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辭[洪荒]_分節閱讀_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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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玄字輩的道人,并不像是玄同先前所言,沒有拜在一個師父門下,料想玄同是擔心薛清將他判做了玄暢的一丘之貉——雖說他二人的確沆瀣一氣。 五十年前,三清觀一片頹廢,唯有東廂房兩間福祿壽三賢的配殿和一間靜室殘存,勉強能遮蔽風雨。正是玄暢重修了三清觀,招攬來道法透徹,或是踏入了修道之門的道士們,在此處掛單座經。他又以法術籠絡了周邊百姓,三清觀香火才又漸漸茂盛起來。 玄暢要讓三清觀興盛,卻不是為了發揚師門,傳太清道法。他特意將道觀建成了四面埋伏的陣勢,吸納周遭靈氣、生魂,乃至于連魑魅魍魎也不放過,好賴不拘。他要三清觀香火繁茂,是要在上香的客人里頭尋那根骨好的,引誘著那人入了道觀,就將他煉為鼎爐。 傷天害理之事,這觀主玄暢,可真沒有少做,洛陽城中也有其他修士看不過眼的,可惜上門與他爭執,斗法也好,論道也罷,竟都不是那玄暢的對手。打不過他,洛陽城中的修士們也只好權作不聞,任由玄暢觀主做那些傷天害理之事,單等著老天爺降下天罰,將他收了。 惟獨后來從別處來了一個左慈,將玄暢打壓得安生起來??上]幾年,左慈便因被曹cao捉拿問罪,徑自遁逃而去了,那玄暢觀主至此愈發囂張,又不知從哪里招攬來了他的師兄玄同,與他一道,給他做個幫手,那玄同就是目下半人半鬼,趴伏在薛清腳邊的這一個了。 惡人自有惡人磨,或說是,外頭安穩,里頭內斗就要起了。玄同死過兩次,道行自然有所折損,輸那玄暢一籌,雖然不情愿供奉玄暢為觀主,只那時整個三清觀都是玄暢的人馬,玄同也只好暫時夾緊尾巴,小心逢迎玄暢,力圖從他手中挖出來幾個人,與玄暢分庭抗禮。 看到此處,薛清想到朱眉說有次在路上遇見一個有著玄同氣息的道士。若不是玄同演技出色,騙過了朱眉那只傻狐貍,那就是,那小道士是玄同的心腹。玄同連儲物的寶貝也能托付給那小道士。至于氣息,那小道士和玄同在一處時候久了,自然也沾染了有他的氣息。 玄暢與玄同師出同門,彼此算計,自然都知道對方能拿得出什么花招,你來我往,并不曾真有什么你死我活。薛清瞧著那好像按了“快播”鍵的畫面,正覺得這“宮斗戲”未免有些無趣,卻忽地出現了玄同領了一個小道士到了玄暢面前。 原來之前還是猜錯了呀……薛清瞧著玄同向玄暢回稟,說如今的rou身根骨不佳,不適合修道,要換一個。這小道士是他選定了,要奪舍的下一個目標,他已經在小道士身上下了印記,玄暢便鐵青了臉,絕不許玄同奪了那小道士的rou身——原來那小道士是玄暢的親生子! 這戲碼終于有精彩劇情了。薛清側頭看了看地上的玄同,他怎么這么會挑人呢? 兩人又是一番爭斗。這回涉及子女和生死,他倆反而是不計生死地打。終究玄同功法差了一層,被玄暢格殺當場。玄暢也知道玄同的功法奧妙所在,玄同才到了三清觀,他就在屋中布下了禁錮神魂的陣法,以備不時之需,等玄同神魂離體,他將之禁錮在角樓里頭,后來又挪到了藏寶閣,只叫玄同每日面對滿屋的天材地寶,卻看得著摸不著。 玄同被拘押,怎么可能心甘情愿?他如今只想從玄暢手中脫身而出,先時幻想的許多,諸如修成正果,玉帝親賞之類的,現下都不想了。只要能自由,別無他求。 至于報仇雪恨,那也總得等出來了再說。 勾搭了幾個能出入藏寶閣的弟子,玄同還想給玄暢來個“政變”??上形闯墒?,就遇見了天降靈石這種事情,頓時觀中人一涌而出,個個哄搶,就算是他原先的心腹,也都顧不上他這舊主。直到玄暢尋個借口收了眾人的靈石,堆放在藏寶閣里,更是對藏寶閣嚴加看管,原先還有除了玄暢之外的人能出入此地,現在每每打開門,玄同只能看見玄暢。 就算是藏寶閣如今堆滿了靈石,玄同只有更加苦悶。他心機了得,又加上玄暢每每進來都要嘲笑他,玄同算是從玄暢嘴里得了幾句話,隱約知道,為了這一堆寶貝,玄暢正謀害同門??