使不看她,也并不能讓自己的心里好受。 她恨自己想事情的時候想少了一步,也恨陳原爍的殘忍。 她到底還是低估了陳原爍,以為他不會向一個病人下手。 “陳原臻……怎么直到現在你還那么天真?”她在心里罵自己。 紀慈希此時已經吃掉了三包冰塊,就在她準備打開第四包的時候,她突然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