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當然?！?/br>
    “我們從前在G市的時候，就常常有人在三更半夜被帶走，聽說就是讓他們去曬太陽，看能不能有人能活得下來，有人偷偷去拍了照片，一大片一大片的人，被趕到學校的cao場上，有的人站著，有點人躺著……”低低的童音在這個冬天的晚上里講訴著聳人聽聞的事，聽得高長有點慎得慌。

    “有人活下來了嗎？”高長摸了摸自己起了大片雞皮疙瘩的鬢角。

    “不知道?！毙l成英聳了聳肩膀。

    “什么叫不知道？”高長皺眉，他這是被個小孩吊胃口了？

    “我們就看到那一張照片，后來那個拍照的人就再沒出現過了，他們都說他已經成了那張照片中的其中一個?！毙l成英煞有其事地說。

    “你當你在講鬼故事呢？”越說越不靠譜，高長覺得他今天晚上的決定有點失策。

    “真的，我爸爸說，一到晚上，照片里那些躺在地上的，都會爬起來，從照片里走出來，去找那群人索命?！?/br>
    “那群人？”

    “就是占著大學城的那幫人，他們有槍，還有人看到里頭住著一群穿白大褂的，我爸聽說以后就把家里的白大褂都給燒?！?/br>
    “嘿，咱們說點真心話怎么樣？”高長沉默了一會兒之后，提議道。

    “好……好啊?！毙l成英似乎不太明白為什么高長突然會這么說。

    “老實說當初你們來這里的時候，我就覺得很可疑，外頭現在肯定已經亂得不成樣子了，怎么你們兩個人還能平安無事地走這么遠，車上帶著的藥都沒被搶?！?/br>
    “那……那是因為……”

    “因為你們是中醫世家你爸會功夫？別忽悠我了，就他那幾下三腳貓的功夫能頂什么事？現在我要暫時離開村子了，白寶他們那幫兄弟也會走掉大半，我真的對你們父子倆有點不太放心?！备唛L兩眼直直地盯著衛成英看。

    “我跟我爸都是好人，你不信就算了！”衛成英似乎有些生氣。

    “你看，我們既然住在同一個院子里，相互信任是很重要的，這樣吧，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也告訴我一個秘密，怎么樣？”高長好聲好氣地商量道，他當然不可能就這么算了。

    “你有什么秘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聽到高長這么說，他的好奇心就上來了。

    “這可是個大秘密，你能保證不告訴任何人嗎？”高長盤腿坐在石頭上，一臉鄭重地說。

    “我保證?！?/br>
    “連你爸爸也不告訴?！?/br>
    “……嗯，不告訴?！毙l成英略一遲疑，就答應了。

    “你知道嗎？我家的大黃不是一般的狗?！备唛L神秘兮兮地靠近衛成英的耳朵，悄悄說道。

    “那是什么狗？”衛成英似乎有些失望，不是一般的狗，那還不是狗嗎？

    “它會說話?！鄙岵坏煤⒆犹撞恢?，高長這次也算是下血本了，反正他和大黃明天就要走了，下次回來，大黃就已經不再是大黃了，化了形那就是個人了。

    “騙人！”衛成英不信。

    “大黃，說一句給他聽聽?！备唛L揚了揚下巴，讓大黃表演一下狗說話。

    “白癡?！碑斔邱R戲團的嗎？

    “它……它罵我白癡！”衛成英傻了。

    “你看，我沒騙你吧?！?/br>
    “我剛剛是不是聽錯了，你讓它再說一遍！”衛成英懷疑自己剛剛其實是幻聽。

    “兩個白癡！”蹲在一旁聽高長和衛成英說了半天，大黃也就得出了這么一個結論。

    “真，真的?！毙l成英眨了眨眼，終于相信了。

    “你看，我果然沒有騙你吧，千萬不能告訴別人哦，他們可是會把大黃抓走的?！备唛L左看右看，然后對衛成英再三叮囑道。

    “嗯！我保證不說！”原來要擔心被抓走的不止是自己，衛成英頓時對這只兇巴巴的大狗產生一種同病相憐的感情，被罵一句兩句的，也都不計較了。

    “那我的秘密說完了，該你說了?！毕旅娴牟攀侵鞑?。

    “我……我讀幼兒園的時候經常翹課出去玩?！毙l成英瞄了瞄高長，又繼續說：“午睡的時候尿床，把被子丟到別人床上……”

