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舟_分節閱讀_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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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句“我選的地方怎么樣”說完了,一路上,賀海樓再也沒有出聲。 倒是開船的老年男人開到半路,就用帶著濃重的口音的普通話笑道:“娃子水性不錯??!你旁邊的人碰上啥子事了,這樣想不開?” “以前練過兩年,現在也不行了?!鳖櫝林坌χ卮饘Ψ?,掠過了賀海樓的問題。 但開船的老人沒有意識到,話題依舊圍繞著賀海樓和跟著跳下去的顧沉舟打轉:“小娃子啊,你說現在現在的小年輕怎么這么想不開,一碰到點什么事情就要死要活的,你這樣有膽子下去救的我也沒少看,有些人拼命把人救了上來,結果救上來的人了,被救的還要罵人,這夠不是咂膩嘎?”他最后激動得都說了一句方言。 顧沉舟猜了猜,覺得對方最后一句話說的應該是‘這個不是作孽嗎?’ 說話間,船已經靠了岸,開船的師傅把船拴在岸邊,先跳到沙灘上,又朝一直不動的賀海樓指了指,問顧沉舟說:“要不要幫忙?” 顧沉舟搖了搖頭,自己從船上走下去,又拉了賀海樓一把。 賀海樓還是不說話,但這個時候他意外地乖巧,被顧沉舟拉了一把,就跟著顧沉舟站起來,從船上走到沙灘上。 顧沉舟先看了兩眼賀海樓,確定他現在不會突然做出什么事后,又接過村民特意上山崖拿下來的外套和圍巾,從中拿出皮夾,抽出好幾張鈔票遞過去:“師傅,大晚上讓大家跟著一起折騰真不好意思,你們拿去買根煙抽?!?/br> 船老大連忙擺手說:“不用了不用了,你之前已經給過出船費了,大家也沒干什么,就撈了兩個人上來,還沒十五分鐘呢?!?/br> 顧沉舟堅持把錢推過去:“今天是過年,大過年的給大家添麻煩了,之前是應該的,現在是一點心意——”他看著船老大還要推脫,說,“要不然師傅幫我們煮兩碗姜湯,就送到那間木屋里頭去?!?/br> 船老大一看開船出去的陸陸續續都回來了,心想我自己不要也不能代表別人,就點了點頭說:“行,你們在那里等等,我讓家里的婆娘給兩位準備點熱湯熱水?!?/br> “麻煩師傅了?!鳖櫝林壅f,他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在發僵,也沒敢在海邊停留多久,轉身就拉著賀海樓往幾步外的度假小屋走去。 從到達這個海灘開始,他先找了當地的漁民,確切地了解山崖底下水域情況,又買了救生衣雇了船,再訂好這里景區的一間木屋烤火用—— 一直到現在這個差兩三個小時天就亮了的時候,顧沉舟終于有了‘事情總算完了’的感覺。 景區的木屋是建在緊鄰著沙灘的巖石地上的,背后靠著山,面前臨著海,風景確實不錯,但氣候就不見得有多好了——主要是一到冬天,北方來的冷風就毫無遮掩地吹過來,而且海浪的聲音早晚不歇,在這里住一兩天還好,長時間就受不了了。因此這里的漁民建房子都是在南面背風處,這里全交給旅游公司來開發,彼此之間沒有一點矛盾。 兩個人一前一后地進了木屋,剛剛開門,一股陰濕的潮氣就撲面而來。 顧沉舟先按亮了電燈,本來已經朝堆好木材的壁爐走去,但走了兩步,他看見賀海樓呆站在門口一點都不會動,又返回去把人牽到椅子前,讓對方在椅子上坐下去之后,才拿起木桌上的打火機,點燃了助燃物丟進去,不一會,火星就變成大火,在壁爐內熊熊燃燒。 