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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對哦,小jiejie已經卸過妝了…… 舒馥目測,等這杯睡前美容水變溫之后,鐘落袖就會打發她回家,然后去睡美容覺。 可她有滿肚子的話要對鐘落袖說,卻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時間點,這可怎么辦呢? 鐘落袖的沉默讓舒馥倍感壓力。只是極短的時間,她已經心虛地垂下眼,烏長的睫毛掃著,往一邊兒,沒什么目的地看。 這一看不要緊,正巧看到廚房垃圾桶里,吃剩的、被扔掉的——外賣塑料袋。 一碗面,一百八十塊錢的那種。 舒馥心中一梗,滿腹委屈辛酸淚,簡直要從盤古開天地算起。 ——小jiejie,是你把我騙回家,你可不能不給我一個住的地方??! 如此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在美容水接近鐘落袖的體溫之前,舒馥站起身,發表了一段長篇演說。 “……jiejie,今天早上挺對不起你的。我特別自責。我以后再也不敢開車不看路了。藍會長也不對,別人開車,她怎么能在后面追呢……唔,你千萬別告訴她,就算告訴她,也別說是我說的?!?/br> 鐘落袖將杯沿放到天生誘人的下唇線,輕抿了一口,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舒馥喉嚨緊了緊,感到一種催促。那杯美容水仿佛成了流逝的沙漏,鐘落袖喝一口少一口。 為了把握機會,不被掃地出門,她講得更快更直接。 “我知道那輛車很貴的……” 確實很貴,鐘落袖笑:“有多貴?” 舒馥這時還沒有聽出鐘落袖話里別樣的意味。大概是這輛車,對鐘落袖另有什么特殊的意義吧。 她只哼哼唧唧,試探著報價:“……兩百多萬噴個漆?” 鐘落袖琥珀色的眸子,沒有泄露任何答案,她只是慢悠悠的,又喝了一口水,唇線潤透得不像話,叫人忍不住想用指腹輕輕擦過…… 舒馥快冒汗了,墻上射燈的瓦數一定很高,她硬著頭皮說:“jiejie,一百也是賠你,一百萬也是賠你,我的意思是,你家有空房嗎,租給我一間,好不好?房租,還有你家的水電費,全部記在我賬上,這當然只是暫時的,只要藍會長肯放我出小區,我馬上搬走,絕不給你添麻煩。押金我馬上能給你,你說個數呀?” 債多人不怕,甚至還想多欠一點。 舒馥抱著小黃鴨毯子,像個鮮亮的糖果盒,不到下一秒,不知道會給人怎樣的驚喜。 鐘落袖挑挑唇,用杯口掩飾微笑,“淘氣?!?/br> 這次抽到的,大概是跳跳糖。剛開始吃,甜絲絲的。待濡濕了,就在口腔中橫沖直撞,露出無法無天的真面目。 她尚未意識到,自己的眼角眉梢,已多了一些縱容的神情。 舒馥惴惴不安等著鐘落袖的判決,見她松口,差點歡呼起來,急忙小聲小氣地撒嬌,鞏固勝利果實。 “jiejie,jiejie,我就當你答應了,你有微信沒有,我給你發一個大紅包?!?/br> 鐘落袖輕吁一口氣,無奈的很明顯:“掃我?!?/br> 舒馥:“嘻嘻?!?/br> 她折騰手機的時候,鐘落袖飲盡杯里的水,說:“樓上有一間客房,今晚先住那兒吧?!?/br> 時間的沙漏計時結束。舒馥提前完成任務,總結道:“jiejie,我洗好澡過來的,但是我沒有牙刷?!?/br> 鐘落袖領著舒馥上樓,踩過厚羊毛的地毯,“要普通的,還是電動的?” 舒馥:“電動的!” 這孩子,還挺講究。 鐘落袖指了指客用洗手間,“喏,自己挑?!?/br> 舒馥就很客氣地說:“謝謝jiejie,麻煩記我帳上?!?/br> 晚上九點,舒大爺終于在二樓安歇了。 整座別墅,倏的安靜下來,像失去了發光體,連掉一根針的聲音都能聽見。 書房里,一盞暖黃的落地燈成了唯一朦朧的光源。 鐘落袖裹著披毯,踡倚在沙發中,手指捻過一張張泛黃的書頁,不由的總是走神。 她有夜讀的習慣,從小養成的。喜歡讀詩歌,和一些柔軟的詞句。許多人不清楚,其實鐘落袖當年報考中戲,錄取的是她的第一志愿——戲文專業。專業第一名進去的,偏文學,搞創作,后來才轉入表演系。為了勸她轉系這件事,從領導到老師,工作都做到家里去了。 中戲里,為此還流傳過一句話,靠臉吃飯的人,終有一天,還是要靠臉吃飯。 乍聽有點酸了,就問一句,嫉妒不嫉妒吧? 真是讓人羨慕到家。 鐘落袖放下書,默然獨坐,今天真是分心的厲害。 整整一個晚上,每每就會往對面的別墅看。車被撞了之后,總是有點擔心那孩子…… 外賣還行,網紅面館,也就那個水平了,不過換換口味而已,鐘落袖不做飯的,沒時間。 她將面條放在微波爐里,隨便加熱一下,獨自吃完,再后來,鬼使神差地走上二樓,將許久無人使用的客房,替換好床單被褥,小小收拾了一下,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也許舒馥露著小虎牙,回眸對她燦爛微笑的時候,她們之間,已經產生了某種聯系。 想到自己居然能未卜先知的收拾房間,鐘落袖不禁頷首笑了,很溫柔的。 虧著這孩子有些膽量,如果換作自己,同樣的境遇,又會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