    “唉，算了，我還以為你是個男人，所以才跟你交換秘密，沒想到你這么不講信用，就當是我看錯了人吧?！备唛L擺擺手，從地上站了起來，帶著大黃要走。

    “等等，你等等，我跟你說，這回說真的?！毙l成英也覺得自己不厚道，他不想被人鄙視，于是趕緊拉住高長的手，讓他別走。

    “真的？”高長將信將疑地看了他一眼。

    “嗯?！毙l成英像是下定決心了。

    “說?！备唛L又回到石頭上蹲下。

    “就是……我其實不怕這種藍色的太陽，我跟我爸從G市過來沒出事，是因為我爸教我開車，白天他用帳篷布把自己包起來，我來開車，晚上都把車停在人少的野外，所以沒怎么遇上壞人?！?/br>
    “你開車？”那怪不得了，大白天的誰敢在外面活動。

    “你不信我會開車？是真的，其實開車可簡單了，我一學就會了?！币驗閯倓傭_人了，衛成英擔心高長不再相信他，急急地解釋道。

    “我信，我就是有點好奇，你為什么會不怕太陽曬?！?/br>
    “這有什么好奇怪的，第一次曬太陽要是能挺過去，以后就不怕太陽曬了?！毙l成英說得理所當然。

    “被太陽曬到的時候，是什么感覺？”這是高長現在最想知道的，他不確定自己以后是不是有一天會走上這條路，但是他很好奇，生死之間，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

    衛成英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身上好像燒起來一樣，很熱，然后很生氣，力氣多得沒地方使，好像要爆炸了一樣，看到能動的東西就會特別生氣，被人抓住的時候更生氣……然后我聽到mama在叫我?！闭f到這里，他突然停了下來。

    “你mama……”事情好像和衛常瑞說的有些出入，衛成英的mama，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已經告訴你一個秘密了，一個換一個，我們扯平了?！毙l成英顯然不愿意回答接下來的問題，高長也不勉強他，點點頭讓他離開了。

    “你要是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直接問我?！毙l成英離開不多久，在不遠處地里干活的衛常瑞，就過來了。

    “我不會說出去?！备唛L依舊蹲在石頭上，抬頭沖衛常瑞笑了笑。

    “你想知道什么？”衛常瑞拄著鋤頭，嘆了口氣。

    “我現在就想知道，你們離開的時候，你兒子的事，有沒有被別人發現？”關于那個女人是怎么死的，高長決定不再問了，就衛成英剛剛的態度，估計不會什么好的死法。

    “當時我們想從城區搬到郊區親戚家，在路上耽擱了，曬到了太陽，大人還好，成英很快就有了反應。出事的時候旁邊還有幾戶人，不知道他們聽到了多少，當天晚上我們就離開了，不確定路上有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br>
    “原來是這樣啊，早說不就好了嗎，呵呵呵……”高長聽他說完，從石頭上跳了下來，看著時間也差不多了，就跟衛常瑞勾肩搭背地一塊兒回了院子。被留在原地的大黃不忙地哼哼兩聲，躋身走到前頭去了，尾巴揚得老高。

    事實如果真如這一對父子所說，那他們僅僅只是逃命到了這里，并沒有過多地卷入什么陰謀之中，高長多少也能放心一些了。這個村子里住著這么多人，每一個高長都認識，每一個高長都跟他們說過話，或許相處得不能算是頂好，但他也不希望村民們不明不白地當了別人的炮灰。如今要出遠門了，臨走前把事情弄清楚，就當是排雷了吧。

    回到自己屋里，高長抬眼把房間又打量了一遍，他到底忘了什么事呢？

    第38章

    這天傍晚太陽一下山，高長就帶著大黃上了白寶他們的車子。白寶這家伙，總共就帶了不到三十號人，車子就開了五輛，不用說高長也知道，車里肯定是裝了不少食鹽，中西部地區離海邊遠，這幾車食鹽運過去，肯定能賣個好價錢。

    相對來說，高長他們的行李就簡單多了，除了幾套衣服，就只帶了一把手槍一些子彈，還有幾瓶罐頭，高長沒打算在外頭待很久，等大黃一化形，他們就踏上歸程。

    家里那些明面上的糧食都送陳玉珍她們那兒去了，院子里的人先吃著，等哪天高長回去了，再從公有的糧食里分一些出來，相當于寄存。地窖里的糧食米面就沒有辦法了，只好先放著，等他回來再做打算，那些食鹽白糖蜂蜜之類的東西，暫時還不用擔心會過期。

    臨走之前院子里的人交代高長從外頭再弄些種子回來，他們村子現有的蔬菜品種還不夠齊，韭菜芹菜之類的從前都買種子買慣了，大伙兒都沒有留種的習慣，這一次高長出遠門，讓他看到了就帶一些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