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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兒皺著鼻子啊了一聲,原來不是主動來找她的。千晛彎著唇角笑開來,印兒便知道千晛在騙她,悶悶不樂地搶過對方手里的油紙傘,哼道:“千晛jiejie,你越來越學壞了,不僅會取笑我,還會拿我開玩笑了,明明是早就在樹下等我嘛?!?/br> 她轉著手里的油紙傘,眼睛里亮晶晶的:“什么時候來的,午時?未時?等了我好半天吧!” 千晛伸出食指貼在印兒的左臉頰,輕輕叫她平視前路,不要老是偏著腦袋跟自己講話。青石板的小路雨后路滑,容易摔跤的。 印兒嗤了一聲,將手里的油紙傘轉得更歡,心里咕嘟著,一定是等了我好半天,可臉皮薄兒,不愿意承認,才不是什么胥大人叫她來的。 “誒,不對?!庇夯剡^神,撓著腦袋道,“我剛剛不是要問胥伯言這事的?!?/br> 千晛詫異地望了她一眼,示意她開口。 “是這樣的,”印兒難得地嚴肅,“我以前聽白澤說過,與神界雪珩仙子的仙靈芝并列的是冥界第六殿卞城王手頭的鬼角菩提?” 千晛看著印兒躍躍欲試的眼神:“你要去鬼城酆都?” 印兒心里糾結:“我想去。不知道這次過后,啟明珠會給我們指哪一處地方,而且你看,我們現在未看見螢火,那就說明我們的任務沒有完成或者還差一點點?!?/br> 啟明珠在江南亮了三次,可現在怎么看,都只有解靈和胥伯言這一對。 印兒見千晛未說話,以為她多心,慌忙道:“我不是要中途走掉,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找紅塵露的?!?/br> 從大雁城到江南,從白澤到西王母,印兒知道尋找紅塵露絕對不是一件輕松的事,而且絕不是像白澤說的那樣簡單的按圖索驥的一件事。這中間有許多事,白澤不說,她便無從知曉。 “你什么時候去酆都呢?我陪你去?!鼻佂难劬Φ?。 那叫西霧的未曾謀面的人,對印兒來說,真的是很重要的人。 “不必這么左右為難?!鼻佇ζ饋?,生,印兒所欲也,義,亦印兒所欲也,可二者不可得兼:“試想一下最壞的結果,能否承受?我,重回天牢,你,跟著我一起回天牢。我其實不害怕,只將人間現下的光陰當作偷來的悠閑歲月,如此,是我賺了?!?/br> 印兒皺著眉頭聽這一番話,忍不住扔掉油紙傘,放肆地捧起對方的臉頰,跟對方好好說話:“不,千晛jiejie,踏上這條路,我便不想讓最壞的結果發生。紅塵露我要,鬼角菩提我也要?!?/br> “先找紅塵露,再取鬼角菩提?!?/br> 印兒的手勁兒是真挺大的。 千晛拍下對方的手,叫這人將傘撿起來:“可你的那位恩人?” “沒事啦,”印兒鼓著腮幫子,“你看,我現在都沒找著她,我沒仔細跟你講過這人吧。六界之內,能降服她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真的,她特別厲害,厲害到我無法想象。雷神桓元子降災于雪山之巔,她挑挑手指頭,便讓雷神的坐騎夔,俯首認錯?!?/br> 印兒撓著腦袋:“沒準等我找著她,她自己都已經上天下地好多遍,治好自己的頭疾了。到時候,我又得欠她好久的恩情了?!?/br> 千晛聽著,心里直搖頭。 雷神可是八大上位神之一,夔原本是魔界圣獸。不費吹灰之力便可讓之俯首認錯,又是不知來路的人,千晛忽然覺得沒那么簡單。 世間會有什么樣的病讓如此厲害的人頭痛難忍? 她覺得沒有。 而,封印,卻十分有可能。 是誰封印的呢?為什么要在這樣厲害的人體內下封印。 千晛看著專注說話的印兒,沒忍心打斷她。 她在心里悠悠長嘆一口氣,算了,還是不告訴她,或許事情就是印兒說得這樣簡單。 畢竟太過復雜之事,于三千年修為的狐貍而言,無解。 可是……她起了疑慮,便放不下心。 “不了,”千晛忽然改變了想法,堅決地道,“江南的事情一完,便啟程去酆都,取鬼角菩提?!?/br> 印兒被嚇得怔住。 千晛凝視著她的眸子,揚起唇角笑起來:“聽我的,就這樣。說不定在酆都正好能碰上你那位恩人呢?!?/br> “可是……” “沒有可是?!?/br> “但是……” “也沒有但是,”千晛回頭催促她別愣在原地,走快一點,“要下雨了?!?/br> 印兒慌忙撐起傘跟上去。 油紙傘的傘面是純凈的藍色,沒有刻印花鳥魚蟲。 雨滴順著傘骨滴答滴答地落在青石板鋪成的路面上。古樸的店門外一盞盞大紅燈籠照亮著清波蕩漾的夜河。 “千晛jiejie?!?/br> 油紙傘實在是太小了,擠不下兩個回家的人。 千晛比印兒高了那么一些,她接過傘,自然地將印兒往懷里摟了些:“靠近點,雨下大了?!?/br> 啪嗒——啪嗒——啪嗒。 印兒突然間就忘了剛剛想和千晛爭執什么,她緊緊挽著對方的手臂,一張口,不好意思地說了聲“謝謝”。 回胥府的路有些長,但或許更長一點也沒關系。 千晛把傘往印兒一側傾著,沒來由得問道:“你剛剛夢到什么了,怎么那么害怕?” 印兒道:“其實也不是害怕,就是沒有希望。死了好多好多人,只剩我一個活人。我跨過一座一座的山,山后面還是山,好不容易我聽到你的聲音了,一前進,又一腳踩空,跌下萬丈深淵?!?/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