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等等我_分節閱讀_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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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姿態從容地離我而去,走進臥室以前,又回頭叮囑我一句:“客房就在我臥室對面,你洗澡的時候我已經把床鋪好了,早點睡?!?/br> 那道門在我眼前緩緩合上。 我慢慢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發現它又一次燙得可怕。 臨睡前,我躺在床上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不止是陸瑾言,陳寒與沈姿的身影也不斷在我腦子里晃動,我望著漆黑一片的天花板,在這樣的混亂中又想起了十一歲那年的場景。 不知道世界上有多少人和我一樣經歷過被父母拋棄的時光,曾經最疼愛你的人變成了最厭惡你的人,甚至用花瓶砸破你的頭,冷眼旁觀你頭破血流的模樣。 我一胡思亂想起來就沒完沒了,最后輾轉反側了很久,才終于拿起手機,遲疑著給對面臥室里的人發了一條短信:“陸瑾言,你睡了嗎?” 過了好幾分鐘,他一直沒回我信息。 我猜他已經睡了,于是莫名地惆悵起來,翻了個身,又把手機放在床頭柜上。 就在我閉眼打算逼自己睡覺的下一秒,忽然有人敲響了客房的門,我倏地睜開眼,黑暗里聽見了那個熟悉又低沉的聲音。 “祝嘉?!?/br> 簡短兩個字,像是忽然注入我荒蕪內心的月光,那片在黑暗里停止生長的種子又一次以不可撼動的姿態生長起來,頃刻間化作了茂密的森林。 我打開門,看見他穿著白色的T恤和灰色短褲,安靜地站在門口。見我開門了,他低下頭來望進我眼里,莞爾一笑,“睡不著?” 我的心跳有些不受抑制地變快了,有股沖動地想要說點什么,可張了張嘴,卻最終沒有說出來。 因為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該說些什么,或者想說些什么。 我只能這樣呆呆地望著他,聽他慢條斯理地問我一句:“要不要下去走走?” *** 小區的綠化很好,有湖水有花草,漫步小道間,撲鼻而來的都是花香。 我一向對這些植物不敏感,只覺得聞起來很舒服,卻又說不上來都是些什么花。 寂靜的夜晚,我們走在小道上總該說些什么,而不是這樣靜靜的一言不發,于是我問陸瑾言:“當初怎么會想學心理學?” 他說:“興趣所在?!?/br> 我想了想,又追問:“那給人看病的過程里有沒有什么有趣的事?” 他低低地笑出了聲,“祝嘉,我好像告訴過你,患者的事情不可以隨便說?!?/br> 我訕訕地閉上了嘴,一時之間再也找不到話題。 陸瑾言卻似乎很享受這樣的沉默,與我慢慢地繞著小區走了一圈,蟬鳴與蛙聲充斥在夏夜的空氣里,氣氛竟然也不顯得尷尬。 我以為他叫我出來走走總該是要說點什么的,可約莫二十多分鐘過去了,他卻什么也沒說,只與我安靜地散步。 我的心里隱約有股失落感,卻又說不上來到底是為什么。 直到又一次回到他家里,我們各自站在各自的臥室門前,我才聽見他背對我說了一句:“走了這么久,應該也累了,那碗面大概也消化的差不多了?!?/br> 我握著門把,低下頭來應了一句:“嗯,差不多了?!?/br> 抵達耳朵里的最后一句話是:“晚安,祝嘉?!?/br> 與先前一模一樣的語氣,一字一句,如吐珠玉,每個音符都像是樓下的夜來香,瞬間綻放在我心上。 這一刻,我才恍然大悟——夜來香,原來那是夜來香的香氣。 是夜,我失眠了一小會兒,接著就進入了甜美的夢里。 