扇缃袼缫芽茨伭诉@堆靈石,他只想離開這三清觀中道士們都想踏進來的藏寶閣。 又過幾日,連玄暢也不來了,好容易他用以將玄同的魂魄定在原地,不叫他觸摸那些寶貝的陣法失靈了,玄同就知道,玄暢也已經沒了性命,他的法術這才漸漸失靈。 可玄暢臨時繪在藏寶閣地上的陣法失效了,還有建造藏寶閣時布下的陣法,那可不是玄暢所化的那種只有一時之效的陣法,玄同仍舊出不了藏寶閣的門。 他失了rou身,化作魂魄,也不能一直如此。九九八十一日,他就只能魂飛魄散了。藏寶閣中不比尋常屋舍,建造得沒有一絲縫隙,更有重重陣法,根本不明時日,玄同不知道他這回的rou身死了之后,又過了多久,心中惶惶。 是以,他第一次見到薛清時,玄同其實是想殺了薛清,借他的rou身奪舍重生罷了??上?,一交手間,玄同就知道薛清的厲害,連忙編了個故事,把事情推脫干凈。 既然能有外人進來,三清觀中大概也沒有人看守了。玄同大著膽子,編造了一個故事。瞧著眼前的薛清,不似是心機深沉之人,先蒙騙過去,大概也不難,一時是一時的事。 等薛清走了,藏寶閣大門打開,玄同就連忙借著那幾塊靈石恢復了一點法力,想要給自己弄出來一具rou身。誰知外頭已經多了禁制,出了藏寶閣,他才發現自己出不了三清觀。 果然薛清涉世未深,就算的確是沖著靈石而來,聽了他的瞎話,卻還是給他留下了幾塊寶石。這種行為,在玄同瞧來大約等同于傻,薛清想著,或許那時候他滿心只嘆時不我待。如果不是時候不對,玄同肯定還要想出別的法子,來打他這個身體的主意。 薛清去而復返,玄同有些意料他怎么又回來,且是這么快又來了,連忙一番巧言說來,好像委屈都是他的,還想騙過薛清。薛清頓時也不想和這人多說,只讓他自己看去吧。 虛空之中的圖像,就消失在薛清施法的一瞬間,眼前又灰暗下來。薛清低頭看著玄同,笑道:“想來我方才還有句話說得不對,你死了也入不了地府,見不了十殿閻羅,他們還審什么案子呀?干脆我替他們審了吧!怎么樣,判你個魂飛魄散,你服不服?” 那玄同一時間好似將身上的痛苦也忘記了,也不掙扎抽搐了,兩眼低垂,不知道看的是哪里,大約是在盤算,今日還有什么生路。 薛清冷笑一聲,頓時就有一張網從天而降,罩在了玄同身上,細看時那張網通體是法力凝結而成,不管是活物還是鬼魂,都牢牢束縛在內。每一根繩索都足有手腕粗細,足以見威力,這下就算是玄同仍有rou身,法力分毫無損,他也絕不能尋出逃脫之法。 每動彈一下,那張網上就會激射.出一道電流一般的法力,形成一條鞭子,抽打在玄同身上,直打得他慘叫出聲。玄同見識了厲害,這才終于安生,只是他此時上半身已經存在rou身之中,下面卻從腰間攔腰截斷,血不斷流出,單只是疼痛,就令他無法堅持住一動不動。 一時間只聽見玄同的哀嚎慘叫,薛清嘆道:“罷了,真不知我這是折磨你呢,還是折磨自己的耳朵呢!你給我閉嘴!再叫喚直接砍了你的頭!” 沒有了鞭子抽他,玄同自然也就不叫了,蜷縮在網中,看著薛清的眼神也帶上了畏懼?;蛟S是明白自己今天除死無他了,玄同已經放棄去想逃脫的法子,只戰戰兢兢地等死。 薛清看他這模樣,心里又有些來氣。如果這人視死如歸,或是起碼裝出個視死如歸的樣子,大概他還能略抬一抬手,留下他的真靈去投胎。畢竟天地間比這個玄同更為喪心病狂,謀害親人同門的人,多了去了,總不能一個一個都抓出來,挨個掐死。 如果得法,能成就大圖謀,就算用了一些見不得光的手段,也沒有誰敢說三道四的。除了幾個得天獨厚的,但凡修道之人,能成就大能,誰手上沒有了斷過幾個同道的性命?天道大勢,物競天擇,玄同算是爭敗了,又正好撞在薛清手里,也不必弄得他真靈不存。 可惜這個讓薛清看見了的,真是讓薛清覺得,此人一點存在的價值也沒有,干脆叫他魂飛魄散,也不可惜。冷哼一聲,薛清想起還有想問的事情,這才又開口道:“你那師弟,觀主玄暢,他真的死了?該不是你這道士以什么手段蒙蔽了真相,那玄暢當年,舉洛陽城的修士都奈何他不得,這回怎么死得這么容易?” 玄同本已經垂頭喪氣,聽見薛清又問他話,一愣以后,頓時來了精神,連忙道:“這位道長,貧道也不知道究竟外頭發生了什么事??!玄暢師弟他將我禁閉在藏寶閣之中,我便再也沒有見到過外界究竟是怎生情勢,只知道玄暢師弟的陣法失了效力,他本該是死了?!?/br>