從火焰中冒上來的熱氣驅散了寒流,站在壁爐邊的顧沉舟終于放松了繃得緊緊的肌rou。他走到賀海樓身邊,把對方身上濕透了的衣物全部剝下來,又去拿角落木床上的浴巾,將賀海樓身上的水珠統統擦干,最后再把浴衣和賀海樓自己的外套披到對方身上。 這一系列的動作,從頭到尾,賀海樓沒有發出一丁點的聲音。 這個他和平常的他迥然不同,一個瘋狂恣意,一個沉默陰郁。 ……好像兩個都不怎么樣。 顧沉舟收拾完賀海樓就把對方弄到壁爐前烤火。他自己則癱在賀海樓剛才坐的椅子上坐了一會,才打起精神站起來,快速換了衣服。換衣服的時間里,顧沉舟終于看清楚了這間大概十五平米,正正方方的房間: 房間里頭,大部分家具都是木制的,但摸上去的手感有些奇怪,似乎是涂了一層防火材料。這里除了靠著角落的一張簡易的床鋪,就是一個小桌子,和四張圍在桌子旁邊的椅子,在桌面上,擺放著一些零食和旅游景區的菜單。 小小的屋子一眼掃盡,顧沉舟又轉頭朝賀海樓坐著的位置看去。 裹著長外衣的男人保持著最開始的姿勢坐在座位上,頭上一縷一縷的頭發還滴著水,其中一綽黏在額頭上,水珠就從額頭一路往下滑,滑過眉毛和眼皮,又在睫毛上凝成渾圓的一滴水珠,伴隨著對方睫毛突地輕顫,從半空中砸落到大衣上。 顧沉舟的目光停留在賀海樓的臉上。 跳躍的火焰照亮賀海樓的面孔,從顧沉舟這個角度看過去,這個時候,對方的面孔比以往的任何時間,都來得安靜。 是那種像人偶一樣的安靜。 顧沉舟也沒有試圖讓賀海樓說話。 他自己坐在椅子上,覺得疲憊就像剛才的海潮一樣,一波一波地涌上來……一直到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就像突然從夢境里被驚醒那樣,盡管明明睜著眼睛注視火焰,顧沉舟還是頓了一下,從口袋里掏出手機,看見衛祥錦的短信在屏幕上跳躍,他又點開之前的短信,除了十二點的一批之外,統統都是衛祥錦發來的。 他又倒回頭點開最新的那個短信,短信的內容是問他在哪里。 -在海邊烤火,這都凌晨到四點了,你怎么還沒睡? 顧沉舟回道。 兩分鐘之后,衛祥錦的短信又發來了。 -沒睡著,之前我打了電話又發了短信你都沒發現? -之前有點事情,現在才弄好。 顧沉舟按了短信發過去,這是他最擅長的手法:從不騙人,只是不把話說全。 手機那一頭的衛祥錦根本沒有多思考‘一點事情’是什么事情,他直接把最重要的消息告訴顧沉舟: -你有沒有看我之前給你發的短信?晚上八點多你剛剛掛了電話之后,顧伯伯就打電話過來了,他好像知道你和賀海樓的事情了! 不可否認,這條短信讓顧沉舟微微怔了一下。 但也只是微微怔了一下。 -我知道了。這件事讓你大過年的睡不著?這點小事情,至于嗎? 衛祥錦的下一條短信就是一個黃頭小人嘴里吐血。 顧沉舟忍不住一笑。 -快去休息吧,我把這邊的事情弄好了就回去。 這個短信發完,顧沉舟突然升起被人注視的感覺,他朝賀海樓所在的位置抬頭,剛好和對方的目光對上。 壁爐里的火焰似乎輕輕一躍,就躍到了賀海樓的眼睛里。他的面容依舊保持在安靜到僵滯上面,他看見顧沉舟看過來,唇角扭出一個弧度,慢慢說: “我還以為你也跟他們一樣,全是幻覺?!?/br> “賀海樓?”顧沉舟下意識地叫了對方的名字,但叫過之后,他就意識到這一聲的多余,他跟著說,“你是要我通知賀書記,還是你自己通知?” 很長久的安靜。 久得似乎都有一片霜白,掙脫重重的黑暗和火焰,照射到賀海樓的雙腳前。 他坐在椅子上,唇角還保持著之前的弧度,面容上的僵滯卻慢慢消失了。似乎僅僅一眨眼的功夫,那些熟悉的、常常浮現在他臉上的表情就一一回來了。 似笑非笑地輕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