夢里夢外,鼻端都似乎始終縈繞著某種淡淡的香氣,熟悉又芬芳,令我安眠了后半夜。 *** 第二天早上,陸瑾言早早地叫醒了我,我看了眼手機,郁悶地喊了一句:“現在才六點鐘??!” 他在門外好整以暇地說:“再不起床就趕不上視聽課了?!?/br> 我一愣,頓時坐起身來,“我都說那個課可以不上了??!外教上課光講些我們會的東西,壓根沒有什么技術含量……” 門外傳來他平靜的聲音:“祝嘉,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身份和應當履行的責任,就好比我是醫生,要去上班,而你是學生,理應去上課?!?/br> 他的原則性在一瞬間表露無遺,絲毫不肯退讓。而熱愛懶覺如我本該生氣的,卻又忽然覺得,這才是陸瑾言該有的樣子。 于是我一邊抱怨,一邊打開了門,可是背對他走進浴室時,唇角竟然也露出了一抹淺淺的弧度。 他把牙刷和毛巾都擺在了洗漱臺上,細心如我發現了一個小秘密,我的毛巾和他的毛巾是同一個款式的,而我的牙刷與他的也如孿生一般,只除了顏色不同——我的是粉紅色,他的是天藍色。 哪怕明知他也許就是隨手拿了慣用的牌子,這樣的秘密也叫我忍不住失神片刻,再看鏡子里那個穿著寬大T恤的姑娘,心里又一次泛起異樣的感覺。 我們這樣難道不是很像…… 我沒有把那兩個字從博大精深的中華文字里挑選出來,可是鏡子里的人雙頰粉紅,宛若枝頭初綻的杏花。 她的眼睛水汪汪的,似是荷葉上的初露,在日光下熠熠生輝、光彩奪目。 這一刻,我忽然覺得有些怔忡、茫然,可是在一種未知的沖擊下,我的心情卻如同窗外的澄澈日光,寧靜而悠遠,被早晨的風吹向了很高很遠的蒼穹。 陸瑾言于我是一個夢,一個暖黃色的仲夏夜之夢,承載著肖邦的《小夜曲》、貝多芬的《月光曲》、柴可夫斯基的D大調《小提琴協奏曲》和眾多名家的悠揚音符,帶給我一種一直追尋不到的安穩與舒心。 *** 汽車抵達寢室樓下時,已經到了平常我往教室走的時間。 很多人從宿舍樓里涌出來,而我慌慌張張地下車往樓上跑——既然已經決定了要上課,那就不能遲到。 我胡亂跟車里的人揮了揮手,說了聲再見,卻沒有聽到他的回答。于是跑到宿舍的大門旁邊時,我又忍不住回過頭去。 黑色的汽車仍然停在那里,陸瑾言安坐其上,漆黑的眼眸一動不動地凝固在我身上。 哪怕隔著一段距離,我的心也倏地一動,像是被什么東西擊中了一樣。 我朝他揮揮手,而他對我彎起唇角,這一幕如同電影里的慢動作,在我的眼中變得格外清晰漫長。 “嘉嘉!”宿舍樓里傳來思媛的聲音。 我猛地回過頭去,看見她拿著兩本視聽教材,興高采烈地朝我跑來,一邊笑,一邊埋怨我:“你昨晚跑哪里去了???都沒跟我說一聲,給你打電話也不接!” 我一下子想起洗澡之后看見的那幾個未接,結果后來因為跟陸瑾言看綜藝節目看得太投入,完全把思媛打電話找我的事情給跑到了九霄云外。 于是訕訕地笑了兩聲,“那什么,沒聽見……” 沈姿和朱琳和我們擦肩而過,朱琳對我笑了笑,沈姿沒搭理我。 我趁思媛不注意,又一次望向了陸瑾言,他對我眨眨眼,然后才不緊不慢地開車離去。 沈姿忽然回頭看了我一眼,將我未來得及收起的笑意盡收眼底,不知和朱琳說了什么,朱琳也驚訝地轉過頭來看著我。而我毫不客氣地瞥了沈姿一眼,目不斜視地和思媛一起走了。 視聽課真的真的很無聊,外教是個非常嚴肅認真的法國人,總認為學校給他安排這門課,是為了讓他提升我們所有人那蹩腳的綜合法語水平,所以他每節課都會選一個主題,不斷的讓我們看圖說話,看圖說話,看圖說到死…… 比如這節課他選的是天氣,于是就不斷把法國的天氣預報圖像給調出來,一個一個地點名,要我們挨個造句。 于是整節課就是在這樣的專業術語中度過的: 巴黎東部晴,西部陰轉小雨,北部陰,南部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